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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没有四季不喜欢 南方没有四季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这城市几个月没下雨了。才阴冷了几天,气温就迅速上升到五月才有的晚春水平。干燥,一个静止的动词,皮肤在笑,阳光跟窗玻璃相撞的裂响。而我更倾向与将它与某些人的相处作为类比,有点硬,缺乏诗意。水的消失让我看到了速度,这样的速度露出贪婪的本质。而干燥继续,有点硬,缺乏诗意也在继续。在南方,我对气候更加敏感,漫长的湿热的夏季,我的腋下开始长出一片片无痛无痒的癣,它潮红,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气味,这种气味确立了我的识别系统。这癣,我毫无保留地传染给我相爱的男人。湿热、湿冷还有干燥,这三个关键词基本上描述出了南方的气候,冷暖、刮风下雨、阳光或者阴云密布,我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它们都有隐蔽地、蓓蕾般地回应。类似于时间,一秒和另一秒之间的缝隙,那空洞的痛。
  在南方,气候时常成为一个人去和留的理由,我理解为这是一个人的浮躁和脆弱。长期以来,热爱着这样的湿热、湿冷和干燥的人,他更热爱着南方独特的生存、博击氛围,或者说,他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我是在一个秋天来到南方的。当火车开进南方的地域,我看到成片的香蕉园和密密的甘蔗林进入了视野,这典型的热带作物传递给我一种热烈的信息,它流遍全身,类似于一种光圈,它垂向我内心华彩的拱顶,它应和着我在大脑中搜索出多年前的那点地理知识,我想象到了充沛的雨水,芒果和荔枝的香气,四季都有开不败的鲜花,黑皮肤的、个头瘦小、窄额颧高的男人和女人,这多产的、温润而丰厚的地域。这样的想象充满一种很朴素的农业味。然而,我的无知很快就被证实了,当我走在广州的天河北,走进了中信广场,并成为那座大厦的一个工作者,那被遗忘的、可笑的地理想像,与现实理想甚至都来不及发生冲突,我就很快地适应了这南方的脉搏,呼吸以及它的节奏。那九月的燥热,被我初来南方的那种所谓的豪情和壮志所冲淡,比较顺利地拥有了一个曾经梦想的发挥空间,我几乎没有经历过许多人的那种水土不服的阶段。脸不但没有长痘,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很好看的红晕。一种被划开的光映照在我身上,我就像是沐浴在春天里。能吃、能睡,容光焕发且性欲旺盛。
  漫长的湿热从四月一直延伸到九月。当生活和工作相对固定,当初来的激情也日趋平静,这样的湿热和已经惯性化的生活,让我的体内产生一种毒。我的腋下开始长出一大片的癣,头发也开始有了令人讨厌的头屑。午餐在公司吃,那些没有营养的盒饭在无奈中进入了身体,在愤愤的情绪中也许它报复成一种火气。茶是铁观音,那厚重的苦涩,我得靠它提神保持高度灵活的创作状态。通常,从上午九点到公司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犯困,它将折磨我一整天。空调的冷气总是很足,总监和老板的表情干燥。为了提案在竞标中夺标,无数的创意都被否定重头来过,没完没了的会议,反复地对照、类比、推翻再还原。广州的广告公司,加班是家常便饭,当耐性一旦被养成,我多了份无法戒掉的痞气。这样的痞,跟腋下的顽癣、层层头屑几乎同出一辙。
  在广州,几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都会塞满着人。夜幕中,路灯下的站牌站满了等车的人。一天的劳累和疲惫都摊晾在那里,空气里是发酸的人的浊气。天空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得很低,沉闷,像被关在致密的铁皮笼里。挤上车,强烈地意念是赶快回到出租屋里。等下得车来,我的鼻尖总会有细密的汗珠,用纸巾去擦,舌头一舔,很咸很咸。
  灯光下,我注视着那片潮红的癣,艳若桃花呀,头是天天洗,依然是痒得快发疯了,脱掉袜子,立即就闻到了淡淡的,酸酸的臭味。冲了凉,打开风扇吹头发,不敢摊开凉席在地上,我不止一次地看见有蜈蚣出入我的地板,只要它们一出现,夜间就会在我的梦中下起大雨,惯于城市的嘈杂,连炸雷我都没有听见。重重地潮气让人无精打采,晾在阳台的衣服几天都干不了,被子有种具有亲和力的霉味,而人,则一昧地犯困。通常,在晴朗无风的夜里,那无法驱逐的热将我围住。睡眠,我盗汗、颧红、白带异常。早晨起来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喝半杯清水,再咳几声方能恢复。
  漫无边际的湿热像头巨兽,我的状态一直半梦半醒。任何不耐烦,诅咒都没有用,我喝着一种南方独有的凉茶,用来消除眼膜的血丝。那不是茶,而是一种由二十四味中药熬成的苦汁,他们常年喝这种苦汁,用来抵御种种湿毒。一个诗人朋友告诉我,他将离开南方,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这可怕的湿热气候,漫长的半年,他无法工作,他在酒精和睡眠中消磨着自己,那样的消磨是危险的,是一种颓废的堕落。我不认为他是浮躁的,但应该是脆弱的,这种脆弱当然不是指屈服于这气候,而是南方这综合的大背景,这种场,对一个诗人的伤害。而湿热,如此应和着他内心的伤感和颓废。
  我不知道,那种难以下口的苦汁和浓酽的铁观音,还有那没完没了的性欲,它们到底医治的是什么?它们撑着我,一个活着的人状态。
  湿热与湿冷之间,它们隔着干燥。应该说,只要天晴,南方的冬天是不冷的。湿冷,当然是冬日里下了雨,或者是一种过重的潮气入侵。在东莞,我曾一个人度过了这样一个冬天。那时,我在东莞做一份地产的报纸,在那里,我一个熟人也没有,地产媒体的市场状况也是一无所知。对于这份工作,我心里没底,在一种未知的虚妄中,在一种绝对陌生的环境中,除了孤独,我还多了一份不安和一种隐约的恐慌。因为它关系到我来年开春时的工作状况。下雨了,气温一下子降下来,湿冷,是一种孤单,冰冷的骨头紧贴着肉。是一个人从外面回来,屋里的那种阴暗的冷清和死寂。是坏了的水管,它不断地滴水,点点滴在无眠的夜里。我还没有御寒的冬衣。
  一个人走在莞城东路去女人街,行走,滞重而迟缓,我分明地感到,有了我的行走,莞城东路变得多么凄凉!雨水淋湿了我和头发和牛仔裤的裤脚,头发冰凉地贴在我的额上,雨水流向我的脸,再流向我的脖子,一直到心里都是冰凉冰凉的。我居然买了件火红的呢子上衣,和一条锈了鲜艳的花的宽脚棉裤。在那个湿冷的冬天里,这一套有着大胆颜色的冬装贴着心的伴随着我,它照亮了那一段生活的底色,那不仅仅是一种物理的温暖的需要,而是,它让我有着一种踏实和底气。那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而辗转到深圳的今天,在冬天的艳阳里,我的头发被照得发出噼噼啪啪地响。去拜访客户归来,怀揣着签了单的合同,心里盘算着,这个月不挣钱了,我宁愿无所事事,堕落成一个舞文弄墨的人。就像那些快速消失的水一样,在这个干燥的冬日,让所有贪婪的人都称心如意吧,让我的皮肤,我的肉身,我的魂灵进入一种真正的滋润状态,我得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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