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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静,走在灿烂的大路上_金小静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金小静的名字我是很早就知道的。起初是在每学期两次公布的年级成绩榜上,金小静总是高居榜首,且总与第二名保持一百多分的距离。学校里,大家都在谈论金小静,认为这是多年间未曾出现的现象。当时,金小静是佛坪的小名人,人们都知道佛坪城南有个弹花匠,他的女儿聪慧无比,一般家长都拿她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这时,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她的故事,对她的人还是对不上号。2000年,学校编印一本取名为《绿岭上的啁啾》的学生作文选,从来稿中,我看到了金小静清丽的文字,题目是《永不言败》,字里行间闪烁着语言小小的光芒。
  2001年9月,金小静该上高一了,我恰巧任高一的语文课;我知道我会认识她的。从某种角度讲,学生遇到好老师是幸运的,而老师遇到好学生也是幸运的。在一般生活中,我最忌讳的是先人之见,读书看报,只醉心和推崇见解独特、意境超然的文章,基本上不盲目崇拜名人名家。对待学生我也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的观察和感受。金小静是怎样的形象,我不得而知,时间的流逝,往往会水落石出。一周以后,我发现高一(1)班第一排左边的一个瘦小的女孩特别善解人意,有着极不一般的专注力和感受力,目光灵醒,反应又快又准确。我点金小静的名字,她站了起来,微笑着,表情纯净而平和。只要略微有些阅历和经验的老师都知道,小小年龄而有见地的学生,你对她不能太宠了。因为宠有时也是一种伤害。而疏淡、平易的交往里,往往潜藏着一些永恒和大气的东西。我很少找金小静单独谈话,一切往来只在课堂上。她的周围需要距离,有了距离才有自由宁静的空间;有了空间,她的个性才能渐渐生长和形成。她的作文一般写得很平淡、很真切,我知道这是不平凡人生的前奏。因为,平淡往往会发展成为广阔,而真切总会避开盲目和虚无。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疏远是另外一种亲近,无声无形之中,其天性顺应了自然,避开了干预和限制。一般而言,那些迎着时间之风高蹈远涉的生命,总是生活在自在自足的境界,很少或不需更多地借助于外力。金小静总在我的语文课堂上微笑、点头,传递过来会意的目光,或者总在课本、笔记本之外的又一个本子上,频频地记下课堂上的一个个亮点。语文课的最高境界是意会,是内心微微的颤动和记忆里无形的刻写。金小静成了我课堂―亡的知音,迫使我的授课不再只能停留和控制在简单和浅表的层面了。在知识之外的心灵层面上,我把寻寻觅觅得来的话题和感受一点一点地讲出来。我看见花朵在清风的原野上一簇簇地明亮着,把小小的灯光带向远方。
  在我几十年的教学生涯小,第一次知道,师生之间可以互相激励、互相为心灵照亮路径。
  金小静上高二的第二学期,我们佛坪发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灾,一时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惨痛得让人目瞪口呆。金小静家贮藏的百余斤棉花被水打走了,父亲的弹花弓被淤在深深的泥沙的底部。那年,金小静的弟弟正上初三。佛坪一夜之间出现了十个孤儿。金小静他们的三姊弟虽然不是孤儿,家境却一贫如洗,她和弟弟面临着辍学。等到佛坪刚刚与外界修通了便道,本来几年前就已辍学帮助父亲弹棉花的哥哥,眼看生意已彻底做不成了,便流泪离开了佛坪,去南方打工。在车站,金小静看着同样瘦小的哥哥,再一次认识了生活的本质。
  瘦小的金小静在灾难中,也同大人们一起抗拒着灾难。
  小静写下了《水灾日记》。
  我把金小静等四十余位学生的作文编成了一本作文选――《寻找绿色的家园》。
  那些难以忘怀的日子,佛坪来了很多记者,《华商报》在第一时间报道了佛坪的水灾,记者也在第一时间向社会推介了这个浸透着泪水和汗水的作文选。
  2002年7月20日,西安市文联党组书记周大鹏、《美文》副主编穆涛等一行七人带着贾平凹老师的关怀、带着八十余袋价值近七千元的少年版《美文》和贾平凹亲笔签名的精品书籍,来佛坪慰问。一队高品位的文化人带来了高晶位的人文关怀。同学们围坐在穆涛等老师的身边,好像近距离看见了遥遥夜空的星星,一种文化的良知和深情从这些星星里流淌出来,浸润着金小静和她同学们的心灵。
  穆涛对我说:“再组织一点写水灾的文章吧,我们决定在少年版的杂志上做一个专辑――‘真情全接触’。”
  穆涛平和、儒雅,很平民化。让我想起了自己写过的一句诗:“树木的内部是多么洁白。”
  在佛坪还没有电的口子里,我坐在烛光边修改了学生们的作文,及时寄到了《美文》编辑部。
  接近九月的时候,山里的风已有些凉意了。穆涛老师给我写来一封信――文庆老师:
  不知佛坪的情况怎样,学校能不能按期开学?
  我从佛坪一回来,就决定个人捐助一位贫困学生,请你为我确定一名确实困难、品学兼优的学生作为救助对象。这事只让咱们三人知道,千万不要张扬。
  麻烦你把孩子的具体情况写给我。
  拜托了。
  穆涛
  2002.8.16
  我把金小静的情况告诉了穆老师。
  介绍金小静,平心而论,并不是我有什么偏爱。因为她家贫困是人所共知的。在我认识了金小静的日子里,她几乎一直穿着一件红白拼接的学生服,上面明显的有几处补丁。
  临近刀:学,金小静该上高二了。一天,我收到一张汇款单,穆老师给金小静寄来600元钱。
  金小静哭着让我把钱匀给同班的毛永艳、谈娟一些。我把她劝了好久,因为她家是最穷困的。
  金小静因此没有辍学,她进入了高二年级。后来的一天,金小静对我说,其实她早就该辍学了,由于家穷,母亲一次次拉着她的手说:“咱们太穷了,你没有念书的命,过几年找个婆家算了。”小静哭着说,不读书,还有什么希望,只会永远过得这样苦!
  到了九月,美文杂志社寄来一件大大的包裹,学生们的作文登在《美文》下半月刊上。
  金小静的《水灾日记》登在栏目的头条。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我家的电话成了一条热线,我成了一条爱的通道。天南海北的电话、信件涌过来。有苍老的声音,有稚嫩的声音;有来自同样是灾区的问候,还有来自监狱的服刑人员的关切……有寄衣物的,有寄文具的。有寄来100元的、10元的、1元的……
  生活在大山深处、穷乡僻壤里的佛坪人,内心深处总是抱怨世界的不公,为什么偏偏让自己生活在这贫瘠荒凉里。而在那些备受关爱的日子里,人们的抱怨没有了,都在感激着这个世界。
  似乎一夜之间,天下全是好人,那么多的爱心,那么深的真情!
  美其实就在生活中,爱其实也在生活中。佛坪人懂得了这个真理。
  金小静陆续又受到郑州诗人梦阳、西安91中学赵碧奇老师的关注。
  灾后的沙地上,人们补种的豆苗嫩嫩地绿着,迎风轻轻地起着波浪。金小静保持着她的安静与平和,她的名字始终在年级成绩榜的榜首。
  每学期报名前,穆老师寄的钱就准时到了。过惯了苦日子的金小静报完名,把剩余的部分买了书本与文具。
  她是一位不吃早点的女孩子。每次放学又是走得最迟的,从我家二楼的窗户望出去,总能看见一位女孩在跳河道错迭的石头,涉过很宽的河流。
  高三会考的那天早晨,天气很冷,我在与她相临的考场监考,发现金小静蹲在楼道抱着头哭,我去问她,她说头痛得厉害。我扶她起来,掏出当时身上仅有的10元钱,让她到校医室去看病。后来,金小静对我说,会考前她母亲刚刚开了刀,做了胆结石摘除手术。
  因此,金小静一般情况下都得自己做饭,还得照顾弟弟。
  到了高考前夕,小静的父亲从浙江给我写来一封信,说小静的母亲于5月27日做了甲状腺癌变组织切除手术,为了防止扩散,把两边大块的淋巴组织也切掉了。他让我照顾小静参加高考。
  2003年6月7日,我让小静在我家吃饭,她谢绝了。她说一切都习惯了,她想像往常一样度过这两天。后来她说,事实上,那几天她抑制不住对妈妈的惦念,精神有些恍恍惚惚。
  高考之后,就是磨人的等待。
  端午节前两天的傍晚,小静的父亲敲开了我家的门,他扛着一床棉絮、提着一袋礼品来谢我。小静的父亲50多岁,又瘦又高,说话有点口吃。他说自己是弹棉絮的,就送我一床;他还从浙江带回几把粽叶和一点桂圆,就都拿过来了。
  小静的父亲走后,女儿翻动那些粽叶,眼圈湿湿的。
  那些粽叶洁白、柔软、又长又宽。女儿说:“这些粽叶该用多少年啊!”
  后来,我领着女儿去小静家。我和女儿都惊呆了:10平方米的屋子,在一座没有粉刷的砖楼的二楼;屋里除了两张床外,只有几个纸箱和一只小煤炉。
  都说生活如何如何复杂,而生存有时竟如此直观简单!
  小静家的房子是从农民那里租的。瘦小的女孩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是什么给了她丰富的幻想和不竭的追求?我的女儿一直泪水盈眶,一言不发。
  物质的贫穷与精神的丰满在这里竟没有断裂、没有拉开遥远的距离。
  小静说:“我的学业可能从此结束了,我会沿着哥哥的,路走到生存的深处远处去,没有机会再和文化有什么联系了。”
  她把一摞摞书籍拿出来要送给我的女儿。
  她笑笑说:“这些年我点点滴滴的思索和感受都写在这些书的字里行间了,你会知道我的心思是怎样沿着一条毛毛小路一步步走过来的。”
  我看见小静一次次把她的泪水抑制在眼眶里。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初中毕业后,没有被推荐上高中。那时,我的心绪坏到了极点,从小的努力都白废了,一个少年的幻想凋谢得比深秋的白杨树叶还要彻底。我在几月内一声不吭,几乎成了哑巴。五年后,才考上中专,绕了很远的一圈回来,注定了一生平凡的命运。生命里一直埋着很深很深的痛、很苦很苦的记忆。
  “我该为小静上大学去奔波啊!”我心里暗暗地想。
  在这以后的日子里,我在炎夏的火焰里东奔西走――
  我去县政协找刘振邦主席,全力为她争取赴印尼总统大学的机会。刘主席非常热心,他甚至专为此事跑了一趟千里之外的西安,并且多次电话联系,费尽心思。
  我去县妇联找张玲主席,为她争取“红凤工程”的捐助。张主席不遗余力,为此奔忙,非常感人。
  我去找县文明办陶主任,为她争取“西部开发助学工程”的资助。陶主任与我促膝交谈,诚挚得就像亲人一样。
  我去找宣传部干事楚洁,为她向社会呼吁。楚洁在百忙之中,挤时间去小静家采访,写出了感人至深的文章,在《汉中日报》、《各界导报》刊载;拍出了真情无限的电视片在电视台播放。她今年才21岁,难得有这样深的同情心。
  一石激起千重浪,小静的处境引起好心人广泛的关注。
  7月10日,佛坪石油公司总经理张应来打来电话说,他们知道小静的情况后,非常同情,连夜召开了会议,决定向小静捐款1000元,并个人捐助200元。
  诗人梦阳刚从郑州漂泊到北京,他没有忘记小静,打来电话表示愿意继续捐助。
  远在汉中的温州商会的几位温州籍企业家也连夜开会,决定为小静捐资10000元,并向佛坪中学另外两名学生各捐资2500元。
  还有小静的邻居们也慷慨解囊……
  不几天,在汉中做生意的老板们冒着细雨,翻山越岭来到了佛坪,到小静家看望,把厚厚的――沓钱交到了小静父亲的手上。老板们还掏出500多元钱领着小静在街上逐家商店为她买衣服,引得佛坪小城的人们都出来观望。
  小静自小穿的都是人家给的旧衣服,现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新衣服了。
  世界需要人心来净化,人心需要好心来洗濯。
  小静在日记里写道:“有爱的世界,谁也不孤独!”
  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假期里,金小静走过了非常遥远的路途。
  现在,每天早晨她都到一位好心人的家里去学电脑,她将来的专业是化学工程,电脑的使用是必不可少的。下午,她就读一些文学书籍,因为她一旦进入大学,读文学书籍的机会就太少了。
  金小静深情地说:“我是在天下好心人的帮助下长大的。那么多人给我穿的、用的,给我物质和精神上的关怀,我只盼望时光流得快一点,能让我早早大学毕业,出来报答天下的好心人!”
  小静苦涩的经历结束了,她是沿着一条洒满关爱的道路走来的,她将沿着一条更加灿烂的道路走向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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