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中考资料 > 中考语文 > 正文

[从丁玲的一封家信说起] 丁玲说知己

时间:2019-02-1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妈妈郑育之告诉我,1933年5月的一天,爸爸周文在良友图书公司发现一封从湖南常德寄给丁玲的家信。周文知道这是丁玲的母亲蒋胜眉(蒋慕唐)老妈妈寄来的。蒋胜眉老人和自己的外孙――丁玲和胡也频的儿子蒋祖麟一起生活。胡也频牺牲后,丁玲仍然努力地写作和工作,为了丁玲能实现她伟大的理想,能安心地工作,蒋胜眉老人不顾自己年迈体弱,把蒋祖麟带回湖南老家抚养。
  但是此刻,丁玲已经被捕好几天了,她是收不到这封信的。这封信中说了些什么?蒋胜眉老人和她的小外孙儿生活得都好吗?周文一看到这封信,脑子里立刻出现了这几个问题。
  丁玲被捕后,没有看到报纸上有她的自首声明,朋友那里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她失踪了!难道她已经被国民党反动派暗杀,还是被敌人转移到什么秘密的地方关押?唯独能明确的是她不可能已经自首或叛变,对于这一点,周文非常自信,坚决肯定地告诉自己这个结论是正确的。因为丁玲被捕了几天后。周文夫妇得到组织上派人辗转来的通知,才知道丁玲被捕了,为了工作上的安全,夫妇俩马上转移。他们搬了家,安定下来后,他们仔细地分析着――丁玲被捕已经几天了,而他们专门负责“左联”文件的油印和发行工作的重要秘密机关(丁玲常去,是知道地址的)却一直没有遭到敌人的破坏,丁玲所有的朋友也都没有遭受敌人的迫害。
  对丁玲,周文是有深厚的敬意的。1933年2月,周文入党的那一天,丁玲作为周文的入党介绍人,给周文上了党课――党员须知。以后在丁玲的直接领导下工作,他们一同研究左联的工作,一同研究文艺创作,周文为将《毁灭》、《铁流》改编为大众本,与丁玲一同做社会调查等等工作。以周文对丁玲的了解,丁玲对党的信念是坚定的,她对党的感情也是深厚的,这些都是毫无疑义的。丁玲的丈夫胡也频在1931年2月被国民党政府当局秘密逮捕杀害,这对丁玲打击很大,但是她依旧坚强地投入工作。1932年周文到达上海后了解到胡也频丁玲夫妇的事情,他从心里敬佩胡也频的英勇不屈,也敬佩丁玲的坚强勇敢。
  周文考虑再三,良友图书公司的这封信如果没人帮着保管,可能会丢失,或可能发生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因此,他决定把信拿回家中暂时替丁玲保管。蒋胜眉老人和她的小外孙生活得怎样?周文一直在心里惦念着,在征得领导同志的同意后,周文夫妇拆开了丁玲的家信,果然,信中提及在湖南家乡的祖孙俩生活得十分困难,正等待着丁玲的养家费。周文夫妇不顾自己生活得也很清苦,挤出一点生活费,郑育之又回娘家向几个姐姐要上一点钱,东拼西凑了很少的几个钱,由于不敢把丁玲被捕的消息告诉老人,因此,以丁玲的名义寄去湖南常德,以济蒋胜眉老人的燃眉之急。后来他们取得“左联”领导指示,到良友图书公司文艺编辑负责人赵家璧先生那里拿到了丁玲著作《母亲》一书预支的版税,直接寄给蒋胜眉老人。不过,老人家只得到了汇款,却一直没收到丁玲的亲笔信。周文认为老人长期得不到回信不妥。过了一段日子,经组织同意,将丁玲被捕的消息告诉了蒋胜眉老人。这样周文便开始直接与蒋胜眉老人通信了。此后,询问祖孙情况及安抚老人,与蒋胜眉老人通信,逐渐成为他经常要做的事了。
  不出所料,丁玲确实被国民党反动派秘密关押在了南京,前后长达三年之久,不过她没有自首,没有叛变,她坚强地、机智地与敌人周旋,无时无刻都想回到党的怀抱。1936年9月,在中共地下党的帮助下,她趁敌人麻痹之时逃出虎口,从南京回到上海。冯雪峰告诉她,组织上已同意她到陕北解放区去,由周文具体安排送她上路。
  在上海,周文对丁玲说了这几年与蒋胜眉老人通信的情况,并说如果能出一本小说集就能给祖孙二人再凑一笔生活费了。周文又说他搜集了丁玲被捕后曾发表的《杨妈的日记》《不算情书》《莎菲日记第二部》等三篇著作,但出本文集,字数还不足。丁玲听到这些兴奋极了,马上拿出几篇近作,都是发表于1936年4月至8月津沪《大公报》等报刊上的,再加上被捕前还没有发表的几篇,取名为《意外集》,她自己写了序文,交给周文,送良友图书发行公司赵家璧出版。小说集还没出版,丁玲已经到了陕北。领取稿费,邮寄稿费回湖南常德便由周文完成。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周文回到四川成都,在成都市政府谋了一份差事以掩护地下工作。除了团结作家、教授等知识分子开展抗日救亡文艺活动外,同时还在《四川日报》、《新民报》、《华西日报》等当地重要报纸上,利用编辑副刊的工作做抗日宣传。
  周文与蒋胜眉老人的联络一直没有中断,他知道陕北的生活非常艰苦,不管丁玲是否能寄钱回家,他都不时寄上一点自己的工资给蒋胜眉老人。每当收到了蒋胜眉老人的来信,他都为老妈妈吃苦耐劳默默奉献替丁玲抚育孩子那种行为所感动,也为她能以伟大的母性,教育培养出丁玲这位时代的女性而感动,为了向在旧环境中曾奋斗过的人表示敬意,将她的两封来信分别登载在成都的报纸上。
  2006年我在北京图书馆收集到1938年1月7日载《新民报?妇女园地》第5版上蒋胜眉老人写给周文的信,她写道:
  ××先生台鉴:前所寄之款。收到,随覆一函,想因移居,未接着,于亦为经济所困。依乡下亲戚住了教月,小孩均失了学,我自己教。近因乡下匪风又起,天气又冷,冬衣薄弱,只得仍返城市,但因生活紧迫,借代无门,接奉华函,又郑君一信。炊慰之至以去函向伊告助。又将君与冰之信,亦寄冰之所。前天接她信,从山西沁源第八路军西北战地服务团。(丁玲)然而不知可迁移否。赶快或许接得着,承厚爱,感谢感谢。小孩等好。敬祝
  ××先生文安!
  退闲老人蒋胜眉古冬月初九日书
  另一封是上世纪80年代初,郑育之专程为收集周文的资料前往四川、北京时收集到的。有蒋胜眉老人的信和周文写的一篇“编者按”,它是距前一信两月多后的1938年3月20日登载在周文编辑的《四川日报?谈锋》第13期上的。
  蒋胜眉老人的信这样写道:
  ××先生大鉴:承关照,函款均已收到。谢谢。前因家中困乏,麟孙随舍侄后防训练民众去了。昨接华函。已去信喊伊回来进学校念书。大约一星期会回。伊等虽未进学校,然也不敢荒费时间;所幸者他俩体力还好,予亦强健。至于常德,还算平安,惟物资较贵耳。有人满之患。若我等小民生活尚乏,有甚办法。前已向老冯去信,要伊接小孩去,或来常德同居,或寄点钱来。昨回函,均行不动。一层,广东不及常德安全;再者,他亦不能来,,平常日用全靠伊铺中支取,此乃各房之祖产,如他走了,则钱无着,而反累我;况且又是个病人。伊的弟弟死时,还亏了万把帐。家里他一切不管。至冰之于(丁玲)远隔北方,月内喜来一函,寥寥数语。他只知有国。有大众,顾不了我们老小,任我怎样。当然他此时替群众努力,我只有欣悦勉励,岂肯将细小之事告他,使伊窒仓。只有安慰,惟自己痛苦受急耳。今承厚爱关切询及,不得不烦叙。前寄伊函,早已寄去。不过现伊来信云,有点小病,亦来得其详。我也顾不了许多,他呢,是群的;我呢,是这两个小孩的,哈――敬祝
  文安!
  退伍老人蒋胜眉二月三日鞠躬
  周文在“编者按”中写道:
  丁玲的母亲这封信,读了令人非常感动,中国有着这样的女性,这样的母亲,表明我们这民族已经走上怎样的发展阶段。我们敢说,有了这样的母亲,中国是不会亡的。据编者所知,这样的母亲就有好几个,在上海的反日示威中,曾出现过这样的母亲;当鲁迅先生逝世停在万国殡仪馆时,也曾有过一位不知名的母亲老巴巴地从大门外就一直哭到床前,说是鲁迅先生曾用笔为她死去的儿子呐喊过的;而鲁迅先生的母亲,也就是一位典型的新的母亲。
  这封信,我以为很有发表的价值,所以也就把他发表在这里了。
  编者应该在这里注明一点:信中所说的麟孙就是丁玲女士的爱子,现在大约有十岁光景,因为生活困难,有一个长时期完全由他祖母教育,从前编者只知道他能写信,现在居然到“后防训练民众去了”。这可见这位老人家自称为“退伍老人”,是自谦,其实她还在不断战斗着的。
  此外,应该声明这信是完全照全文注销的,即使有错字,也不加改正,以存其真;至于标点,为了便于看起见,是编者僭加的。

标签:家信 一封 说起 丁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