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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宗教与古典戏曲关系角度重新解读方成培《雷峰塔》传奇】 如何从美术的角度谈戏曲

时间:2019-01-2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摘要:宗教文化与我国古典戏曲一方面有着不解之缘,另一方面存在着实质上的对立。如果从宗教与古典戏曲关系的角度来解读清代方成培的《雷峰塔》传奇,恰恰能反映出二者之间矛盾复杂的关系:在《雷峰塔》传奇中,既有对宗教教义的宣示,也有着对宗教的悖逆即对发乎情的人欲的肯定。而作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对立,为此持一种调和的态度,使得各种思想融聚于创作中,具有一种相互包容性。
  关键词:《雷峰塔》;宗教;宣示;悖逆
  中图分类号:I207.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6X(2012)02-0000-02
  
  郑传寅先生《传统文化与古典戏曲》一书在论及宗教文化与古典戏曲的关系时强调了二者虽为独立的意识形态部门,却有着不解之缘:例如宗教思想观念对戏曲作家创作观念的影响;宗教典故对古典戏曲故事选材的影响;宗教道德对古典戏曲思想内涵的影响以及宗教仪式对古典戏曲表演形式的影响等等。在阐释二者不解之缘的同时,郑先生也指出:“我们在研究戏曲与宗教的关系时,不应忽视另一个基本事实:人欲横流的戏曲与超凡入圣的宗教颇多抵牾。”“宗教虽然对戏曲的发生和发展都曾起过某些作用……但戏曲并非是宗教的后代,不存在一个导源于另一个,一个衍生另一个的‘血缘关系’。从心理动因上看,戏曲是‘饱暖思淫欲’的产物――为娱情赏心而设,以满足人的审美需要为主要目的。尽管它曾托庇于神庙,其中确有一部分剧作主旨在于张扬宗教教义,但从总体上看,肯定人的正常感情和合理欲望的戏曲与主张禁欲主义,教人忍辱含垢的宗教在实质上是对立的。”[1]这种与宗教矛盾复杂的关系在古典戏曲的许多剧目中都有所反映。笔者近读清代方成培的《雷峰塔》传奇,如果从宗教与古典戏曲关系的角度来解读这部剧作,恰恰能反映出二者之间矛盾复杂的关系,试简论之。
  《雷峰塔》传奇以白蛇的神话传说为题材,方成培所创作的这部传奇,继承了志怪、话本、黄图?的《雷峰塔传奇》和著名伶人陈嘉言父女梨园演出本,是公认的诸种《雷峰塔传奇》中比较完整、优秀的一个本子。它讲述了在西池蟠桃园中潜身修行的白蛇精化为女子,下凡尘寻觅真情,西湖偶遇书生许宣,由此展开了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本来看似一段人妖相恋的奇谈,不乏浪漫曲折的情节,整部剧作的矛盾冲突却十分激烈,其中最大的矛盾便是以法海禅师为代表的佛门一方与白娘子之间围绕许宣展开的一场激烈的争夺战。对于这对矛盾双方内涵的解读,有观点认为,剧中的白娘子象征着对自由爱情积极主动追求的力量,而法海一方正是压抑这股力量的封建宗法制度的象征,可参见王季思主编《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收录的《雷峰塔》后记。如果换一个角度,白娘子对于自由爱情的积极主动大胆地追求象征一种形而下的正常人欲的表达,而法海为代表的佛门一方则是否定这种人欲,宗教禁欲的代表,对于《雷峰塔》这部剧作内涵的解读或许会更丰富,由此更可以窥见宗教与我国古典戏曲关系的复杂。
  一、《雷峰塔》对宗教教义的宣示
  《雷峰塔》剧作一开始便借着释迦牟尼佛之口,为整部剧作笼罩上了宗教的色彩。开篇即揭示了法海一方与白娘子一方矛盾的由来,交待了为什么法海要阻止下凡尘的白娘子与许宣的结合,这前因后果是由释迦牟尼佛道明的,且看第二出“付钵”中释迦牟尼的念白:“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要知非色非空,须观第一义谛。谁识无文无字,是为不二法门。吾乃释迦牟尼文佛是也……今日慧眼照得震旦峨眉山,有一白蛇,向在西池王母蟠桃园中,潜身修炼,被他窃食蟠桃,逐悟苦修,迄今千载。不意这妖孽,不肯皈依清净,翻自堕落轮回,与临安许宣,缔成婚媾。那许宣原系我座前一捧钵侍者,因与此妖旧有宿缘,致令增此一番孽案。但恐他逗入迷途,忘却本来面目。吾当命法海下凡,委曲收服妖邪,永镇雷峰宝塔,接引许宣,同归极乐。”[2]
  这段念白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对佛教宿命姻缘的宣示。从戏曲表面的情节发展看来,似乎是白娘子在主导着与许宣的爱情发展:白娘子私自下凡,收服了小青,在西湖偶遇许宣,白娘子巧设一计,顿摄风雨,在小青的穿针引线下与许宣舟遇,并上演了一出借伞的美谈,两人的爱情由此萌生。但是,积极主动的白娘子真的是这场爱情关系萌发的主导吗?似乎不尽然。释迦牟尼佛的一番话点明了机巧:白娘子与许宣的爱情是宿缘,即意命中注定。因而,白娘子与许宣不过是命运之神精心安排下必然会出场的两位主角,至于情节如何曲折敷衍又有何妨。且看《雷峰塔》第三出“出山”中白娘子的唱词:“(旦背唱)我心儿里有宿缘未舒,难道是少机谋不能前去。”[3]连白娘子自己都将下凡尘的原因归结为情缘未了而非别的因由。这样一来,全剧便被蒙上了一层宿命色彩。
  二是对悖逆宗教禁欲的警诫。白娘子追求自由爱情的行为之所以受到来自法海一方的阻碍,是因为她“不肯皈依清净,翻自堕落轮回”。释迦牟尼佛这番话即点明了两方对立的焦点:佛教提倡的禁欲与发乎天然的人欲。释迦牟尼佛这段话明确了白娘子的悲剧结局,这在无形中即暗示了悖逆宗教的禁欲教义会遭来恶果,付出应有的代价。
  《雷峰塔》对宗教教义的宣示还集中体现于剧中法海这一人物形象。法海是奉释迦牟尼佛的命令下凡收妖引渡许宣的一位僧人,其身份的宗教特征姑且不论,这位法海张口闭口基本上都是在宣示宗教的教义。且看第二出“付钵”中,法海第一次出场以及第二十三出“化香”中法海的再次出场时的唱词,无一不是佛言满口,而诸如此类的话语在法海的念白和唱词中不胜枚举。除了口头上的宣示,法海还是这些教义坚定的执行者,这一点深刻地体现在他与白娘子之间的对立和矛盾上。白娘子公然地忤逆宗教禁欲的教义,释迦牟尼佛无法容忍,法海也无法容忍,他必须坚定地维护其教义,代释迦牟尼佛惩戒背叛者。第二十五出“水斗”是全剧矛盾达到高潮的一出戏,在这出戏里,法海和白娘子正面交锋。白娘子前往金山寺寻找许宣,法海拿出释迦牟尼佛赐的钵盂欲收白娘子。相比小青要求法海放回许宣的强硬,白娘子显得很温和,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法海放了许宣,甚至于苦苦哀求,法海却不为所动,十分强硬:“(外)孽畜呵,孽畜!你爱河里欲浪滔滔,早回头免生悲悼。”“(外)他被你妖氛缠惹,怎不想开交?叹孽缘数尽难逃,他似梦南柯被咱推觉。”[4]当法海发现白娘子身怀六甲暂时无法收服时,并没有忘记收妖的职责,而是“待分娩满月到,付伊钵将他收罩,照此妖娆”[5]。可以说,法海这一人物形象就如同一位宗教的审判者,亦或说是执行者,他的言语宣示着宗教的教义,他的行动更是坚定地执行维护着宗教的教义。最后,白娘子被法海收服,再一次地显示出这一形象的权威性和强势性。他不仅惩戒了白娘子,更是在或明或暗地劝诫着世人:放纵欲望会自吞苦果。
  二、《雷峰塔》对宗教的悖逆:对发乎情的人欲的肯定
  如果说《雷峰塔》是为宣传宗教教义而作,似乎会与读者读罢的观感产生矛盾与冲突。其实,在我国古典戏曲中,纯粹为了宣扬宗教教义的剧目并不常见,多数剧作虽然取材于宗教典籍,刻画了宗教人物,在一定程度上宣传了宗教的教义,但是这些剧作的“世俗性”色彩很鲜明。方成培的《雷峰塔》传奇也是如此,虽然剧中有对宗教教义的宣示,但是,这部戏曲并非纯粹地宣扬宗教,而在一定程度上悖逆了它所宣示的宗教教义,甚至对这种悖逆抱持一种赞扬的态度。这种矛盾的态度构成了本剧内涵的丰富与复杂。
  《雷峰塔》对宗教的悖逆,对发乎情的人欲的肯定首先就体现在作者所着力塑造的白娘子这一人物形象上。她还未出场就被释迦牟尼佛定位为一位叛逆者的形象。虽然如此,白娘子最终走上了悖逆宗教禁欲教义的审判台,但是,这样一个受到严厉惩罚的背叛者,却受到大家的喜爱甚至同情。且看鲁迅先生在《论雷峰塔的倒掉》一文中一段感慨:“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白娘娘抱不平,不怪法海太多事的?”“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6]大众舆论的这种导向,可以说与作者的妙笔塑造不无关系。他笔下的这位白娘子除了身份特殊以外,具有十分动人的特质:美丽、聪慧、善良、大胆、坚贞、深情。
  先说说白娘子的美丽。《雷峰塔》中没有直接的描绘,这大概是受制于戏曲的体裁,但是,作者很巧妙地借剧中人物如许宣和何斌员外之口夸耀了白娘子的美貌。除了貌美出众,白娘子还非常聪敏:她设计与许宣巧遇;几次巧妙打消了许宣对其身份的怀疑;帮助许宣打理生药铺;狠狠教训了好色的何员外等等。白娘子虽然身份特殊,为修行千年的白蛇,但是,她下凡尘之后只是一心一意寻找守护自己的爱情,并没有加害于旁人。《雷峰塔》中的白娘子洗尽了妖气,非常善良,例如面对破坏她姻缘的道士魏飞霞,她也只是教训了一下,并没有取其性命。
  白娘子最打动人之处,大概在于她对待爱情的态度吧。她面对爱情,大胆、坚贞而又深情。白娘子原是潜心修行,却执意放弃修行下凡尘寻觅真爱,她的义兄几番劝告也全然阻止不了她的决定。倾心许宣之后,白娘子主动制造了机会与许宣结识并订下盟约,面对爱情,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主动而大胆。许宣两次被诬陷,远离白娘子,她都没有放弃,而是主动寻找许宣。端阳节白娘子误喝雄黄酒现出原形吓死了许宣,她不顾艰险,以有孕之身只身前往嵩山求药解救许宣。面对何员外的诱惑,白娘子表现得也十分坚贞。就是许宣被法海劝入金山寺,白娘子对自己爱情的前途无法预料之时,她也不顾危险,执意前往金山寺寻找许宣。即使被镇压在雷峰塔下,面对义兄黑风仙的责问,白娘子也毫无怨言。相比这段爱情关系中的另一位主角许宣的怯懦动摇,白娘子对爱情的一往情深更是难能可贵。即使她被宗教定义为一位背叛者,大众的舆论又怎么会不向她倾斜呢?作者在塑造这一角色时,应该是寄予这一角色肯定和同情的。
  那么,作者的态度似乎就值得玩味了。面对法海一方和白娘子一方,似乎在宣示宗教教义之时他的感情天平却倾向了所谓的背叛者白娘子,而在对白娘子持肯定和同情的态度之时,他并没有刻意丑化和否定法海一方,似乎作者已然发现了创作中的这种矛盾而又努力想调和这种矛盾。试看《雷峰塔》的大结局。白娘子被镇压在雷峰塔下,本来需等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江潮不起,白娘子才可以得到再世的机会。可是,作者却是如此安排大结局的:白娘子之子许士麟得以高中,且诚心为母祈祷,佛祖网开一面,赦免白娘子和小青,使之位列仙班,得以升天。有评论认为这样的结局减弱了白娘子的反抗性,有一种妥协的嫌疑。笔者认为,换角度来看,作者安排这样一个结局,既使作为宗教教义背叛者的白娘子受到了来自宗教的惩戒,又使得大众舆论同情的她得到了救赎,是作者试图调和宗教和人情之间的矛盾的一种努力。且看《雷峰塔》最后一出“佛圆”中释迦牟尼佛的一番话:“咨尔白氏,虽现蛇身,久修仙道。坚持雅操,既勿惑于狂且;教子忠贞,复不忘乎大义……念伊子许士麟广修善果,超拔萱枝,孝道可嘉,是用赦尔前愆,生于忉利。”[7]释迦牟尼佛的这番话值得推敲,因为此时的释迦牟尼佛是用儒家的人格评价标准来衡量白娘子的,如“坚持雅操”、“教子忠贞”、“不忘大义”等,评价白娘子的儿子也夸赞其“孝道可嘉”。作者借着释迦牟尼佛之口,给了白娘子肯定,不过是反映了大众舆论的希望。而从宗教祖师之口肯定了中国传统思想精神中的支柱儒家的思想道德(这种思想道德正是世俗人情所肯定的所标榜的),恰恰反映出本剧思想内涵的丰富和复杂:肯定宗教教义的同时,从世俗人情的角度出发,肯定人的正常感情和合理欲望,对这种对立持一种调和的态度,使得各种思想如宗教思想、传统儒家思想等具有一种互相包容性,既符合了宗教期待又满足了大众舆论的愿望。
  三、结论
  方成培的《雷峰塔》传奇既反映了宗教思想对于剧作家思想的影响,剧作中对于宗教教义的宣示正是这种认可的具体表现。但是,作者对于作为宗教叛逆者白娘子的肯定,对人们的正常情感和合理欲望的肯定,正反映出戏曲与宗教实质上的对立。作者在意识到这种对立时不得不采用了一种试图调和的态度,使得剧作的思想内涵更为丰富。借此也可以窥见我国古典戏曲与宗教的复杂关系,或许这也正是我国古典戏曲具有丰富内涵,深具魅力的原因之一。
  
  
  注释
  ①郑传寅.传统文化与古典戏曲[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4.355.
  ②王季思主编.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九五二.
  ③王季思主编.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九五五.
  ④王季思主编.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一○一四.
  ⑤王季思主编.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一○一七.
  ⑥鲁迅.鲁迅经典杂文选[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4.11.
  ⑦王季思主编.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一○三八.
  
  
  参考文献
  [1]郑传寅.传统文化与古典戏曲[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4.
  [2]王季思主编.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3]陈抱成.中国的戏曲文化[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5.
  [4]郑传寅.古代戏曲中的宗教剧及其特点[J].中国文化研究冬之卷,2007.
  [5]刘靖安.论白娘子的悲剧形象[J].衡阳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87(4).
  [6]吴小侠.中国古典戏曲的哲学基础[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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