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过江南古镇 枕河而眠,这排沉默的民居 是一架多么老旧的风琴 它的脚趾――河水浸没的石级 会敏感会发痒,每当橹桨撩拨波流
就迫不及待活跃成了琴键
我是一个随波漂流的过客
能感觉:蹲在石埠洗涤的少女
是乐章中的亮点,她们使鱼
不安分起来,把屋脊当成长眠的床
而鳞片,被晒成沉默的瓦
多少年了,石狮子还在桥上纳凉
酒帘像一个风尘女子探身窗外
醉红了脸,不停展姿招摇
哦,我是一个随波漂流的过客
但不会受到撩拨,只会沉默……
一个关于水的梦
水,一下子漫上来
来不及抖开被子的袈裟
――不在金山,在西山
你流下小时候积蓄的
比水更清纯的泪,是怕
诗人的墓碑会是飘离的帆?
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已经!
不经意的一投手一举足
全成了游泳的姿势,浪花
一朵接一朵替你文身
多么晶莹剔透――这些
亲密相挨的鳞片……
嵌满镜子和玻璃的大厅
是只鱼缸,空空荡荡
久久的等待,连柔顺的水草
也成了一团乱麻。你呆着
一条渴望相濡以沫的鱼
让谁承受着孤单?
一只拖鞋浮起来,脚趾大的人
挤满了方舟。你在哪?
暴雨斜着身子砸落
橙色的警报球,被强台风
逼得悬挂在半空,而你
将在哪个码头上岸?
梦回西安
七情六欲的孔,没有吹响
――那只拳头大的埙
灰黑色的药罐
治不了无法言说的病
多少年了?抽屉没有上锁
一册诗集抱紧一帧书签
始终不肯释怀,而彼此的手
伸不过一臂之长的桌面
伸过了又能怎样?
一握,冰凉;再握
满掌的悲凉――“悲凉有多凉”:
半壁江山,七损八伤
仅存一只形状如埙的乳房呵
断臂的陶俑入土为安
不食人间烟火,脸色渐黑
一双战靴在城墙飞奔
彼此之间,惶如惊恐之鸟
不敢落下半步……
辞旧书
原谅我往昔的胸怀豁达
目光高远,忘了“与其青山空望久
不如另取身边土”的教训
从此,我要把眼眯成一条缝
不!是一枚针――一针针
弥补对你的亏久,用心里的明白
照亮自己的指纹与道路
直到倒下。哦,倒下时请扶起我
像捡起一枚针,留着线头
胸针般别在你衣服最圆满的地方
你知道我生前喜欢旅游
喜欢衔一朵花在山顶假寐
只是这次,我再不会一脚踩空
跌入阴暗的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