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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仙”记 妖和记遇仙

时间:2019-02-2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事情有点蹊跷,所以我得把琐碎的细节交代清楚。   我初上大学,女生宿舍还没有建好。女生也不多,住一所小洋楼,原是一位美国教授的住宅。我第一年住在楼上朝南的大房间里,四五人住一屋。第二年的下学期,我分配得一间小房间,只住两人。同屋是我中学的同班朋友,我称她淑姐。我们俩清清静静同住一屋,非常称心满意。
  房间很小,在后楼梯的半中间,原是美国教授家男仆的卧室。窗朝东,窗外花木丛密,窗纱上还爬着常青藤,所以屋里阴暗,不过很幽静。门在北面,对着后楼梯半中间的平台。房间里只有一桌两凳和两只小床。两床分开而平行着放:一只靠西墙,床头顶着南墙;一只在房间当中、门和窗之间,床头顶着靠门的北墙。这是我的床。
  房间的门大概因为门框歪了,或是门歪了,关不上,得用力抬抬,才能关上。关不上却很方便:随手一带,门的下部就卡住了,一推或一拉就开;开门、关门都毫无声息。钥匙洞里插着一把旧的铜钥匙。不过门既关不上,当然也锁不上,得先把门抬起关严,才能转动钥匙。我们睡觉从不锁门,只把门带上就不怕吹开。
  学期终了,大考完毕,校方在大礼堂放映美国电影。我和淑姐随同大伙去看电影。可是我不爱看,没到一半就独自溜回宿舍。宿舍的电灯昏暗,不宜看书。我放下帐子。熄了灯,先自睡了。
  我的帐子是珠罗纱的,没有帐门;白天掀在顶上,睡时放下,我得先钻入帐子,把帐子的下围压在褥子底下。电灯的开关在门边墙上,另有个鸭蛋形的“床上开关”,便于上床后熄灯。这种开关有个规律:灯在床上关,仍得床上开,用墙上的开关开不亮,我向来比淑姐睡得晚,床上开关放在我的枕边。不过那晚上,我因为淑姐还没回房,所以我用墙上的开关熄了灯,才钻进帐子。
  电影散场,淑姐随大伙回宿舍。她推门要进屋,却推不开,发现门锁上了。她推呀,打呀,叫呀,喊呀,里面寂无声息。旁人听见了也跟来帮她叫门。人愈聚愈多。打门不应,有人用拳头使劲擂,有人用脚跟狠狠地蹬,吵闹成一片。舍监是个美国老处女,也闻声赶来。她说:“光打门不行;睡熟的人,得喊着名字叫醒她。”门外的人已经叫喊多时,听了她的话,更高声大喊大叫,叫喊一阵,门上擂打一阵,蹬一阵,踢一阵,有人一面叫喊,一面用整个身子去撞门。宿舍里的女生全赶来了,后楼梯上上下下挤满了人。
  曾和我同房间的同学都知道我睡觉特别警觉。她们说:“屋里有谁起夜,她没有不醒的,你从床上轻轻坐起来,她那边就醒了。”这时门都快要打下来了。门外闹得天惊地动,便是善睡的人,也会惊醒。况且我的脑袋就在门边,岂有不醒的道理,除非屋里有人是死了。如果我暴病而死,不会锁门;现在门锁着,而屋里的人像是死人,准是自杀。
  可是谁也不信我会自杀。我约了淑姐和我的好友和另几个女伴儿,明晨去走城墙玩呢,难道我是借机会要自杀?单凭我那副孙猴子“生就的笑容儿”,也不像个要自杀的人呀。自杀总该有个缘故,大家认为我绝没有理由。可是照当时的情形推断,我决计是死了。
  有人记起某次我从化学实验室出来时说:“瞧,装砒霜的试管就这么随便插在架上,谁要自杀,偷掉点儿谁也不会知道。”我大约偷了点儿砒霜吧?又有人记起我们一个同学自杀留下遗书,我说:“都自杀了,还写什么遗书;我要自杀就不写了。”看来我准也考虑过自杀。
  这些猜测都是事后由旁人告诉我的。她们究竟打门叫喊了多少时候,我全不知道。因为一声也没有听见。料想她们大家打门和叫喊的间歇里,是有时间如此这般的猜想并议论。
  当时门外的人一致认为屋里的人已自杀身亡,叫喊和打门只是耽误时间了。舍监找了两名校工,抬着梯子到我们那房间的窗外去撬窗。梯子已经放妥,校工已爬上梯子。
  门外众人都屏息而待。
  我忽然感到附近人喊马嘶,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如失火之类,忙从枕旁摸出床上开关;可是电灯不亮,立即记起我是在等待淑姐回房,在墙上开关熄灯的。我忙把床上开关再一下还原,拉开帐子,下地开了电灯。我拉门不开,发现门锁着,把钥匙转了一下,才把门拉开。门缝里想必已漏出些灯光。外面的人一定也听到些声响。可是她们以为是校工撬开窗子进屋了,都鸦雀无声地等待着。忽见我睡眼惺忪站在门口,惊喜得齐声叫了一声“哦!”一人说:“啊呀!你怎么啦?”
  我看见门外挤满了人,莫名其妙。我说,“我睡了。”
  “可你怎么锁了门呀?淑姐没回来呢。”
  我说:“我没锁啊!”
  屋里只我一人,我没锁,谁锁的呢?我想了一想说:“大概是我糊涂了,顺手把门锁上了。”(可是,我“顺手”吗?)
  “我们把门都快要打下来了,你没听见?看看你的朋友!都含着两包眼泪等着呢!”我的好友和淑姐站在人群中,不在近门处,大概是不忍看见我的遗体。
  这时很多人笑起来,舍监也松了一大口气。一场虚惊已延持得够久了,她驱散众人各自回房,当然也打发了正待撬窗的校工。
  时间已经不早,我和淑姐等约定明晨一早出发,要走城墙一周,所以我们略谈几句就睡觉。她讲了打门的经过,还把美国老姑娘叫唤我名字的声调学给我听。我连连道歉,承认自己糊涂。我说可能熄灯的时候顺手把门锁上了。
  第二天,我们准备走城墙,所以清早起来,草草吃完早点,就结伴出发,一路上大家还只管谈论昨晚的事。
  我的好友很冷静,很谨慎持重。男同学背后给她个诨名,称为“理智化”。她和我同走,和同伙离开了相当距离,忽然对我说:
  “你昨晚是没有锁门。”
  原来她也没看完电影。她知道我对电影不怎么爱看,从大礼堂出来望见星月皎洁,回宿舍就想找我出去散步。她到我门外,看见门已带上。我们那扇关不严的门带上了还留一条很宽的门缝,她从门缝里看见屋里没灯,我的帐子已经放下,知道我已睡下,就回房去了。
  我说:“你没看错吗?”
  “隔着你的帐子,看得见你帐子后面的纱窗。”――因为窗外比窗内亮些。如果锁上门,没有那条大门缝,决计看不见我的帐子和帐子后面的窗子。可是我什么时候又下床锁上了门呢?我得从褥子下拉开帐子,以后又得压好帐子的下围。这都不是顺手的。
  我怀疑她看惯了那条大门缝,所以看错了。可是我那位朋友是清醒而又认真的人,她决不牵强附会,将无作有。我又怀疑自己大考考累了,所以睡得那么死。可是大考对我毫无压力,我也从不“开夜车”,我的同学都知道。
  全宿舍的同学都不信一个活人能睡得那么死,尤其是我。大家议论纷纷,说神说鬼。据传说,我们那间屋里有“仙”。我曾问“仙”是什么个样儿。有人说:“美人。”我笑说:“美人我不怕。”有人说:“男人看见的是美人,女人看见的是白胡子老头儿。”我说:“白胡子老头儿我也不怕。”这话我的确说过,也不是在我那间屋里说的。
  难道这两句话就说不得,冒犯了那个“仙”?
  那天我们走完一圈城墙回校,很多人劝我和淑姐换个屋子睡一夜,反正明天就回家过暑假了。我先还不愿意。可是收拾好书籍衣物,屋里阴暗下来,我们俩忽然觉得害怕,就搬了卧具到别人屋里去胡乱睡了一夜。暑假后,我们都搬进新宿舍了。
  回顾我这一辈子,不论多么劳累,睡眠总很警觉,除了那一次。假如有第二次,事情就容易解释。可是直到现在,只有那一次,所以我想大概是碰上什么“仙”了。
  一九八八年八月
  
  杨绛说
  
  书上的描摹,戏里的扮演,即使栩栩如生,毕竟只是文艺作品;人情世态,都是天真自然的流露,往往超出情理之外,新奇得令人震惊,令人骇怪,给人以更深刻的效益,更奇妙的娱乐。唯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而不是面对观众的艺术表演。
  
  人能够凝练成一颗石子,潜伏见底,让时光像水一般在身上湍急而过,自己只知身在水中,不觉水流。
  
  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
  
  过去的事,像海市蜃楼般郁结在云雾间,还未消散。现在的事,并不停留,衔接着过去,也在冉冉上腾。
  
  肉体包裹的心灵,也是经不起炎凉,受不得磕碰的。
  
  人家挂着窗帘呢,别去窥望。宁可自己也挂上一个,华丽的也好,朴素的也好。如果你不屑挂,或懒得挂,不妨就敞着个赤裸裸的窗口。不过,你总得尊重别人家的窗帘。
  
  说杨绛
  
  杨先生写的文章平静的字面下饱含着缕缕深情,让人欷?。这样的写作者,写出来的东西在这样的年代带给人的感觉尤其惬意,它能够平静你的内心。当你看到书里杨绛身着针织衫坐在自家书房里,戴着眼镜,看着书,握着笔,心里就有温暖缓缓升起。这样的画面就是生活本身。
  ――李庄
  
  由衷地敬佩她对生活的态度,也为自己的境遇找找可宽心的理由。钱老和杨绛先生的婚姻是让人羡慕的。所谓精神相同、相通的婚姻在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是很少很少了。同时,一家人对待事情的那种知识分子的乐观精神很让人敬仰和感动。
  ――曾树立
  
  当杨先生把自己的人生故事,用深厚的学养阐释给我们之后,会让我们对生命有更深的理解,也渐渐懂得,快乐地活着,快乐地付出,这就是一种向善向上的境界。
  ――杨旋
  
  读《堂?吉诃德》为大翻译家的才女杨绛喝彩。她的文笔大气而又充满智慧,字里行间有着堂?吉诃德式的正义感,却又不失幽默。即使是那些外人看来痛苦的经历,在她写来也饶有情趣。
  ――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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