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 ――给祖母 像陌生人那样活着。 像江南弄堂的一小片阴影， 就等着被遗忘。 只剩那么一点气力了。
不会太久，
也不会太快。
模范 ，只是一些石库门，
泥灰和红砖。
对我来说还有多少意义？
老虎灶，鸡毛菜，
楼板上的积尘，
提供稀薄和松软的回忆。
尽管不太远。我回来一趟，
总得计划太长时间。
我有太多愧疚。
你太虚弱，已不再抱怨。
你快干涸，欲言，又抛弃了语言。
像阴影，深于阴影。
我无法低下头去，
因为这将面对我的内心。
我只能侧着脸，
长久地看一棵枯尽的植物，
窗外是1980年的深秋――那年我初来，
夜色陈旧，已不可名状。
白鹿村
盘旋多时，浮云的错觉，
岩石和村庄，让我重新凝固。
想坐下来喝一杯茶，
看天色渐晚。秋天，
只是一些飞禽的碎片，
带来晚年的颤抖和消失。
沿途的石墙，水罐和柴爿
家园只给年老的人。
一生的尘埃可以落下。
小寺院令人悲伤，
太简陋的信仰，像刚刚解决的
温饱，或是孙儿课本的加减法则。
他们和她们，都说到了来世，
似乎确有其事。
向晚的山巅布满了紫红浆果，
明亮和寂静是一种善，
我得确信。
前生也是现在。
端上的烤番薯和烤土豆，
都是今年新收。
我忘记了感激。
每一天都可以是旧的，
但必须朴素，
必须有沉默和微笑。
在稍觉清冷的山巅
除了早晨，便是夜晚，
过程从未存在。
秋天缓慢落下，像一架
陈阳的双翼飞机，
带来了生活的有限。
北 桥
――再寄虞翻
夜晚的树影、云朵和天光
投射在水面。许多年，我已耗尽了力气，
但还得面对这些。
那一个坐在石凳上的人，
等到了秋天。
如同晚风吹来老年心境。
更多的，被动地活着和死去。
站在桥上，我不知
如何向流水表达。
它不舍昼夜，我逆来顺受。
消逝只是暗示一种矛盾。
如同腰椎艰难，只是说明惰性命运。
如同我站在此处，
已经历大半生的预测、运算和控制，
是否应该做到波澜不惊？
登 高
树影转身，是为了背对我们
它散发的雾气，有伪装的意图
群星缄默，是为了让我们听清
未曾说出来的声音
又是一年，在平原高处
我们在这里，能看清每一棵树的出生和死亡
再远一点，能看到蝙蝠的盲目弧线
构成了时间和空间
我们回忆着故园黄昏
尘世的爱渺小，细微，但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