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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 坠落天使的18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生活无非是一场大胆的冒险。   ――海伦?凯勒   我爬得很高,我感觉我在坠落,为你而不是为别人而坠落。   ――费茨?沃勒 我记得母亲告诉我的第一个故事是,在小时候她从两层楼的窗口掉了下来。她想爬到木马上,她失去了平衡,掉下来的时候,头碰在了地上。“这就是为什么,”她总结说,“我的左眼要比右很小。”这个时候我就看着她的脸,我看不大出来她所说的那种不对称。我对她的容貌的评价是――从幼年起――她就一直在努力弥补斗鸡眼的缺陷。有时候我喜欢把自己的中年散光归咎于她矫正双眼误差的终生习惯,在她看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扭曲的,都是翘起来的,一直到了现在我还不能肯定,房间里的画是否挂直了,门是不是垂直的,地是不是水平的。
  我们总是要坠落,甚至在我们摇摇晃晃迈出第一步之前。我们都曾经表现得很勇敢,在人生的最初,那个瞒跚学步的孩子经历了许多次失败,经历了许多次受伤和蒙羞,最终他学会了走路,这简直是一个奇迹。生活在推动我们向上,向前,尽管有许多残酷的值得人们警醒的教训。不管地心引力在如何戏弄我们,不管死亡在如何宣称它的必然来临,我们在悬崖上,像哈姆林老鼠一样在跳跃,伴着狄俄尼索斯酒神的韵律饮酒。一次又一次,我们越来越弱。
  某些人喜欢感觉。他们挑战恐惧,仅仅凭借着一根绳索和飞镖就攀登陡峭的山峰。他们在一英里的空中从飞机上跳下来,让大气冲人他们的肺里。他们鞭策自己要做风筝的主人,随着气流飘落,听任变化无常的风。
  我本人不敢公然垂直坠下。环滑车让我感到恐惧,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飞机的湍流让我联想起漂浮在朝鲜海上的尸体。在摩天大楼的边上,我会感到晕眩。在别人的注视下,我的心紧缩着,就仿佛是抓住了想像中的岩石缝,可以摸得着的把手,好像它就是真的在那儿。
  我们的第一次生存经验是浮力。从向外的有丝分裂中,生长的细胞能够感觉到液体垫子的浮力,胎盘的拥抱,不邀而至的来自另一个稳定脉动着的生命的营养。我们生在一个充满了无条件的爱、几乎没有重力的世界里,这和天堂没有区别。接着,一切就像预言中所说的,坠落的故事开始了。天堂失落了,羊水破裂了,我们被抛弃了,被抛在一边号啕大哭,我们等待着万能的上帝的回转,等待着食物,等待着抚摩。在这个出人意料的由重力和锐利的边角组成的荒漠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举起我们,除了很少出现的心爱的人,但她能够放下我们,她肯定会忽视我们的哭喊。除了裸露的身体的微弱,被出卖的生长,最终的忠诚的困境;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可以把握什么?
  在那些日子里,我的咒语就是“不要放下我”,伴随着一种从二十层的高楼上坠落下来的离奇的感觉。为什么?因为我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已经的的确确疯狂地陷入了爱里。攀岩者和特技跳伞者可能喜欢这种感觉,或许会感至到刺激而不是恐惧,但是,我不喜欢。我把亲昵和婴儿混同在了一起,我的新爱人是万能的上帝,我爱上了生存。我陷入了对罗斯的恐惧之中,这就如同我陷入了对母亲的恐惧之中,当我说这话的时候――瞧,这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对那个如今生活在旧金山华盛顿街上的上了年纪的女人感到恐惧,也不是说对那个小时候因为要上木马而从窗口坠落下来的女人感到恐惧。我所说的那个女人是高于生活的,我是以自己的视力为代价来矫正她的致命的不对称的,实际上她就是上帝。
  我知道具有这种原始恐惧的人并非我一个。有一首摇篮曲就表明了这种自古以来就有的不信任,它比我在任何时候表达的都更清晰:
  摇动在树梢上的婴儿,
  起风的时候,摇篮就会晃动起来。
  树枝断了的时候,摇篮就会坠落下来,
  婴儿就会掉下来,和摇篮一块掉下来。
  无论如何,在坠落中你所做的最糟糕的事情是――正如运动员、演员或是丑角告诉你的――那就是紧张。你遭遇了坠落,他们会告诉你,你相信它,你就会感到放松。
  当巴斯特?基顿(BursterKeaton,美国默片时代的演员及导演,以“冷面笑匠”著称,主要作品有《福尔摩斯二世》和《将军》,同时也是特技演员――译者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和父母同哈里?霍迪尼(美国魔术师,牛于匈牙利,以能从镣铐、捆绑及各种封锁的容器中脱身的绝技而闻名――译者注)一起巡回表演特技。传说小基顿翻筋斗下楼梯,他在楼梯上飞了起来,这时霍迪尼就说,“一个了不起的家伙(buster)!”那意思是说,那是多么好的一次坠落。这就是他的绰号的由来,巴斯特长大以后成了一个坐跌的天才。他表演的精彩之处并不仅仅在于他的绝技是铤而走险的,而是在于在表演的同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作为一个演员,他是在绝望的空虚的打击下生存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不幸的无情的打击是无动于衷的,这是因为他接受了它们。悲剧就是风景的一部分,无常的命运是永远存在的,他带着毫无表情的沉着承受了一切挫折。他被称为“炸面圈上的孔”。“我对待一切越是严肃……人们就越是觉得好笑。”他说,他的脸和他的帽子一样平淡。
  翻筋斗下楼梯,像现代霹雳舞演员一样快速旋转脑袋,像风滚萆一样在风中滚动,就像是任何一位丑角,他明白,喜剧的本质是悲剧,他明白,坐跌是一次坠落,并非出自于优雅,但要进入优雅。你遭遇了坠落,他可能会说,你相信它。
  从前我陷入了爱里。不仅仅是爱上了托儿所里的幽灵。在二十来岁的时候我爱上了B:一见钟情,或者说一嗅到了那种气味就爱上了她。我突然被她吸引住了,虽然信息素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很明显是松节油的气味迷住了我,母亲画完画回家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种气味。对于二十来岁的我来说,B是富有魅力的,就如同母亲之于孩提时代的我,她是一位美人,是一位画家,是浪漫的……是不可企及的遥远。
  由于许多原因,其中的大部分是幼稚的,在我们的浪漫中充满了追星的沉迷,这是注定要失败的。一旦可能的话,我们会偷偷地去看对方,但这根本就未曾有过。啊,但你原本应该看看那些信!如此的爱的宣言!“我一直在想你。”她在电话应答机里低语着。我们彼此选择了对方,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就像是许多年轻人那样,我们喜欢发誓,虽然我们两个人都不打算实践这些誓言。我们用戏剧替代了奉献,我们爱恋彼此说话的声音――甚至在我们终结了恋爱,从对方身边走开,开始同别人恋爱之后。她让我更加紧紧地抓住了幻想,让我摆脱了对于坠落的恐惧。“我一直在想你。”她让我感到满足,在三千英里之外,她在电话应答机里低语着。
  许多年过去了,我应当完全抛开虚伪,我应当意识到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爱。但是我依然抓住过去的海市蜃楼不放,就像是抓住了一个古老的纪念品盒子――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以牺牲以后的关系为代价的。我抓住了那个微弱的第一声咒语――“我一直在想你……”,我关小了电话应答机的音量,我希望自己的蠢行不会被人发觉。现在,二十年过去了,假如要我去矫正爱,矫正视力,去审视爱的广场,而不是去美化它,而是要保留所有的脏乱和不对称,那么我不得不说,誓言是没有意义的。我所吹嘘的我一生中的伟大爱情不过是一场失败,只不过是两个人陷入了爱情,但是他们并没有在爱情中彼此把握对方,他们只不过是想多说一些话。
  物体在坠落的时候通常会飞溅或是粉碎。为溢出来的牛奶哭泣是没有用的,这句谚语的意思是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宝贵的牛奶是不能复原的,爱情已经变质了。对不幸与苦难这所学校来说,被驱逐出花园是算不了什么的。一旦东西被粉碎了,毁灭也就完成了,这是不可言说的;一个人一旦被粉碎了就无法再简单地复原。她被粉碎了,一切都完了。
  一些物体,但不是很多,反弹了起来。甚至一些不反弹的物体也会完好无损地坠落到地上,比如像苹果,当然会留下擦伤。每天都有近五百吨重的太空物体还没有落到地面就已经烧成了灰烬――它们的垂直坠落是可怕的。然而,每天都有五十吨重的太空残片坠入到大气中,它们的表面被烧焦了。它们向下,向下,向下坠去,它们是太空赐予的不速之客,它们的大部分像灰尘一样飘散了。小行星是大家伙,就像是一座房子那样大,它们可以引起环境的剧变。
  帝国、城市和家族坠落了,天气、树叶和季节也在坠落。雨在坠落,淹没了这个由重力不断雕刻而成的行星。
  男人从权力的宝座上坠落了。就像是汉普蒂?邓普蒂(旧时童谣中一个从墙上摔下来跌得粉碎的蛋形矮胖子――译者注),他们的帝国倾覆了,他们的王冠倾覆了。他们的生活之路突然之间蔓延深入到了一个通向陌生之处的迷津。我们对坠落的男人深表同情。可怜的家伙,我们在嘴边低声咕哝着,也许某一天他会重新站立起来。当一个女人坠落的时候,她是从美德的高度坠落的,她落在了地上,她不会反弹,也没有人会关心她是否会站立起来。我们猜想她接受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许多东西在坠落之前是上升的,就像是蛋奶酥,膨胀,膨胀,接着塌陷了,变成了一摊面糊。这就是生命的故事:前半生充满了灵感,肺是饱满的,胶原蛋白让细胞鼓了起来,滑液在提升骨骼;在后半生,我们的呼吸减慢了,肺缩小了,骨骼磨损了,细胞萎缩了。我们坠落了,这是一个慢动作,没有步伐,没有抚摩,没有时间,直到最终,理所当然,我们倒在坟墓里。
  至少在我们的脑子里有一个概念,坠落是落到地面上的,一个撞击的底部。底部可以是受欢迎的东西,一块跳板,一块基石,某些有待改进的基础。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坠落,除非,我想像,那些光子就像是害相思病的求婚者冲入了黑洞的胃里,或者是地狱里的可怜的灵魂,一位西西弗斯在推石上山,注定要遭遇加速的下滑,一场无休无止的同恐慌展开的搏斗。
  我们中的许多人生活在不安之中。向下,向下,摇篮掉了下来,这是一个慢动作,血管破裂,倒栽葱。为什么一些人在经历绝望,而另一些人则陷入了欢乐和狂喜?前三年很重要,但是对一个自由意志的生命来说究竟会发生什么?长大,走出摇篮?继续生活?
  生活要我们遵循狄俄尼索斯酒神的韵律,去碰碰运气,去拿起酒杯痛饮。我从我在这篇散文中所引用的诗歌里得到了启示,我把它们当作了警句,“我感觉我在坠落。”我想起了刘易斯?阿姆斯特朗(1901―1971,生于纽奥良,美国摇滚先驱――译者注)的唱片。他的小号欢快地跳跃着,回旋着,在期待着爱情。他的独奏婉转曲折如海岸,他是如此地熟练如此地灵巧,就像是燕子在表演绝技,最后鸣啭出了一个非凡的高音C。
  年轻人,无论是哪一类,他们的音调总要高些。他们鸣啭,低声抱怨,欢嘶,恸哭,我们对此的反应常常出自于一种做父母的魅力。我们想到的是“甜蜜”,我们想到的是“保护”。低沉的音调一般是为成年人在战斗中的咆哮和怒吼准备的,是战斗或逃跑的符号。音阶在向上攀升,我们凝视着天堂的大门,六翼天使在咯咯地笑,智天使在吃吃地窃笑。音阶在下降,我们看到的一切越来越阴暗,越来越令人沮丧。我们看见笨拙的多毛的野兽在大石头上一遍又一遍打着滚。
  声音指挥着我们的平衡感和方向感。在数微秒中,我们的大脑对比着声音传到每个耳朵所用的时间,利用这两个坐标,辨别出声音的源头所在的方向。我们通过听觉来 把握平衡,有时候耳朵的官能障碍可以引起头昏眼花,引起身体不稳而摔倒。所以说,声音对于我们身体的动力学具有重要的作用。优美的旋律在我们周围跳跃着,回旋着,它包含着一种意义,一种要用我们的身体来阐释的意义。上升和坠落之间的运动是富有意义的:例如,在生气勃勃与绝望之间,在天使和恶魔之间,在塔尖上的危险与地上的庇护所的安全之间。
  音乐是一种运动,在音乐中我们上升,我们坠落,在音乐中我们失去,我们收获,在即兴表演的音乐中我们重新发现了那些熟悉的东西,在音乐中我们触摸到了信任的主神经,所以说,音乐通常是一次爱的教育。我们左右着音乐的主旋律,我们又为音乐所左右。我们下降,落下,旋转。我们消失了,我们的肺在大气中破裂了。我们自由了,安全了,我们知道主旋律抓住了我们,就像是一张安全网。音乐唤起了我们的运动记忆,音乐直截了当地言说着我们的弱点,音乐左右着我们,回报着我们听任其左右的忠诚。
  此刻我想起了科尔?波特(1891―1964,美国爵士乐大师――译者注)的《你的爱给了我快乐和感动》。这首歌把爱的欢乐和流行文化的廉价欢乐进行了对比,奔放的旋律就像是在环滑车道上疾驰的小汽车。爱是欢乐的,这首歌告诉我们,抓紧你的帽子,如果必需的话你就尖叫吧,尽情享受疾驰。
  我的母亲住在旧金山,去年在一场飓风中,她去了市中心,那是本世纪最强烈的飓风之一。她去了波斯特街,去做美容。雨落了下来,鞭笞着路上的行人,她抓牢了雨伞,贴紧了自己的身体。大风在城市峡谷中横扫而过,为了躲避大风,人们在各自的途中停了下来。我的母亲不想放开雨伞,于是狂风把她吹了起来,她变成了电影《欢乐满人间》里的玛丽?波普平斯,她被甩出了几英尺远。为了避免摔倒她把手伸展开来。她的手腕粉碎成了十五块。臀部的骨折比较有规则,但是由于关节已经退化了,过了几个月骨折才愈合。已经退化了。对老人,对他们的骨骼,对他们的摔倒来说,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走不稳了。走路的时候,她不安地看着自己迈步子。这种姿势减慢了她的速度,这使她的脊柱弯曲了,使她无法享受至¨行走的乐趣。于是,因为害怕摔倒,她很少走路,她变得更虚弱了,变得更容易摔倒了。她稍微走一走就会摔倒,对她来说,摔倒是注定的,只是有时候她走的时间稍长一些,有时候稍短一些。
  她为摔倒付出了代价。经过了六个月她才逐渐康复,更糟糕的是,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她害怕,我发现那种对可能会降临的不幸的恐惧攫住了她的身心。她固执而警醒,上帝知道,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现在,当我审视她的脸庞的时候,我相信我能够看清她的真实面容了。我看见了那个小一点的眼睛(虽然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么小)。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她就像是我,正在老去。我希望她不再恐惧,不管在生活中遭遇了什么,特别是现在,恐惧只能使她越来越不适应生活。
  我也希望自己不再恐惧,抛开那些牢牢抓住的一切,改变我的咒语。当我在罗斯的怀里的时候,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感觉欢乐。我提醒自己,生活是多么易变呵,那些像风一样偶然发生的事情就可以改变生活中的一切,我们所拥有的时间是多么少呵。我明白自己是静立在石头上观望着湖面。我不需要回想潜入水中的刺激与兴奋。我等待着阿姆斯特朗的小号,那活泼欢快的音调,特别是那个持续很久的非凡的高音c。我对自己说,赋予我勇敢,赋予我动力吧。作者简介:
  比亚?洛的第一本书《在旷野中奔驰》(哈珀一柯林斯出版集团出版,1995年)在1996年赢得了有关平装图书质量评比的新视野奖(非小说类)。最近,她的作品出现在(塞内加杂志)的抒情散文专刊上。(坠落》一文收录在她的新散文集《辉煌的事物)中,该书由西尔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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