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高考资料 > 准考证 > 正文

[关于散文的“散文性”]哲理性散文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周闻道: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本质规定性,散文也不例外。但是,长期以来,我们却把这一问题忽略了,以致形成写散文,评散文,论散文,而不知散文为何物。2008年,在场主义第一次提出了“散文性”的命题,这无疑是对散文建设的一大贡献。究竟该怎样认识和理解散文性?今天我们请几位作家来聊聊。希望大家各抒己见,发表自己的精彩观点。
  平子1954:有这样一些有趣的现象:当一些材料完不成一篇诗歌、戏剧、小说时,我们就把它写成一篇散文。散文成了诗歌、戏剧、小说的边角废料。诗歌的边角废料是抒情散文、散文诗,戏剧和小说的边角废料是叙事散文什么的。很多老作家写不出任何文学作品的时候,但他能写散文。散文以什么见长?塑造人物形象?那就与小说混淆了;生命体验?心灵自述?那就与诗歌混淆了;真实记录,那就成了回忆录、日记……所有这些,不能不让我们对散文的文体独立性产生置疑。
  张生全:散文是不是一种独立的文体?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得到过让人信服的答案。这在诗歌、小说、戏剧那里是不可想象的。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至少有两个问题不能解决:一、什么样的作品是散文?什么样的作品不是散文?二、什么是好散文?什么是不好的散文?这说起来有些好笑,但是,我们要知道,这就是目前我们所谓散文爆炸时代所面临的尴尬局面。
  李天斌:我想提出两个概念:“文学散文”和“非文学散文”。这或许是肃清散文和非散文的关键,亦是衡量散文是否可以“自立门户”,作为一种文体存在的标尺。我一直以为,真正的散文,应该是文学的。什么是“文学散文”呢?我认为应该是那种不止于单纯地描摹和记录的文本形式,而是深入事物内心,打开内心与外物联结的隐秘通道,在实与虚的完美结合中,完成某种指向,抵达某种终极,具有艺术感染和诱惑力的散文文本。在这里,语言具有很强的穿透性,甚至是反叛的,她不是“非文学散文”中的“泛滥记录”和“印象式铺陈”,不是传统的(确切地说是没有创新的传统和故步自封)简单的“图解”和“叙述”,她是要有所担当的。她在迷陷中置疑,在混沌中引领,以不完整的、片断性的、随意性的、甚至是私人化的思维形式,尊崇自身的逻辑与哲学、想象与重构,在人的终点和神的起点上,实现自我与世界、精神与精神、灵魂与灵魂最终的对接。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感中,勾勒、构建并呈现散文之所以为散文的光亮属性。
   周闻道:我们认为,所谓散文性,就是散文的本质特性,即散文区别于其它文体的内在的本质规定性。按照形式逻辑的定义规则,在场主义认为,在散文性中,在场是内涵,去蔽、敞亮、本真是外延。如果说,非主题性、非完整性、非结构性、非体制性,说明了散文不是什么(散文与其它文体的区别),那么,在场及其所包括的去蔽、敞亮、本真,则回答了散文是什么的问题(散文的个性特征)。
   杨永康:在场主义提出散文性――认为散文性是散文之所以是散文,并以此区别于其它文学类型的本质性特征,并且指出散文性包括非主题性、非完整性、非结构性、非体制性四个方面。对此,我有不同的看法。关于非主题性,实际上一个具体的散文文本是否有意义,不完全以作者的意志为转移。就是说不管作者动手之前是否设立了主题或中心意义,它自有主题或中心意义,与作者是否随意、是否刻意、是否深思熟虑有关系,但并非非此即彼,非彼即此。关于非完整性,我以为,散文确实可以“不完整”,确实可以呈现片断和散漫的特点,但这并非散文所特有。诗歌也是如此。关于非结构性,我以为,任何表达,包括片段经验的表达,即便像诗句一样得之偶然,一旦形诸于表达,肯定要经过作者主观确认。这个主观确认就是构思,构思的实质就是对那些经验片段的建构。关于非体制性,我以为,任何时代的任何文体,包括散文,都会很自然地打上所在时代的体制印记,不存在游离某个时代文体体制之外的特殊文体,因为不存在游离某个时代作家体制之外的特殊作家,包括那些隐逸诗人。
  无眉:从我的经验来看,我写作的过程中是半任意半理性的,我也不太同意“非主题性”、“非完整性”的提法,没有神,你的形如何把握?即便任意,我们也都会有在写完某一句话的时候,觉得这篇文章已经是写完了,写成了,不能再添一句半词。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很赞同杨永康先生提出的悖议。
  傅菲:我理解的散文属于一种慢运动,如太极拳。这需要安静,节奏,需要与他者(外部关系)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需要适度的快感和兴奋点(兴奋点也许是慢慢游进胸膛的痛),也需要文字空间的疏朗感。就我个人的言,我把散文分为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我不喜欢精神指向很高的散文,不喜欢粘稠的散文,不喜欢密不透风的散文,不喜欢神父面对教徒一般严峻教唆的散文,不喜欢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散文。写作的意义是建立在自我意义基础上的,没有自我意义,写作意义也将瓦解。散文是自我的代言人。
  张生全:我有一种感觉,散文不是不能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是一直没有找到她的“场”。从五四时期白话散文的发源和发祥,十七年文学时期政治对散文的遮蔽,到新散文运动中散文主体意识的启蒙,同时也部分地被进一步遮蔽,走到今天,散文差不多已经找到它的“场”了。我们现在提出散文性概念,不管对它的阐释有多么不同甚至对立,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已经触及到散文根本性的问题了。
  周闻道:在场写作所说的去蔽,包括主观和客观方面。主观上讲,人由于受知识,经验,价值观,方法论和个体体验等的局限或影响,去蔽能力和效果都会不同。去蔽的过程,实际上是不断认识真理、接近真理、抵达真理的过程。就像闻道,道可或得,而闻无止也。客观上讲,事物本身存在隐蔽性,包括自带遮蔽和外界强加的遮蔽。而且,事物的遮蔽还是多形式、多层次、多维度的,决定了去蔽、敞亮、本真的多形式、多层次和多维度。在场主义散文,对事物和灵魂的观照,应当是去掉遮蔽的,呈现敞亮的,展示本真的,具有丰富的内涵、自由的形式和多重解读性,拥有超越时空的生命力。
   李天斌:我也来说说散文的被遮蔽。文以载道,文能否载道,或许能成为判别某种文字是否可以“自立门户”的标准。散文也不例外。我认为,一切文体,都只是一种途径。都是借助自己特有的叙述和语言,在抵达的路上曲径通幽――这其实就是所谓的“艺术”以及艺术的功能,即文以载道。我无疑是赞成在场主义的,赞成散文应当有散文性。所谓“在场、散文性、去蔽、蔽亮、本真”,这些始终贯穿的词,无一不是服务并佐证“散文就是散文”、“还散文本来面目”这一题旨的。她是一个前提,更是关键――在散文写作的路上,我们不能被历史所遮蔽,更不能被自己所遮蔽。散文就是散文,我们就是我们,散文和我们,都不能被遮蔽。散文和我们,都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
   傅菲:当前的散文过于同质化,平铺直叙,玩弄词语,没有气场,没有核,最大的弊端是缺乏发现,失去散文性。打开杂志和网刊,散文都好读,就是不锥心。散文是一个散文家的境界、血性和元气,是巫者的炼金术。中国自古以来没有散文的理论体系(诗歌和小说都有自己的理论体系),是否可以这样说,散文是无从构建自己理论体系的,我们所读到的散文理论,仅仅是散文作家的“心得”与“感悟”而已。
   沈荣均:我认为,散文性有二重表现:“散”和“文”。所谓“文”,就是传达出肌肤质感,牵连毛孔、血管和疼的“纹理”。它是一个叙述过程、传达状态的动词。它在时间上,是不完整的片段,保存了作家的记忆。这有点像绘画和摄影。从艺术的根源和归宿来说,散文就是与绘画、摄影一致的。绘画和摄影是缓慢的“文”――那种在视觉上呈现的叙述――它一直很缓慢,甚至有时候缓慢得需要让目光停驻下来,令人窒息。在散文里,它的特征就是缓慢地“看见”。散文预示生活。而生活尤为欠缺形式。这个形式就是隐藏在日常生活经验当中的某种秘而不宣的形式、符号和镜像(画面感、流动性、记忆片段、毫无拘泥的梦境、时空转换,以及那种陌生的、奇特的、甚至是想象力也难以触及的世界,等等),只不过我们没有“看见”罢了,散文的目的就是把它呈现出来。这就说到散文的另一性,“散”。散文的“散”,本质上并非我们曾经所理解的“形散”那样的一种结构形式。我的理解,“散”就是去徐徐呈现形式、符号和镜像――叙述的缓慢流动,好像我们说话、做事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气质。
   杨永康:关于散文性,我觉得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考虑:一、第一人称叙述原则。散文必须写第一人称的经验,包括第一人称的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就是说可以是第一人称亲身经历过的,也可以是他人亲身经历过的。二、非虚构原则。散文的局部细节可以虚构,传达的感受不能虚构,传达的情感更不能虚构。三、包容原则。小说只能包容虚构能接受的。诗歌只能包容诗行能接受的。戏剧只能包容戏剧冲突能接受的。散文不但能包容小说与诗歌、戏剧能包容的,还能接受小说与诗歌、戏剧不能包容的。既指文体上的包容,也指技术手段及语言上的包容。
   张生全:我是一个散文写作者,不是评论家,不是散文理论家。我觉得关于散文性的归纳,不是从概念出发,不是去比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某种理念,而是从散文文本中来的。没有强大的文本支撑,我们不可能得出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目前散文理论的研究很重要,但是散文文本的实验尤其需要勇气。我们来看看卡夫卡的“城堡”、博尔赫斯的“迷宫”、艾略特的“荒原”、贝克特的“荒诞”,这在诗歌、小说、戏剧领域,它们是唯一的,无法复制的。但是,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我们都缺乏这样足够坚强的文本。
  周闻道:不错,不管什么主义,什么散文性,都是形而上的抽象,而许多人,特别是作家,更关心的是体验和作品问题。但是,我们不能否认,散文创作虽然是一种非常个体的体验过程,但没有正解方法论指导的创作,就失去了精神向度,只是一种黑暗中的盲目摸索。即便成功,也具有偶然性的特征,我们不能把追求寄托于偶然性。另一方面,任何成功的理论,都只能提供一种创作的方法论,而不是创作本身。这实际上是一种写作中的自觉和自发的关系。任何成功的写作,肯定都是自觉的,而非盲目的。
  傅菲:闻道说得好,任何成功的写作,肯定都是自觉的,而非盲目的。散文有自己的“磁场”,那就是一个散文家的血气和精神内核。我注重散文的语感。有节奏的语感,会产生“桥梁”的作用,使自己的文字比较容易通往读者的内心。独特的人物形象和摄人心魂的细节,也很重要。一篇散文,有人能记住其中的人物或细节,已经很不容易。鲁迅的“闰土”就已此成为经典。人物与细节是生活本身所赋予的,力量也由此产生。我关注微小人物的生存状态。他们的身上有时代的烙印,他们赋予了时代特征。他们艰难的生活和选择,就是我们时代的阵痛。
   无眉:我提笔开始写散文的时候,的确是从A点出发的,从A到B,这可是是我所谓创作的“有感而发”或“源冲动”,但经常是,写成的文章,它最终的发展方向不是C或D,而变成了C1或D2,与我的源初发生偏离,或深化,或浅陋,或偏移,当然,这份偏差也成就了散文创作的乐趣,因为我自己都无法预知我最终写成什么样。但在最终的文章中,我还是能看到我的源冲动的。我想,这就是散文。
   沈荣均:我觉得研究汉语散文的散文性,还要考虑它的母语语境。现代化是很可怕的,散文作家首先应该具有的良知就是对全球化可能制造“无差别境界”的担忧。有人说,汉语不仅是一种语言,而且是一种关于世界历史方向的箴言。我理解这话的意思,是汉语的中庸气质对世界未来的影响。汉语和世界的关系互相依存和抚慰。即便我们要传达民族、国家、乡土身份认同的焦虑、担忧,也是宠辱不惊、冲淡平和的境界。它很可能与文言文和唐诗宋词有着血脉相存的关系。用汉语写作的作家,因为自身身份、经历、处境、生活方式、趣味、个人经验、价值判断等多种因素,不可避免地把要打上“汉语化了、本土化”的烙印,离开这样的汉语母语语境,作家往往在叙述的时候总是摇摆不定。
   傅菲:写作永远是苦役。写作是不断地打碎旧镣铐,又打造新镣铐。写作是极力接近自由,又把自己关进了牢笼。生活在文本中的体现,我觉得比文字本身的处理更重要,在场感,厚度感,文字的质感,以及文字恰当的温度和湿度,文本的弹性,都是我追求的。我还追求一种个人的语境,柔软的,舒展的,痛感的,有内在的空间。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散文,散发自己的气息,有我的汗渍和咳嗽。
  周闻道:定义是一种终极认识的呈现。对散文性的认识程度,即去蔽的彻底程度,敞亮的呈现程度,本真的展示程度,决定了我们对散文本质规定性的把握程度。无可否认,任何认识都只有开辟认识真理的道路,而不可能终结真理。但不管怎样,散文性作为一个神圣的发现,已经不可阻挡地进入我们的散文生活。

标签: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