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市,郏县城西27公里处,三苏坟 使一脉浅山著名成“小峨眉山”、一座村庄改写为“苏坟村” 苏轼、苏辙之骨与苏洵衣冠安埋在此 让河南抱紧一部分四川的光芒、风、流水――
此前,因杜甫,四川从唐朝开始
体会河南的痛苦和辽阔
但小峨眉山没有四川峨眉猴子闪现
有酒后的我,手握熟玉米棒子,猴子一样游走
看苏坟村人民文质彬彬
肩扛锄头,也有着三苏们肩扛毛笔之大家风度
在苏坟周围的田野里种瓜种豆如同填词
与二十四个节气平仄押韵
人间有苏洵苏轼苏辙类型的男人构成父子兄弟关系
即使茅屋覆顶、冷雨敲窗
仍有灯芯,支撑起寒夜――父亲带儿子读书、作文、
去京都开封旅游、考试、
认识欧阳修王安石等等书生和官吏、
清明上河、饮酒、学豫剧、比赛为歌女撰写歌词……
苏轼,苏辙,一人上路、流亡
或者去偏僻的远方当县令
另一人就送行到几百里、几个月外的某个驿站
然后回头,沿原路,被送回中途休憩过的某个酒馆
他们有悠长的时光和爱可供缓慢分享
他们手足之中,混同着血液、墨水和月光
但最终还是要各奔前程
一人就在夜晚给另一人写信、做诗
墨迹辞章就像苏坟村的粮食一样传世流芳,比如: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
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明月几时有?……
千里共婵娟。”
――让我也尝试做一个被怀想的子由苏辙吧
谁是春日般的兄长?
让我也来做一个大醉后兼怀远方的苏轼子瞻吧
谁是秋水一样的弟弟?春日,秋水,彼此朗照……
暮年,他们来到郏县城西的一脉浅山
登高,看见千里外的峨眉和炊烟
一人就对另一人嘱托:
“记着:将来葬我于此。”
另一人就在若干年后扶棺而来、掘土、立碑、哭
嘱托妻子:“将来于此葬我……”
兄弟终于携手长眠,像早年在途中旅馆联榻入梦
像童年,在母腹和摇篮里次第荡漾……
苏洵青布衣冠也迢迢而来
像一卷四川的青天,在此地,展开
父亲的汗气体温使墓地的茅草香气终年不散了――
茅草覆盖坟墓,如茅屋,三入仍围绕一盏灯欢饮达旦?
苍凉人间有这样三个男人构成兄弟父子关系
足可御寒,足以眷恋
三苏坟目前成为风景区、风景生产利润的地区
卖门票的人像苏家童仆,我来访,如苏家远亲?
若干游客如我,来自战场般的市场、商场、情场、文场
乘飞机、火车――我们已丧失那缓慢推移中的驿站、酒馆、
月光、水调歌头、书信、家乡……
那具体的爱,那繁体的暖
我成为一个只对自己残存深情的人?
删繁就简,变形为一叠广告纸,或伪币?风吹我
如验钞机在刷刷拉拉地清点、算计、质疑……
距巩县杜甫墓一百余里、北宋一千年,在平顶山、郏县
我扶着我、牵着我,看三苏坟旁那一行柏树枝叶连绵
像三个四川籍的亲人,联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