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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二百年前的月夜_月夜

时间:2019-01-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今夕何夕,人们如此珍惜团圆;今夕何夕,有人如此渴望欢聚。一千二百年前的明月是否清楚那些月光下的身影,月色下的愁绪?今夜,我想作“月下飞天镜”,乘着大唐歌声,去访一个美丽的夜晚。
  
  睿智的月影
   萧萧梅岭,蜿蜒古道,北接章水,南望浈江,冬雪飘摇,梅花怒放,文人墨客,?帷暂住,风雅趣士,慕名而来。大漠之雪是铁骑突出,刀枪相接;江南梅雪似苏杭碧玉,婆娑曼舞,也不乏一番二十四桥弄箫之兴。月华在天的夜晚,在这条梅岭驿道的尽头,一位雍容洒脱、睿智一生的老者漫步而来。
   公元716年,时任左拾遗的张九龄,因与丞相姚崇意见不合,称病归养,路过梅岭,见古道年久失修难以行走,遂生“五丁开山”之念。他以一个政治家敏锐的眼光,认为唐朝经济发展,南北商品往来势在必行,遂上书玄宗改善交通,以岭南“齿革羽毛之殷,鱼盐蜃蛤之利”,达到“上足以备府库之用,下足以赡江淮之求”的目的。此举得到朝廷的赞许,张九龄主持开凿古道,不须一季,建成“坦坦方五轨,阗阗走四通”的青石大道。由此,不论海上、陆上,南方、北方,中原、边地,商贩往来,络绎不绝。(后代史学家评论,实际上张九龄开凿的梅关古道,将海上丝绸之路与陆地丝绸之路连接在一起。)
   “当年唐室无双士,自古南天第一人”,张九龄不仅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担任宰相的岭南人,还是审时度势、匡扶社稷的名相。他一生三度入朝,为官公道正派,为人正直有德,被人誉为“九江风度”,他为政务实,锐意改革,推动武周之后的李唐王朝继往开来,辅佐玄宗开创了“开元盛世”。然而随着玄宗的人生转折,大唐的国运开始逆转,张九龄的命运也开始起伏:李林甫为相,把持朝政,在朝廷培植自己的势力,目不识书的牛仙客成为尚书;张九龄的刚正不阿,在奸臣当道的唐李王朝失去了挣扎的能力,随后罢相,被逐,一系列的厄运接踵而来,降临在这个已届花甲的垂垂老者身上。
   “鸡声茅店月,人迹坂桥霜”,公元736年谪迁路上的张九龄路经商洛,雄鸡报晓,残月未落,诗人早早起身,去访商山四皓的遗迹。秦朝末年苛政残刑,徭役赋税,社会动荡,东园公、绮里季四位才学之士,隐居在这个山窝里;高祖斩白蛇起义,楚汉割据相争时,商山四杰已然焚膏继晷,皓首穷经,却仍然未萌出山之志。汉初定国,吕后为太子刘盈问计于张良,才得以请商山四皓出山,以黄老之术治天下,与民休养生息,为汉代的中兴埋下一处不可或缺的伏笔。
   商洛山长满了槲树与枳树。槲树干枯的树叶蓄满了冬雪的故事,经纬越发分明,如同历久弥坚的老者斑驳突出的血管,僵硬而脆弱。春风料峭,叶子打着转,飘落山路,终作春泥碾作尘。白色的小花绽放在枳树枝头,随风拂动。千年之前的荒野,也是如此的花自飘零叶自落吧,那荷锄而归的老者,那负薪而回的白发,那驱犊而返的高龄,那怅然吟式薇的隐士,是不是在这条路上踏着月色往来从容。月华如水,飘然洗涤了岁月的篇章,冲淡了记忆的忧伤,眼前处处茂林,静静悄悄,似乎并不见昨天之于今天有什么不同,千年之前与千年之后有什么两样,甚至于他们的高风亮节也似乎化作山涧清风徐徐而来,溪间清流缓缓而去?清澈的泉水哗哗流淌,满头白发的老樵夫独自往来。人逢乱世,辞官隐居,而遇明主便致仕为官,也不失一种睿智。“盛明今在运,吾道竟如何?”面对今日大唐,诗人又将何去何从?是力挽狂澜,还是随遇而安?迷雾迷花迷叶解不开诗人纠缠于内心千百次的困惑,“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此时的张九龄如同离群索居的大雁,浮游在李唐王朝山雨欲来的大厦将倾。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思其君,张九龄的聪明之处在于对个人角色的平衡把握,为相敢于犯颜直谏,为官竭力躬行亲为,为民轻于患得患失。因此,他的人生一波三折却从未失鸿鹄之志,正如他在感遇诗中所言“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是啊,一个人如果把洁身自好、进德修业当成自己的本分,而不是做为直达天庭的资本和追求功名的跳板,那么无论是月华如霜的凝滞,还是月洗如练的清泠,甚至是乌云袭月的迷茫,他的内心也不会迷失自己,因为那里悬着一轮属于自己的月亮,照得见心之所及的任何角落。
   张九龄的月亮就是如此:“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皎月清辉,从海天相接处袅袅升起,夜幕下的海面如同舞台的帷幕渐渐开场,海上的街市亮起点点灯火,起起伏伏,漾到天际,瑶池仙子手捧桂子沿着海上的开阔大道迤逦而来。一袭轻纱如烟笼寒水,缥缥缈缈,翻舞着诸多愁思。手持金樽者,夜吹洞箫者,望月怀远者,独处一隅,侧耳倾听――
   月宫里有玉兔捣药杵臼相和的清越声,有吴刚伐树斧木交接的钝重声,还有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不改乡音,还有遥夜情怨,灭烛披衣、不堪月照、梦尽佳期的怅惘心语……
   一直是那个月影,从曲江走出,是他意气风发的学子身影;经过梅岭,是他务实的孺子身影;凭吊商洛,是他泰然处世的书生身影;望月怀远,是他得之淡然、失之坦然的智者身影。一千二百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变化无常,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身影一直是你,一个智者的吟唱……
  叹息的身影
   我常设想杜甫的身影,雪白的墙壁上总是挂着这样或那样的图画:浣花溪畔,杜陵草堂,蓬门荜户,杜陵野老布衣土衫行于其间,写一首《又呈吴郎》,叮嘱他“堂前扑枣任西邻”,不要筑篱防盗;或者江水迢迢,落叶萧萧,少陵杜甫万里悲秋,抱病登台,饮一杯浊酒家万里,叹一声艰难繁霜鬓;抑或,星垂平野,月涌江流,壮年杜甫已现龙钟老态,久病缠身,似乎飘鸥,抱病之躯心犹落日,“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奈何有九十廉颇捉蹬提刀、效马边疆之心,却只怕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啊?
   杜甫的月色多少有些让人不忍碰触,生怕一不小心打开那道波涛汹涌的暗闸,凄怆就会漫延开来,浸染着你原本敏感的伤痛,再也忍不住哭倒,匍匐在岁月的伤口上了。“永夜角声悲自语,中天月色好谁看?”杜甫的月色是清冷的,远处传来的长夜号角,更加凄冷,那再好的月色,又有谁去赏?用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去赏?杜甫甚至排斥对月色的描写,“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星河闪烁,或者更能让人体会到号角悲壮吧?
   同是读书做官,杜甫与李白有着根本的区别。李白渴望实现自己的梦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杜甫抱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理想,他同情下层劳动人民,热爱祖国的大好河山,甚至想像着为解救人民的苦难甘愿牺牲自己,“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正是这种最朴素的情感,杜甫,一介寒儒,在三十五岁的时候踏上进京应试的道路,并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困居长安,过着“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生活。好不容易搞了一个小官来做,却又生不逢时,赶上了“安史之乱”,被叛军俘获,押至长安。
   长夜漫漫,透过监室的窗口,杜甫牵挂家中的妻子,“今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同一轮明月照两地,两颗愁心念的是同一种离情。此时,“风月自清夜,江山非故国。”胡虏当道,唐主南迁,风月无边又怎么样,再不过是清夜一景,而命运与风月无关。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连年战争,百姓流离,大好河山依在,却无锦绣前程。杜甫随着叛军辗转行走,恰逢月夜,他想起亲人,想起自己多年未回的故乡:“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一声沉郁顿挫的长叹,纠缠了杜甫四十多年的愁苦、凄怆,似一股钢钎穿透时空的包围,传至五湖四海,在炎黄子孙的耳里世代相传,在漂泊海外的学子心里打下烙印。
   杜甫千方百计逃出叛军大营,逃到凤翔的肃宗行在做了左拾遗,不久,却因宰相房?事被贬华州参军。满腔报国情顿时化作愁肠泪。杜甫不能保国,退而求其次,弃官保家,携家人辗转逃往成都,建杜甫草堂,入好友严武幕谋生。几年后,严武死,杜甫开始了又一次漂泊,这一次漂泊,成为他栖息生命的漂流:两年后的冬天,人们发现他死在由潭州到岳阳的一条孤船上,时年59岁。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杜甫的心中有热血,他的诗可以写给服役、守关的兵吏,他的歌可以唱给新婚、白发的离别;杜甫的心中有世界,他的诗可以写给载入史册的英雄,他的文章可以写给时间留在大地上的足迹;杜甫的心中有国家,他的歌声沉郁,写尽那个时代的悲欢离合,他的歌声顿挫,唱尽中原边塞的战火狼烟;杜甫的叹息太渺茫,他的感慨太无力,他的生命居然无法在自己理想的高度上找到一个相应的坐标?!于是,当他感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他收拾了多年的漂泊沧桑,开始赶往自己的故乡……可惜的是,漂泊之人注定没有自己心灵栖息的净土,杜甫终究没能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他栖息在漂流的江面上,他的灵魂也仍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一样,向东漂泊,归于汪洋……
   杜甫在他的《八月十五夜望月》中做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比喻:“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一轮圆月似乎飞在天空的明镜,一闪即过,他归心似箭,可以折断削铁如泥的大刀;抬头赏月,月宫里捣药的白兔,清晰地可以数清身上的毛发,我知道,月光越是皎洁,今夜越是亮堂,诗人杜甫的乡思就越发空落――因为空间越大,留给亲人的空隙就越大。
   一千二百年过去了,关于仲秋,关于月光,人们的思绪就像如水的月色一样,绵长,多变: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王建如此质疑。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李商隐如此猜测。
   直到后来的苏轼,畅吟出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们似乎才找到了另一种寄托,另一种表达,另一版本关于月亮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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