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俚语 秋天。第一缕阳光 不是滴落在弯曲的飞檐之上 而是给廊上 高高挂起的玉米棒子。镀了一层金 夏日里晶莹的露珠
先是把姑娘们的歌喉滋润
然后是那一双双
闪烁其词的眼眸
我们不小心闯入吊脚楼林立的迷宫
红薯酒的香甜萦绕于心
水书古文字飞离牛皮纸
我们的爱呀情呀
在水语浓重的音色里回肠百转
在水之乡
此刻，我欲说出的
不是东出都匀的32l国道
南进三都的独立县道
而是黔南之南，阳和，在水之乡
沿都柳江的脉动
向西。左冲右突
于山涧沟壑悬崖峭壁间
从云端摘下的一条飘带
那是奔跑着飞驰着的乡村公路
有锤敲击岩壁的凿痕
鞭子抽打马匹的嘶鸣
有汗涔涔的欢声笑语
――外边的世界，由此。近了
母亲在大声呼喊我远去的童年
现在，我想起远在两百公里之外的村庄
想起母亲站在村口
大声呼喊我远去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洋槐枝头的一串花瓣
是一粒弹弓射飞的小石子
是风筝。是推着跑遍乡间小路的独轮车
我的童年啊，是一双没鞋帮的解放鞋
是一件补丁堆积的土布衣裳
是一张剥着花生的黑白照片
至今，我那身材矮小的母亲还站在村口
默默张望，天色都黑下来了
仍不肯转身
阳 光
我喜欢院子里落下的大片大片阳光
它们在杨梅树下
像孩子画中的色彩
这块亮一些。那块暗一些
都那么自然
我喜欢阳光钻过窗帘的破榻之处
偷偷溜进房间
赶走我豢养已久的静寂
直梗梗的，温暖的一束阳光
一个耀眼的圆
碾过雪白的墙面
我喜欢阳光下的一切事物
默不作声
仰起一张张质朴的脸
它们模仿小动物，打着小小的哈欠
像美人一样假寐
父亲真是个有意思的老头
秧苗插下去已有一阵
太阳也已高出山头一竿子
父亲便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迈着轻快的步伐
走向田野，他要亲自去看一看
远远地，父亲瞧见
绿油油的秧苗
在嬉戏打闹翻滚着层层绿浪
这会，他放慢了速度
小心翼翼地靠近……
父亲真是个有意思的老头
你会生一只小蝗虫的气
他会对一株稗草大发雷霆
他还会因秧田里的水位
深了或浅了，而彻夜失眠
过了夏天，就是秋天
我和父亲，不再是在电话里
谈论庄稼和时令
我们蹲坐在田野的高处
相互递着纸烟
背对着晚霞交谈
村庄在我们的身后
响起了狗吠，升起了炊烟
回家的路已恭候多时
可我和父亲
谁都不愿输给对方，起身
我说出父亲多年前说过的
一句话：过了夏天就是秋天
这时，父亲回过头来
意味深长地看我一服
起身，叹息道：回吧――
小 溪
这是一条尊贵的小金蛇，蛰伏于茫茫田野
她在春分时刻苏醒
摇摆着纤细的身段
悄无声息地住进每一株庄稼的心
然后，慢慢跑远
用竹枝逗引岩缝中的螃蟹
可以捕捉到整个少年时代的全部快乐
而此刻，我只能
用一粒石子小心翼翼敲击小溪
让她的流，洗去记忆中我那倔强的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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