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脊梁和大地形成夹角 满天的星星覆盖着你 撩起星被的一角 能听到叮叮当当的脆响 爷爷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夜袭队员
你也乘着拂晓
奔袭了这座城市
一支火钩 一只蛇皮带
一幅清瘦的剪影
贴在了城市垃圾箱的碉堡上
火钩是手术刀
切割着城市的肓肠和疽痈
夜的神经
被你做了次彻底的按摩
城市少女
温柔的被衾下露出清秀
天亮了 朝霞在身后打着追光
你佝偻的身子和蛇皮袋
与大地形成夹角
住在地缝的人
一群幽灵 天黑了
悄然消失在大楼下的
地缝里 天蒙蒙亮
一群干尸又从地缝里
钻出来 头发刺猬般
扎疼了城市的清晨
――这群住在大楼下地下室的
农民工啊
夏天 蒸笼般的地下室
烧烤着干瘦的排骨
脚臭 汗臭 狐臭
酷热将他们翻过来又翻过去
煎烤着前胸后背
室内蒸腾着
夜市小摊上煎臭豆腐的味道
冬天 他们用工友的脊背
取暖 像靠着微热的暖气包
睡梦里
担心着农村新娶妻子花苞般的小嘴
会被村主任散发着酒臭的大口
叼走
商量着春节回家时来次偷袭
但绝对不想捕获到
战利品
大楼粉刷成美丽的跳台
他们从地下室里被赶出来
像驱赶一群囚犯
被他们美化了的城市
却丑化着他们
农民工和麻雀
城市里的麻雀成群结队
和结队成群的农民工邂逅相逢
灰褐的羽毛和迷彩服的灰褐
在钢铁水泥的夹缝里
圈划出一片都市乡村风景
叽叽喳喳 连方言都没有改变
一定是去年奶奶屋檐下那窝雀儿
它们早一年迁来了城市
你好呀 童年的发小
中午工地饭场
跳动着一地褐色羽毛
扛工者多打出一碗饭菜
请来家雀一同吃饭
在这里我们不再相互心疼
谁还会心痛我们呢
你们是草窠里做巢的家雀
我们是城里人称为的草民
乱草般的头发给人以通感和想象
下雪了 麻雀羽毛抖动着冷风
四目相遇
眼睛里漂泊着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