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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南京] 南京二日游最佳安排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六月在重庆,碰上梅雨季节,每日躲在朋友家中海聊。半夜里吃街边的夜啤酒,顿顿有花椒,吃得味蕾几近麻痹。餐餐败给善耍酒令的重庆人,怀抱着老山城,醉生梦死。突然有一天,发了疯似地想念南京,想念南京人的不温不火,那些绿油油的野菜,菊花脑、马兰头,还有夜摊上两块钱一碗的虾皮小馄饨。
  回到南京已是后半夜,刚下过雨,路边水果摊剥下一地烂熟的荔枝壳、樱桃果,菜农篮里掉落的毛豆荚、玉米皮,踩一脚,腐败了的果香半酸半甜,还残留着白天马路的油沆气。这是一天几近暮年就要死去的味道。唱了大半夜的歌伎,半倒着小憩,妆容花了,眉宇间还是惹人怜爱。
  南京的夜晚,远没有重庆的蒸腾鼎沸。这个曾经亡掉了六个朝代的是非之地,很少再给人醉生梦死的感觉。秦淮八艳曾经日日与文人骚客相往还,酒酣耳热或歌或哭的河畔,挂一溜真空包装的盐水鸭,卖十块钱一把的雨花石。旅客手持相机观望游走,早恋的学生躲进人潮,偷偷地你啄我一口,我咬你一下,书包拖到屁股上,大小明星照在身后丁零咣啷地乱响。这座城市,不再享受成就或摧毁带来的跌宕,不再有赤条条投奔人海的神气,少了大起大落的沉浮,少了那些有了今日没明日的一醉方休。这是一个娱乐的朝代,灯依然红,酒依然绿,只是容颜改。
  这个城市的人知道好日子有的是,可以静下心来慢慢享受,不用急吼吼地一下子败掉。他们身上少见赌徒的性格,不急功近利,也决不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有一块钱,就要用一块钱。有时候打车,碰上话多的司机,会很得意地告诉你,今天挣够了两百块,做完这笔生意就收工,到马台阶烤十块钱羊肉串,下碗馄饨,搞两个生蚝,回家前再去澡堂洗个澡。忙忙碌碌的江南人中,大概只有南京人。顾不上朝九晚五的死板规定,敢于整日里背着膀子悠悠地走。这座城市几乎产生不了什么压迫感,它的节奏很少能改变一个人的步伐。是怎样的人,就在南京过怎样的生活。急脾气也好,慢性子也好,懒或是勤快,都活得自得其乐。
  它的闲适,有时到了奢侈的地步。车站依湖而建,旅客下了火车,先办事还是先看景,成了很困难的抉择。木舢板的玄武湖岸,常常坐着西装革履的人,将火车上看了一路的报纸垫在屁股底下,行李箱公文包扔一边,领带松着,西裤卷着,裤脚和袜帮中露一段小腿,一副忘了忧愁烦恼的自在模样。这样的闲适,花赞了很大的代价。市政府用了五年时间,才建成了现在的火车站。换了任何一座其他城市,都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和勇气。
  在政治上敌不过苏北人,经济上玩不过苏南人,南京忍辱负重地做了首府。大江南北的争斗中,南京人尴里尴尬地挤中间,一会儿是北方人,一会儿是南方人,做不出领头羊的姿态,好处没得,沾了一身腥,还不忘憨笑两声。有趣的是,外地人在南京被统称为“外马”。比起上海的“乡勿拧”,广州的“佬仔、佬妹”,实在好听不了多少。外地人觉得委屈,抱怨南京人口粗,说话太不文明,还能阴阳顿挫,朗朗上口。南京话的直白,它的大而无当,简单易懂,直接体现对外地人的包容。这不是一个骨子里会自卑或者自傲的地方,绝对的随遇而安,给点阳光就灿烂。说南京人排外。那是百分百的冤假错案。南京人不屑于挤兑他人,不怕与别人分半杯羹。偶尔心血来潮,对外地人有好奇心,也通常坚持不了几分钟。
  南京作为老好人,表现暴虐一点的,只有天气。夏天来了是火城,热得老头老太太全躲到商场银行。冬天气温动不动就零下。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没有供暖,北方的同学生冻疮,两只手又红又肿,一时间不知为何物,以为自己肾不好,浮肿到了手。宿舍里女生抱怨衣服总也干不了,潮气重却又到不了极致,难得偷吃两口辣椒,又是拉肚子又是脸上长包。气候实在不养人,一定要说好话,就只能说四季分明。每一年,大家抱怨冬天里的寒气,春天的梧桐树毛毛,好不容易过了难挨的夏天,和秋老虎打上一架,才能眼巴巴地盼来秋天。本来就很可爱的秋天变得更加弥足珍贵。可惜这两年,冬天来得太早,南京人留不住秋天,只好一年四季地吃板栗,以此缅怀。
  南京被称为“鸭都”,让昕完的人在一旁笑得很狡猾。金陵人好鸭,一日里轻松消耗几十万只,让善吃烤鸭的首都人也自叹不如。这些年突然风靡小龙虾,报纸上经常放出硕大醒目的标题,昨日全城日啖龙虾百余吨。说不上是跟风还是贪食,南京人经常有莫名的情愫,无论好东西坏东西,都能勾起他们的执著劲儿。新街口南边有个人人皆知的皮肚面,最没花样的一碗面也要七块钱,除了碗大分量足,别无其他诱人之处。大夏天里没有空调,只有几个不会摇头的破风扇。厨房里苍蝇乱飞,伙计经常在不要辣的碗里放辣油,给要木耳的浇头里猛放香菇。但是南京人不知道嫌弃,动不动就花七块钱忆苦思甜一把,挤在人堆里满头的汗,左手是自带的餐巾右手是自带的水,专情得让人不知其所然。
  他们也知道自嘲,管自己叫大萝卜。萝卜土气,和南京人一样简单实在。前些年市政府为出租车改头换面,很民主地征求市民意见。一个月后,满大街的出租车都变成了菜绿色,绿油油的一大片,浓油重彩得过了头,看得人眼晕窒息。刚开始的那几天,上了街都不敢睁眼睛,想不明白南京老百姓的眼光怎么能如此下里巴人,挑了这么个不留余地的颜色,想改都难。偶尔去一次北京,看见紫的黄的白的果糖一样时髦的出租车,更是忍不住感叹南京人的缺乏想象力。南京大小交通路口的倒计时灯,每个数字都特别大。特别绿,使用得过于生猛,仿佛绿色最廉价,几乎到了白送的地步。时尚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这些泛滥成灾的绿色,看习惯了,倒渐渐觉出好来。夏天里看了挺凉快,冬天里又有些暖意,满大街奔跑的出租车,像民俗画里的大蟾蜍,硕大的绿着,怪里怪气地透着喜庆。如今我已经被南京的交通信号灯宠坏,看惯了清楚明了数字,在外地过街,总说不出的别扭。
  大萝卜有时候会像小孩儿一样的人来疯。晚饭时间打开电视,南京人的上镜欲和表演欲越来越让人乍舌。醉汉半夜里躺马路中间大叫,大地是我的母亲,天空是我的父亲。这是南京人活闹鬼最上乘的境界。大多数的小混混,口口声声派出所里睡过觉,公安局里报过到。实际上也就喝喝小酒,跳跳小舞,吹起牛来比谁的嗓门都大。难得有小奸小坏的时候,不像南方人粘嗒嗒的没脾气,也完全没有北方人的血性。说到底,南京人的兴趣还是在自己身上。这是一个兴致来了,就要求别人注意力的群体,旁观会给他们带来莫名的自信,充满阿Q精神。最常见的姿态是信誓旦旦,拍了胸脯赌咒发誓,笃信到好笑。驾校的教练喜欢说,包你一个礼拜拿照。理发师傅把包你好看挂在嘴边。就连街边卖旺鸡蛋的老太太,也发誓自己的脸盆里全是鸡没有蛋。谈不上童叟无欺,也绝不是坑蒙拐骗。自家筐里没烂梨,是南京人一直以来的精神信条。
  朋友从北京回来,说吃披萨的时候坐赵薇隔壁,买星巴克的时候排印小天后面,在王府井过马路看见朴树,在前门停车碰上陈奕迅。忍不住有点眼馋。在南京常驻的明星,大多半红不紫,无法让追星族歇斯底里的疯狂。这个城市给人的第一印象也许不是很好,光鲜不足,沉闷有余。给上一个星期,它的好才能慢慢地品出来。其中树是很重要的道具,尽管在城市建设中被砍掉不少,剩下的依然很有规模。排场大得吓人,一条马路,从开始到结束,一气呵成。最常见的法国梧桐,经常长得失了控,前后左右地打架。锯树工人开了大卡车来,拿了家伙,忙一个上午,才能锯下比腰粗的一段。哐的掉落在地,整条马路都要哆嗦几下。太平北路的雪松,颐和路的榆树,50年前就很成气候。南京的历史文化感,很多时候残留在树上。星相也许没有,好在树让这座城市充满诗意。
  还有很多有诗意的地方,比如先锋书店,比如大街上每五十米就有两三个的报刊亭,比如鼓楼附近三三两两的大学校园。一个城市,树多,书多,学校多,就坏不到哪里去。E.B.怀特将纽约比作诗,我只好退一步,将南京比作随笔,温和又不乏诗意,少了雕琢的痕迹,信手拈来,老少兼益。最有耐心,也便最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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