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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欲望的奇幻叙事]奇幻异典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掩卷《浪子巴樵》,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归类的问题。这部六十余万言的长篇小说属于历史?武侠?或浪漫?奇幻?这些文本元素似乎皆具备,却都难免以偏概全。其实,如何归类并不很重要,我惊叹的是喜洲狼(刘政)在小说中所表?出的想象力、叙事魄力与质疑精神,并将魔幻?实主义与批判?实主义完美交织,水乳贯通。读者由此知道了一千三百年前那个位于滇西深处、与世隔绝的妙香国,知道了既勇且善、恣肆无羁的悲剧浪子巴樵,更见识了充满旷野气息和神话氛围、跨越人类与动物分野的那个原生态世界,其间的种种美丑相映、悲欢交集,融为一体,起伏跌宕,令人掩卷沉思,百味杂陈。
   1980年代初,美国哲学家艾德勒曾出版《六大观念》一书,认为几千年人类发展史所涉及的哲学观念总计有一百二十之多,而“最大的观念”只有六个,即“我们据以进行判断的观念是真、善、美,我们据以指导行动的观念是自由、平等、正义”。这著名的“六大观念”穿越漫漫时空而亘古不变,《浪子巴樵》对此皆有生香活色的对应和淋漓尽致的表?。发生在中唐的这个江湖故事,以超?实的寓言形式礼赞“真、善、美”,颂扬“自由、平等、正义”,也折射出了?代社会深陷“文明”欲望的人性迷途。作家曾在博客中直言,因“看到了今天太多?代的‘文明’浸润,致使国风沦丧,世情凉薄,以至于我对所谓的?代文明产生了极大的困惑,甚而至于深恶痛绝!我想试着从最初的某个点切入,来探索一下,这个世界究竟要去往何处?我们?在所做的一切,为之奋斗、为之努力、乃至为之信仰的生之意义,究竟是对还是错的?……我想我们真的是生活在一个个骗局之中!”这并非耸人听闻,《浪子巴樵》便是对作家这段夫子自道的一个深切、形象、通透的艺术诠释。
   卢梭认为,大自然“事物之所以美好并符合秩序,乃事物本质使然,与人的约定无关”,世外桃源般的妙香国最初在作家的笔下,“老虎、狗熊、雪豹、野狼以及猿猴、野兔、孔雀等珍禽异兽漫山遍野都是”,这里本是民风淳良的善俗之地,却因拥有了足以富甲天下的宝藏――“女儿丹”玉矿而招致世人觊觎,妙香国由此遭受了一场濒临灭国亡族之祸。这个灾难过程中最清醒的人也许就是巴樵了。年仅十三岁的巴樵王子是个屈辱的私生子,身世诡异,早熟早慧,与父母的关系从未和睦过,他看似浪荡,恣肆无羁,却深怀正义,行善扶弱,嘲笑脏唐臭汉的秽闻,蔑视中原礼制,与传统纲常格格不入,他主张情投意合,对女孩子的怜香惜玉令人联想到《红楼梦》大观园中的贾宝玉,质疑“指腹为婚”的合理性,认为“相互喜欢的不能在一起,不喜欢的倒要结婚生子,一辈子长相厮守”的事情,“很是扯淡,不讲也罢!”目睹家族内部乌七八糟,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他感到人类生活中充满了谎言,人在制造每一个谎言时,就好比自己又增加了一层罗网,而与动物的亲密相处中他却能身心愉悦。他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禽鸟和小兽,它们大都身有残疾,其中有叫“笨笨”的独眼杂种狗,有叫“毛头”的瘸腿野猫,有叫“可可”的松鼠,有两只分别叫“摇摇”和“晃晃”的鸭子,还有十几只蛐蛐,巴樵与之同居一室,并充当其保护神。但人类社会的“文明”欲望注定会成为洪水猛兽,使一切自然形态面目皆非。反思一下,达尔文“进化论”的问世,标志着人类自我认知水平的一大飞跃,但其愈演愈烈的负面影响也相当可怕,这就是为自以为是的人类找到了“弱肉强食”的堂皇根据。于是“适者生存”的立身逻辑和“成王败寇”的强人法则大行其道,登峰造极、“无往不胜”的人类“文明”欲望被无限扩张,无休止的物欲必然造成无止境的贪婪,所谓“地球者人类的地球,天下者人类的天下”,以至于,已经不可能有任何一种物种可以制衡人类的肆无忌惮了。
   “禽兽不如”是一种人人皆知的贬义说法,而在巴樵看来,未必人类就比禽兽文明,许多动物的人情味甚至超过了人类。小说运用工笔描写把形形色色的动物拟人化,伦理化,字里行间流淌着动人的温情暖意。比如,野象是轻易不会踩踏他人的,如果它的巨足不慎就要踏到小动物,而又来不及收脚时,它宁可往旁边一拐,即使扭伤足踝甚至膝盖骨折,也不肯踩死弱小。红尾豺本是一种令所有生灵闻风丧胆的猛兽,却在巴樵的梦境中忽做人言,指斥人类是“两脚兽”。巴樵深有同感,“红尾豺比人够意思,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和歪歪脑筋,跟它们相处,远比跟人打交道省心多了”,红尾豺虽强悍,但从不独霸盐池,大角鹿、岩羊、麂子、羚羊、穴獾、猿猴、野猪们只要进入豺谷,保证平安无事,而笑脸鳄或其它猛兽一旦威胁到了正在吃盐的弱小动物,红尾豺还会挺身相救。猎人们看重红尾豺的机警威猛,曾用小牛肉、鲜鹿肉拉拢,试图将其收编为“狗”以供役使,却因红尾豺“一直尊严地饿着”而未能得逞,于是改用有毒诱饵又被识破,终至无计可施。最有趣且荒诞的是,林中霸主金毛熊居然拒绝吃家猪、家鸡、家鹅等家畜,理由仅仅出于保健,因为那些人类驯养牲畜带有“人味”,不好消化又不卫生,实在富有讽刺意味。巴樵曾救活过一只受到毒蛇攻击的缅桂金雕,这种巨雕是世界上惟一敢于直视太阳却毫发无损的动物,炽热的阳光把它的眼珠锻造得金光灿然。他更加惊异的是,缅桂金雕一直延续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竞食方式,以淘汰体弱幼雕的代价使其生命力和基因更加强盛。巴樵原想驯养这只金雕,却看到它习惯于背负苍天展翅遨游而作罢,他甚至“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原应是一头野猪,一只禽鸟,理应回到森林,回到旷野,回到天空”。
   蓝天绿野,山清水秀,人类悠然,动物撒欢,本是大自然亿万斯年的和谐常态,就像我们最初在小说里见到的妙香国。常识告诉我们,地球是太阳系中惟一有生命物种的星球,地球与太阳保持了生命所需的距离,其光合作用、充足的水与适宜的温度,创造了生命物种的诞生和延续的必要条件,但必须明白,这些条件惠及的应是生存于地球上的所有物种,而绝不仅仅是人类。事实却并非如此,在欲壑难填的人类面前,地球已经千疮百孔,动物已无家园可言,“文明”欲望的过度膨胀为催发人性恶提供动力,造成了如学者王开岭指出的,“人类仅用五十年就推翻了千年、万年的自然造化”,也正是作家喜洲狼所忧患的。而如此深重的忧患,并非一次相忘于江湖的潇洒书写可以解决的。《浪子巴樵》的隐喻价值在于,作家通过妙香国前世今生的种种奇幻遭遇,为人类的何去何从提供了两种命运选项:诗意的栖居,或丑陋的毁灭。
   (《浪子巴樵》,大众文艺出版社,2011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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