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变 我确信，那头犍牛在山坡下觅草 我确信，它觅草时想着一颗土豆 我确信，地头的这堆土豆与犍牛很熟 它堆积的模样像犍牛累倒的身体
此时，滚下山坡的那颗
一定是为了接近，牛的气息
我喊了一声――
犍牛，投来忏悔的目光
而那颗土豆，依然疯狂地奔跑
奶奶的身子
奶奶用黄土洗手
用土豆花洗身子
奶奶躲藏在地里
每年秋天我在田里挖
挖奶奶的膝盖
挖她拳头敲打过的身板
我在地头祷告
妻子哭着不走
奶奶缩成土堆
培 育
土豆繁殖朵朵莲花
繁殖心跳，繁殖肌肉
繁殖流浪的山冈
繁殖一双粗俗但很会绣花的手
繁殖一条进山的公路
繁殖一个北方
土豆放出两只蝴蝶
繁殖一个奔跑的季节
它一双丹凤眼
繁殖了――
秋天，袭人的雪
村姑，撩人的火
土豆日子
土豆烧牛肉的年代
小麦坐在纲上
通往食堂的队列里
有人幸福，低头背诵语录
那是一块红布
裹着一撮盐
那是二尺红头绳
扎住李铁梅的辫子
那是炕洞里开花
煨熟了暖和的岁月
潜 流
土豆，你有――
源于茎叶的阳光之水
骨骼如云，犄角如月
你在纺织
一根根
斜风细雨
你光阴的脚板
隔着地表，踩醒了
蛙哭之地，一堆堆命
宰牲节之前
一只童羊走上山坡
主人向下数着钞票
从熟悉的山冈到陌生的肥草
主人为它切碎了备好的土豆
刀口白皙
刀口积雪
淀粉腻如腹油
粉皮薄如羊皮
土豆是天堂的星呢
还是地狱的灯
节日的气氛，渐近
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