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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来流去的黑夜]在黑夜里泪流成河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三级片      很长一段时间,我个人的情绪一直被陈英雄所左右。《青木瓜之味》、《夏天的滋味》唯美到极致,销魂荡魄。《三轮车夫》又是一朵奇葩,街头实景构成镜头。色彩令人窒息,肩扛摄影机狂乱追逐,漠然,裸露,冷酷,无奈。这是触目惊心的越南底层社会。陈英雄是天才。作为国际大导演,陈英雄的操作能力让我对国内所谓第几代导演的炒作除了厌烦又增添了些怀疑。我是喜欢看电影的,只是对中国电影的期冀渐渐变成了失望,再由失望而产生深深的厌倦。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钟情这部片子。我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看《三轮车夫》了。两个拄拐杖击着手鼓的卖艺人站在食客中间,忧伤地唱:
  昔日河畔,花叶失色;
  太阳死寂,冰冷蹒跚。
  我步履迟疑,行过小村,
  忆起儿时的你。
  你温柔明艳地凝视我,
  记得那时,夕阳西沉,
  映照你的粉颊,秀发成渡。
  这首歌谣我听过好几遍。每次看完我都很长时间坐着发呆。那段时间,我一个人租城北一户姚姓菜农的厢房。我写点文字,侥幸糊口,如果写诗,早饿死了。我终于没有成为诗人,虽然我对写诗曾经是那么的虔诚。这是一个小院。我只租一间。很安静。我租东厢,西厢是厨房与卫生间。房东三口之家,卖菜为生。有一个女儿,二十岁吧,像野芹一样水灵。只是文化程度不高。初中上两年就辍学了。我称房东姚师傅。早上天不亮,姚师傅俩口子骑三轮车到不远处的螺蛳湾桥头卖菜。那里有个小菜场。中午和晚上,一家三口就在螺蛳湾桥头搭凉棚炒菜。螺蛳湾桥原本很冷清。这一带土地被征用,大批民工涌来,就渐渐形成了以螺蛳湾桥为中心的一条繁华小街。所谓繁华,当然和城里的街面不同。城里马路宽敞,干净整洁,还有很浓密的绿化。这里本来就是城乡结合部,人员复杂,除了大量的民工,就是各样的江湖艺人和手艺者。房租很便宜。街面纷攘嘈杂,也有霓虹灯在不停地向路人挑逗。那些破旧的街边小屋,组成了按摩院,推拿室,足疗中心,老军医性病诊所,牛肉粉丝,烧饼铺,拉面馆。竟也是小小的十里洋场光景。
  姚师傅晚上收摊回来,常邀我去他们的堂屋里看电视。我说我不去。我有一台联想笔记本。有许多碟片,看不完。他们的女儿,那个叫小芹的,每天中午和晚上,推着一架铁皮车到桥头炒菜。老夫妇俩帮着涮碗。我至今没去尝过他们的小炒。看他们每天回来幸福的样子,我就知道生意还不错。姚师傅就喝酒。只是她的女儿,洗漱完毕,要来看我的屋子里看碟。那是电视里根本看不到的一些内容。有一次,小芹来我的屋子要看新片。就在我的桌上乱翻。找到几张片子,很惊奇,说这几部怎么没看过。问我是不是很好看。我吃了一惊。我装出很平常的样子说这片子很烂没看头。其实那是几张三级片。小芹却不管,说太好了,一定要看。我连忙把那几张片子抢过来,说真的不好看。我明天去还了借新的。小芹说那更要看了。又从我手里抢过去。我们的手绞缠在一起。小芹的手很柔软,摸上去像棉花。我的手与小芹的手纠缠的时候,隔着半透明的丝绸衬衣,我看到她那发育很好的胸若隐若现,很饱满,随着我们的牵扯不安分地跳蹦。很美,也很诱人。我哪里肯与她用力。我们的手纠缠了半天就放了。小芹装碟,放碟。那些床上戏扑面而来,小芹想躲已躲不掉了。尽管小芹每目面对的是那些坦胸露腹的民工,听的是些荤腥的酒话,可碟片上的动作还是让她面红耳赤,没看完,就连忙说不看不看!狠狠摔门而去。
  
  小芹
  
  有一回,是晚上。很热,我想到螺蛳湾桥去喝啤酒吃螺蛳。也不知是晚上几点。我出门向北,走进了那条热闹的螺蛳湾小街。这情景与《三轮车夫》中极相似。很多搭成凉蓬的小吃摊都摆在街边,街灯照着肮脏的地面。长条桌,矮凳,上面是浸透的油腻。我看见了小芹。小芹飞快地在灶前忙碌,汗流满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上,火苗伸长舌头舔着油锅。炉火照着她的脸。二十来岁的女子,头发蓬松,两眼深而迷离,高耸的胸脯,在喝酒的几个人眼前直晃。围裙里是短裙,很短,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小芹是金字招牌。那些劳累的民工,眼里也馋。小芹的小摊生意极好。吃饭的人很多。一个青春少女在灶边忙碌的样子,比任何名厨做的菜都有味。多数是附近的一些民工,在附近的一个工地上推土石方,他们的力气到晚上还有剩余。几个人都穿着破旧满是汗渍的圆领老头衫,上面布满硬币大的洞眼,花花的大裤衩,趿拉着拖鞋。粗糙的手端着大碗,喝着劣质酒,说着荤话,不时地瞅小芹的胸部和腿。那胸部好像是故意在晃悠,几个人很快就被晃晕了。老帽,你看她那个大些了没。是呢。这一向大多了,看着往外顶。啧啧。敢不敢摸一把。操。人家可是黄花菜。民工嘻嘻哈哈地闹。看得出小芹让民工们很开心,虽然明知道小芹是个梦,可他们却是那么快乐。
  姚师傅看见了我。忙招呼。我说,我也来尝尝小芹的手艺。小芹回头对我笑。也不说话,只管忙碌。腰花、啤酒很快摆在我的眼前。又盛来一碟螺蛳。味道不错。不知不觉中,啤酒灌了好几瓶。本不善饮。打着饱嗝离去。我瞧了小芹一眼,她也瞟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做事。我没有回屋,沿螺蛳湾桥直向东走。我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鱼,黑夜在我身边流来流去。那里的霓虹灯很多。像花花世界。酒往上涌。下面憋得慌。忙找路边的树荫方便。走得急,一头撞在树上。一边解手一边回头望。那些红灯下有许多女郎在向我招手。
  
  气功师
  
  摇摇摆摆走过去。城郊结合部基本没人管。地方野,人也放肆。按摩店一家挨着一家。门前的女郎都很风骚。在门前探头探脑的民工有的被强行扯人发廊。那时我还没有戴眼镜。但我能瞧见按摩房朦胧灯光里的暧昧。当我走到近前,有不少女人拥来。她们脂粉香气很浓,直冲鼻息。还有劣质香水味。说实话我还从未进过这些风月场所。我不知道她们的底细。报纸电视上都说这些风月场所与黑社会有关。敲诈,抢劫,还有艾滋病。真可怕。我低下头从那些按摩房门前疾步而去,怕她们马蜂一样追来。这些女郎大概能一眼看出一个男人的心思。有的男人是寻欢作乐。有的拒绝。也许我在她们眼里是属于后一种吧。于是我在她们的眼皮底下匆匆走过,并没有过多的拦我。
  走不多远,我的酒性又发作。跑到路边,吐了几口。这才舒服。那些霓虹灯很妖艳地抛来媚眼;闪烁的彩灯又不停地来勾魂。就想,那些风月场所不能去,这清风朗月之下就没我去的地方么。白天的暑气消尽,月下清风阵阵,甚是快慰。兀自徘徊。良久,终于看到,前面有一家“大师足艺室”。笑笑,这年头谁都可以成为大师。既是足艺,应该与风月无关。何不进去让一双奔波的脚,来一次彻底的放松。主意已定。进入大师足艺室。灯光不太明。只有两张床。床单雪白。一个男人坐在床边。他问先生是做足底按摩吗。我说是。他说欢迎你来,请躺下。他向我说话的时候,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我看到一双可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心里吃了一惊。想退出门。男人一把将我拽住,说既然 来了,就不要走吧。看看我的手艺如何。我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历,不知道是不是黑道人物,而且,他拽住我手臂的时候,我感到他的手指像鹰爪,死死地扣住我。他说,你是要找女的给你按摩,是吧。我告诉你,她们不懂按摩。她们是卖身。我这里正规,我的手艺是祖传的。你可以试试。五十元一个小时。不贵的。我是卖手艺。不好,分文不取。
  我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长得精瘦,是个盲人。那两个深不可测的眼洞,让我感到了一种威严与恐怖。看来是走不掉了。五十元,五十元啊!那是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犹豫之间我已被盲人按倒在床上。盲人立即为我脱鞋,洗脚,我闻到了一股中药味。浸泡,擦干。他的手一下子扣住我的脚。我感到脚上有两道死死的箍,动弹不得。我分明感到他的手很不一般,直截,毫不犹豫,有劲道。不是一般的有劲,像一双铁钳,让人明白一但受制于他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他开始按摩我的双脚。不停地搓脚面与脚板底。脚上渐渐发热,少顷,渐感发烫。脚面上已产生静电,他每用手搓一次,我就感到有一团火从脚面上掠过,热辣辣的。我受不了想把脚收缩一下。但是不能够。盲人仿佛知道我要收脚,他早有防备,双手死死扣住脚板。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受不了。我开始反抗。我想我的力气,要比他大得多。我的一双脚不敌他的一双手么。我开始用力收缩。盲人明白我的意思。用大拇指在我的脚板底用劲一扣,不知点着了哪个穴,霎时间,我遇电击一般,浑身麻木,仿佛连骨头都酥软了。
  我感到双脚完全被他控制。我无法动弹,却又能感到盲人的双手在我的脚板底下搓,捏,顶,掐,拍。大约半个多的时辰过去了。盲人双手合掌来回猛搓,然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嘿!双手死死抵住我的脚掌。然后,他的手指分别扣住我的脚趾,霎时间,我感到从脚心源源不断传来一股热热的暖流,沿着我的小腿,缓缓上行,经过小腿内侧,流过膝部,大腿内侧,抵达裆部。我分明感觉到那两股温热的暖流在根部汇聚,越聚越多。渐渐,我感到裆部开始膨胀,那股气流在阴囊里如漩涡般打圈。我感到裆部被一种滚热的气息笼罩。尤其令人难堪的是,下面因气流的冲激而奋起。好在他看不见。两个丸儿此时在气漩中无比活跃,上下跳动,仿佛手上握着两个健身球。蓦然,那股气漩像夜空中的礼花爆然绽放,从下面冲散,渐渐变成一股温热的气流,沿身体的经脉向四肢喷发,像五彩缤纷的野花,一路开放过去,流遍全身。我眼前一片繁花似锦。我看到了春天的陌野,鲜绿的声音,向着温柔的天空轻轻荡漾。
  末了,我掏出五十元,递给大师。他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双手接过钱,兀自颤动。也说不出话。临出门,我转身,恭恭敬敬对大师鞠了一躬。
  
  睡在桥上的民工
  
  我从大师足艺室出来要经过螺蛳湾桥。晚上的螺蛳湾桥睡满了民工。民工们,很久没有过性生活的民工们已经睡着。民工们只穿裤衩,睡得很放肆,四仰八叉,私部凸起,像桥上那几杆路灯竖着。就那么骄傲地竖着。把城里人的那点优越感,无声地比了下去。此时,所有遭遇的嘲笑、谩骂、冷眼、肮脏,还有汗臭味,就像来不及洗的衣服被远远地扔在一边。他们很干净。
  这里没有莺声燕语,没有灯红酒绿,只有风。桥上风大,民工们很惬意地睡去。老远就能听到雷似的鼾声。鼾声此起彼伏,如同他们白天的体力活那样沉重。这个时候,很多城里人都在凉爽的空调房里爱抚着妻子,或者搂着情人。民工们,只有做梦。躺在桥上,等着天明,梦想着妻子从乡村来,然后痛快地做一把。可是,这里都是大工棚,到哪做呢。最好是秋天来。秋天里可以到野地里做。做他个昏天黑地。想叫就放开了大声叫,叫得让天上都听得见。是啊,那时已是秋天。仍然是简易的工棚,咸菜,白开水,坚硬的馒头,但秋天里已有红薯,倒在锅里。屋子里弥散女人的气息。
  梦中的民工们,还在不停地挥动着胳膊,抻屈大腿。一些声音刺穿我的耳鼓。那是白天民工们打夯的声音。钢钎,铁锤轰然作响。旧的房子拆了,水泥板里有钢筋,大家抢着砸水泥板。谁也不落后。几乎所有的民工都会抡起大锤砸开混凝土取出里面的钢筋。
  一个收破烂的,很苍老了,蓬头垢面,花白的头发,在晚风中飘。他很吃力地拖着三轮车,爬坡,要通过螺蛳湾桥。可是,他怎么也拉不动。他弓着身子,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奋力地拉。我走过去,从后面往桥上推。上了螺蛳湾桥。他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可能是真的老了。一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边发出低沉嘶哑的叫卖:收酒瓶子――
  多么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儿飘来,遥远,苍凉。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我和小芹
  
  我租姚师傅的房子有好些时日了。窗口有架很大的紫藤。我感到日子是那样的漫长。那些紫藤花很温柔地垂下,可它们青青的藤却爬上蓝天。院子里很清凉,有微风,飘来土地与汗水的味道。
  在这个夜晚,月亮像狼一样出没,穿行在在黑云里。我躺在床上,仿佛是它的猎物。空中没有大鸟飞过。没有绿色,那时我心里一片荒芜。夜是这样的寂静,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有人敲门。是小芹。我说,没碟片看了。她说,我不是来看碟片的。她说你看月下的紫藤花多好看。我说是好看。小芹说那你帮我摘几串。于是我们就出门。我们来到院子里。我举起手,踮脚,还是够不着。我说,要不,我抱你。小芹说抱就抱吧。我就抱她。我抱着小芹。小芹举起手臂,向上,摘紫藤花。
  我抱着小芹在院中那棵古老的紫藤树下站了很长时间。小芹采了一大捧紫藤花。随手向空中一洒,月下的紫藤花就变成了雪白的梨花。那些美丽的花瓣似纷飞的雪,从高处飘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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