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 我却看到了花的颜色 在这墨汁般 密不留隙的黑夜 我却看到了花的颜色 耀眼的白 晶莹的蓝 剔透如洗
就在这墨汁般密不留隙的黑夜
我看到了蓝色和白色
泅于这无边无际的黑夜
也许
最终我也会成为一粒
黑暗与黑暗之问的纽扣
所幸还有花的白色和蓝色
撕开黑暗的裂缝
今夜我已无法抵达天堂
看街灯在风中泯灭
心底突然涌满悲伤
行囊在手却怎么也找不到
回家的路
漆黑的夜 只有你喝过水的杯子
还在为我照亮
黑夜里天堂也会是黑色的吗
可今夜我已无法抵达天堂
谁知道黑夜还有多长
是不是来世也到处充满绝望
问未曾开过的花朵还会不会凋零
是不是今生只要我还相信爱情
疮口就总会别来无恙
一一滴清冷的泪水落下
溅起满天悲凉的月光
如果我的灵魂再高尚一点
如果我的灵魂再高尚一点
我就不会在这宁静的黑夜
吝惜笔墨歌颂伟大的母亲
以及坚贞而纯洁的爱情
如果我的灵魂再高尚一点
我就不会在这肮脏的黑夜
只是一味地愤世嫉俗虚张声势
却对身边这触目惊心的黑暗无动于衷
如果我的灵魂再高尚一点
我就不会只是对身边这触目惊心的黑暗捶
胸顿足
龟缩在书屋做一个书写的斗士不如做一名
战士
以一己之力去把所有的罪恶铲平
如果我的灵魂再高尚一点
我就不会只想做一名铲除罪恶的战士
也许面对这比比皆是的邪恶我该双手合拢
宽恕这些罪人吧
也宽恕我
为什么想起那些词语我的眼里
会充满泪光
郊外的空气 让我有一种很强的
不真实感
就像枝头的鸟 其实早已不是
我记忆中的那只了
但它依然无所顾忌的叫声
还是激起我内心的某种渴望
倾听或交谈
这时 一个意外的画面出现了
一辆自行车载着一对男孩儿和女孩儿
轻灵地驶入我的视线
阳光正透过林阴
把斑驳的树影投在他们的身上
我看不见他们青春飞扬的脸庞
但他们清澈的笑声
还是让我瞬间陷入了
一些早已支离破碎的词语
比如青春比如理想
比如单纯 比如自然
当然
还有美丽的爱情
自行车载着那对男孩儿和女孩儿
渐渐地远去
只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到
此时我为什么会想起那些词语
为什么我在想起那些词语的时候
眼里会充满泪光
这辈子最想和父亲喝一次酒
我的意志非常薄弱
却总想这辈子
能坚持点什么
所以 从小到大
我没沾过一滴酒
而父亲一辈子喜欢酒
我想 除了我
还有弟弟妹妹们生下的那几个可爱的宝贝
酒也许真的是父亲
这辈子最大的乐趣
这要感谢我贤能的母亲
十六岁之前我几乎没尝过鸡蛋的滋味
那时在我家鸡蛋是唯一的货币
一半换我的作业本
一半换父亲的酒
这些年我带回的所有好酒
都被父亲原封不动地摆上了货架
而他自己
却一直喝那种最便宜的
散装白酒
似乎在父亲的眼里
真正爱酒的人酒是不分优劣的
而母亲也常说
父亲爱酒但几十年从没醉过
今天是父亲七十岁的生日
而我还在他乡
并已少小离家三十载了
就算父亲一定长命百岁
算一算每年春节的三五天团聚
剩下的三十年我还能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
累计也超不过半年了
这样想来突然让我难过至极
父母省吃俭用地把我养大
算上此前的三十年再加上此后的三十年
整整六十年啊
我陪伴父母和还能陪伴父母的时间
加在一起
竟然还不到一年
此时 我只想万步并做一步
赶回父亲的身边
我想对于年迈的父亲
就算我把天下所有的美酒都送给他
也不如在他七十岁的生日
陪他醉上一回
潘洗生，1964年生，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有诗集《六月，我们看海去》《饮九月初九的酒》等多部。作品入选统编高中语文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