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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扣》:何日君再来:何日君再来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马小淘本名马天牧,八十年代出生。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已出版长篇小说《飞走的是树,留下的是鸟》,小说集《火星女孩的地球经历》等多部作品。
  
  五十多年,她一直发着七七四十九度高烧。这个叫如花的女子被爱点燃,死了半个世纪还在等待,生命离开了她的身体,爱情却还是留了下来。她在奈何桥边等着当初一起殉情的男人,牵肠挂肚地猜测各种原因推断所有可能,不知他们是为何错过没有重逢。
  她本是青楼女子,与富家子十二少一见倾心。那宿命般的邂逅,电光石火摄人心魄――青衣小帽的如花和眉目如画的十二少,惊艳!风情万种的梅艳芳带着几分英武霸气,风流俊逸的张国荣透着几分温婉清秀,此二人花容月貌天造地设风华绝代,活脱脱一对璧人。可惜,还是不能完满顺利地结合。体面人家的门槛不容妓女踏入,为了爱情十二少只得与家庭决裂,卸下纨绔子弟的行头捡起跑龙套的差使,如花也只能继续混迹风月。大床上的喁喁私语抵不过生活的劳碌艰辛,活色生香的日子稍纵即逝,他们很快就被逼入最困窘的角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十二少根本过不了无援的日子。他们想到了死,具体说应该是如花想到了死。这份爱情里她更果决热烈勇往直前不假思索走火入魔。
  “料今生璧合无期珠还无日,但只愿泉下追随永伴玉容”。不能缠绵悱恻地活,干脆就缱绻动人地死吧,毁灭后的重生必有更好的风景,苦命恋人求泉台下地久天长。商量好殉情的夜晚,她骗他喝了有安眠药的酒,又与他一同吃了鸦片。她要做到万无一失,她怕他忽然犹豫贪恋尘世。她要用死亡固定爱情,容不得出现一点差池。
  而天意总要弄人,决然死去的如花却如何也未等到十二少的到来。苦苦地熬过了几十年,恋人杳如黄鹤,思念绵绵不绝,恨如芳草,她决意重回人间弄个清楚明白。预支下一世七年的阳寿,换七天重返人间的光阴,穿越时空和生死,如花踏上了寻找爱人的旅程。冰冷的手攥着爱情这最后一点寄托,单薄而难舍。
  换了人间的世界,如花凄然找寻不知所措,穿着旧时装束守着旧时约定,百折不回,不到黄河不死心。焦灼、困惑、孤独、还有隐隐的渴盼和恐惧。却未曾想,怀着鸳梦重温的信念,换来支离破碎的结局。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却原来十二少没有死,抢救之下,他没有勇气再去赴阴间的约会。于他,爱情可以打折,更难舍难分的是命。娶妻生子潦倒度日,苟延残喘活到了老态龙钟。半世纪后,风流早已被雨打风吹去,翩翩少年垂垂老矣。他的生,是毁节求生,是残生。再相见,誓言散落一地,她是幽怨妖艳的妙龄女鬼,他是面容猥琐的残年老人。人鬼殊途,面目全非,唯有怨女,不见痴男。他无言以对只剩一句尴尬的抱歉,她心灰意冷错付了五十年的思念。当年的鸾凤和鸣恍然在眼前,竟也显得虚无缥缈,有几分草率荒唐。这份爱真是虎头蛇尾,终点,原来是冰点。
  重回首,往事堪嗟。以为殉情是新起点,却怎奈孤魂野鬼几十年。如花带着对爱情的偏执守候,看到惨淡的真相。她不会悲痛欲绝,她已经绝了五十年,她不会失魂落魄,她早就抛弃了魂魄。月缺月圆日起日落,以鬼的身份望眼欲穿五十年,换来的只是个巨大的枉然,怎知良缘是孽缘。好似费尽心力地踢了一场,却被告知是友谊赛;如同跋山涉水杀入敌营,却发现早已是一座空城。她是一棵纤细的白桦,欲哭无泪的眼睛。这个为爱成了鬼的人,爱得如此血肉充盈,简直让对方难堪。
   不过如此。人间不如黄泉。偷生竟然是唯一事实,如花不过是活人十二少回避不提的前尘旧梦过眼云烟。她是卸磨杀驴的驴,过河拆桥的桥,只在当年珍贵过。如今还能怎么样呢?尘缘已尽,能做的只是离开这熙攘却寂寞的人间。她归还珍爱多年的信物胭脂扣,了结了至死不渝的眷恋,孤绝转向来路,留下清冷苍凉的背影和十二少怯懦窘迫的解释。
  疼。冷。一往情深一如当初一场情殇一笔勾销。
  桥归桥,路归路。奈何桥,人间路。
  她终于找到了失散的人,却再也找不到爱那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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