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在这里落下 灰尘在这里落下。在这里 也是在每一个地方。桌子,门闩 你使用的器具;灰尘在这里落下 在你的头发、手指、肩膀
灰尘在弯弯曲曲的时光里落下
你通过灰尘,要辨别这个
世界的影子,它总是在灰尘里
动荡。你伸出的手要抓住它
可它总是滑开,像一条泥鳅
它摆动的尾巴充满着黏性
它退出很远,像是要到
另外一个地方,可你找不到另外的
森林,另外的湖泊,你找不到
一块彻底洗净的石头,它的颜色
会让你将它误看成青草和泪水
于是你在看不见的灰尘里
不断地凝视自己,直到一首诗歌
在惊讶里出来,犹如灰尘掩盖的光
晃动着它的清晰,你刹那间感到
茫然而喜悦,像看到一双眼睛醒来
索菲亚教堂上的鸽子
在哈尔滨,黄昏降临得很快
索菲亚大教堂周围
照相机的闪光,继续延长着白天
而整个白天我都在路上,我一直
在想,索菲亚大教堂
会是个什么样子?我现在看见它
站在一条分岔的路上,像一个隐喻
提醒我最好沉默。现在星座
还没有倾斜,我接触过的信仰
藏在几个世纪之前,像一些种子
在时间里开出花来,为了完成
几个书籍上的名字。但是今天
只有少数人,会忍不住将他们
熟悉,像熟悉这个黄昏的秘密和封条
我从最下的砖块一直望到顶端
十字架的上面,只有代替耶稣的鸽子
在黄昏里投下它们的声音
我看着走在身旁的羽毛和翅膀
带着谨慎的黝黑,它们突然
将你留在粗糙的地上,成群地
站在你到达不了的地方,仿佛要守卫
一个不愿散开的中心,仿佛那里
有个一成不变的人物。他用鸽子的眼睛
看着下雨,低着头,慢慢地凝视――
一个孩子的拖鞋就要把夕阳踩灭
准备照相的少女,忽然厌恶地
推开闯入镜头的乞丐,乞丐的嘴唇
咕哝着,眼睛像发疯一样的通红
仿佛一个假日
阳光终于变得蓬松,因为树在
升起。穿过我们脚下的河流,
也变得越来越小。缆车
在平静的滑行里,忽然发出
让人担心的声响。可是别怕,
密集的树叶间有鸟在那里站着。
你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它们
从胸脯里倒出自己的声音,仿佛
握紧我的空气忽然不再残忍。
它的手松开,落到这个地球下面。
而地球也确实落到了树叶下面,
在一张张网中,温柔地抚摸自己。
哦,一张张什么样的网?
我们是否能够从中挣脱?一首诗
一个世界,一个木房子的屋顶,
它投下的阴影好像永远不会延长
好像悲伤会在这里结束,于是我确信
我已不能再爱别人――至少这些寂静、
树叶、这些在脸上一掠而过的鸟鸣。
你看那些赤褐色的眼睛,突出在
裹紧的羽毛里,在我们离开后,
它们仍将继续相爱。你忽然看着
树顶,那里有一串浑身发亮的
红色果子。你问我,“它可以吃吗?”
我也看着那里,在惊讶中感到
阳光正小心又锋利地剖出它们
鲜红的汁水。你没有尝它,可你
相信,它一定有着不可思议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