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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带门(短篇小说)|出入带门图片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牛健哲 1979年生于辽宁沈阳,小说作品见于《花城》、《作品》、《文学界》、《长城》、《雨花》、《当代小说》、《百花洲》、《时代文学》等刊。      一个还算年轻的胖女子斜了我一眼,喝尽她的咖啡,然后线路笔直地向我的座位走来。
   我就知道早晚会发生这种事。我的眼窝比较深,两眉直而浓重,而且我手肘拄着椅子扶手,在晦暗的灯光中沉默地吸着一支烟。
   女子直接坐入侧对着我的椅子,眼神滞留在我脸上。我应该还没露出谐谑的笑意。
   她开口说:“你本来可以做得更好。”
   我皱一皱眉。
   她抢占了我刚才收敛住的那种笑意,“算了吧,你不是个好演员。比如刚才你看我的那一眼,就很露马脚。”
   大概一刻钟前我走进来,在室内张望了一番。两个多月来苏珊都没在小城唯一的这间坐处出现,今天仍旧没有。算不算个恒定的女人,我讽笑着想。我要了点松软的点心。下班后我照常回住处看了看,见一切仍还是早上的样子,就照常转身来了这里。没吃晚饭。
   也许是我张望时多辨认了暗处这个胖女子一会儿。可她说的话仍然不好懂。不知为什么我略微有点恼怒。
   她说:“乔之怎么跟你交代的?要把我当成一个提包那么照看?我跟他可还没结婚呢。”顿了顿她又说:“你是乔之的朋友还是什么?我希望他没过分到花钱雇用你。”
   我压着她的尾音硬声说:“要是来照看什么人的未婚妻,我最好先弄妥我自己的。所以这阵子别指望你的未婚夫能免费利用我。”
   她打量了我一会儿,我的表情估计让人信服,她变了口气:“乔之在监视我。我只是拿不准谁是耳目。也可能我搞错人了,但你连续很多个晚上都来这里,每次都裹着同一件外套,在这儿四下扫视。你好像连晚饭都来这儿吃。”
   “这么说至少有人被监视了。”
   她笑笑,“算了,反正可疑的又不止你一个。不妨请你喝杯咖啡吧。”
   她要了两杯咖啡,都是加糖的。这很武断,虽然我喜欢糖。
   “你真那么觉得?”我喝了两口问:“不是因为什么可怕的事儿吧?”
   “不是。明显是他小心眼了。我们吵架了,最后我说我要去找男人,还让他别指望我是说说而已。”
   “听起来不像个好主意。”我塞了些点心进嘴。“有什么迹象吗?我是说你能感觉到这儿有他的人?”我忍不住用了些电影里的口气。
   “哼,乔之那个人对女人……再说谁都知道小城里这儿是最不安分的地方,乔之又有很多朋友――”她压低肩膀:“你看那个侧对着这边、手杵在脸上的家伙,也像你一样每晚都来这儿,而且位置总是离我不远。”
   不远处角落里的那个穿墨蓝色外衣的人刚刚用被手掌挤细的眼睛往这边瞟了一眼,又收起他的眼风。
   “还有身后那个眼皮很厚的人,也常会看见,而且我好像在乔之的哪张合影里见过他。我很善于认人的。”
   我看见稍远处一个两眼像金鱼一样臃肿的人把一叠报纸捧在面前好久也不翻动。
   “哇噢。”我只能低声说。我顺便伸起脖子望了望,不能确定有没有人像苏珊的朋友。
   “乔之有时闷声闷气的,但我知道他会把很多事记在心里,比如说,如果我真的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被他发现了他是不会放过的。”她说这话时也咬了咬牙。
   我下意识地向椅背靠去。她竟然清爽地笑出声来,“别害怕,你很安全――他知道我喜欢那种高高大大的,精力充沛神气十足的男人,就像当初我选他一样。呵呵,乔之不会怀疑我跟你这类人有什么的。”
   我咧了咧嘴,“很好的信任感。”
   有时这女子说话并不看着我。“我不算那种很刻薄的女人,但找人盯着我毕竟太疯狂了。这不是在肥皂剧里。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在意不能太过分。”
   “也许是你最后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当时你们之间的气氛怎么样,比方说,是像一堂烹饪课下课还是像奥运会闭幕?”
   “我不知道。我们别再聊这个了,怎么你不喜欢喝那杯东西吗?”
   我有些尴尬地又去端杯子。她也把咖啡移向嘴边。
   “你猜怎么着,好像我们吵架的起端也是这个话题。”
   我礼貌地与她一起抬起头,抿起刚刚朝杯沿张开的嘴唇。
   “我跟他说了很多话。后来不知什么由头,我就很感兴趣地问他,如果我有了别的男人他会怎么办。”
   我点点头称:“两个人是该谈谈这个。”
   “嗯,但我不喜欢他的反应。”
   “他没去摔台灯或者杯子什么的吧?”
   “没有。他说会杀了那家伙。我说,答案不及格,你严肃一点。”她自己笑了:“他真逗,试探着问,那杀了你们俩?后来我假装生气了,说我会这样等到他能认真回答为止。”
   她用嘴去吹手里的咖啡,反正我的是已经凉透了。她说:“后来他终于说,那要看我是不是真心爱那个男人,胜过爱他。”
   “假如是那样呢?”
   “我也这么问他。他说如果我和那个男人真有甜蜜和热情,他会和我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最蹩脚的答案――你只能坚持杀人的说法。我还是说:“看起来他是在掩饰对你的那种过分的在意。”
   “是啊,现在在这儿却对我来这一套,很可笑吧。”她接着说:“后来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就吵了起来。我把他书桌上的东西都摔到地上,台灯也碰坏了――这你猜对了。我就是不喜欢他把情绪都埋起来,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哭了,边哭边对他嚷了很长时间。他基本上只能坐在沙发上吸烟。都有点不像两个人在吵架了。”她哼哼轻笑了两声:“后来我就用那句话骂走了他――我真的会去找别的男人。以这个话题开始,又以它收尾。”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和苏珊吵架总是跑题。”
   “也许你说得对,这种话对未婚夫来说是过于刺激了。我记得我朝他喊的这句话在楼道深处嗡嗡回响,也就是说他该会听到很多次。”她翘起嘴角,胖胖脸上的肉被耸了起来。
   我眨眨眼睛,“你是说你是打开门朝着下面的楼道喊的?也就是说当时他已经先出门了,你才追在后面喊了那句话?”
   “我担保他听得清清楚楚。否则这里的怪男人就都会消失。”她说:“该你请我喝点什么了吧?”
   我去吧台跟一个年轻的服务生点了两杯最便宜的果味热水。走过去时我扫了一眼胖女子先提到的那个穿墨蓝色外衣的人。等待的片刻我又刚好面对着那个看报纸的金鱼眼男人,我发现他的报纸翻动过了。
   我把水带回座位,并推给胖女子一杯。我说:“我先弄清楚一点儿――你们,你和那个乔之,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了是吧?”
   她耸耸肩:“刚刚一年多。”
   “那照眼下的情况,你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了?”
   “不是啊。你想想,如果是那样,他就很容易被怀疑盯着我了――这阵子他没回来住。”
   我看着她,又冷笑着倚在椅背上,“从吵架那天开始他就走了,还带走了几件衣服,对吧?”
   她双手把热水杯捂在胸前,“差不多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跟自己打个赌吧――如果是两周以内,我就替在场所有的人付账。
   “你问题真多。我记不清了。反正当时我还比较瘦。他走后每晚我都把饭做得特别丰盛,自己吃一整晚,就一天一天胖了起来。别以为他是因为这个走的,呵呵。”她索性亮出钱夹里的相片――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人搂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双双对镜头龇着两排牙。女人几乎只能环抱男人的胳膊。
   我抬眼看了看她。她脸上的皮肤由于内容物饱满而泛着光泽,那把椅子也窄小了些,她的身体可以说是插进椅子两个把手之间的。那个叫乔之的家伙走后一定也是连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
   “……直到前些天,我察觉到这里很有意思。总有些怪怪的人在我周围,这比整晚吃东西有趣多了――乔之居然又开始来那一套了,在大学里他追求我时就让他的几个同学帮这种忙。”
   “也不用担心,现在他们未必能认准你。”如果他们怀里揣的是那张相片的话。
   “这种任务让他们显得很滑稽。比如那个穿蓝色上衣的人,每次我看他时他都是把手杵在脸上。值得那么紧张吗?像塑像一样。我走后他脸上肯定会留个凹陷的巴掌印。”
   “呃――”我看着那个方向,不得不告诉她:“他走了。”女子回头,和我一起目睹了那个蓝衣男人离开座位朝门口走去。
   一会儿她转回脖子,“可能他去门口打电话了,神秘兮兮的,我说了他们挺滑稽的。”
   我仔细看了看,“他把帽子也带走了,还在桌上留了小费。”
   女子这次没有回头看,像是在专心地鼓弄她的水杯。她的眼眸被空洞的杯子映得暗涩,这才让我感到她刚才的那些神采。一会儿她用短秃的手指甲抠着手的表皮,她的胖手上有一些皲裂的干痕。旋即我们又相继想起了什么,她向另一侧转头,我们望见那个金鱼眼的人还坐在那里,只不过大部分报纸已被放落在桌面上。
   她眯起眼笑了,“目标逐渐缩小了――很有成效。但我今晚可没耐心了,给我支烟,我吸完就走。”
   “嗯,让他也早点下班吧。你心肠不错。”我递了一支烟在她干裂的胖手里,掏出打火机为她点燃。按下打火机我等待火苗稳定后才伸过手去,以免烫到她的脸颊。实际上我只弄出了一点儿微弱的幽蓝火光。她微微蹙眉专注地吸亮了那支烟。
   我又瞄了一眼那个金鱼眼和他手里的报纸。我说我再去买个打火机。
   我走到吧台时,金鱼眼又对折了一张报纸放下,他手里只剩下一张了。而胖女子似乎谨慎地侧头瞥了他一眼。
   “我想请那个眼睛像金鱼的人再喝杯咖啡。”我对吧台里那个年轻的服务生说。我又从报刊架上抽出一份厚实的晚报,“请你把这个也一起给他送过去,他喜欢边读报边喝东西。”
   “麻烦你快点儿。”我转向胖女子的方向吁出口气,估计有些愣怔的服务生弄不清楚我是自言自语还是对他说话:“你觉得那女的现在还不够胖吗?”
  
  责任编辑 朱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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