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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用的水 [与水]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水乡的布谷鸟       对布谷鸟一直有着很特殊的感情。二月里春光明媚的时候,我就能有很多机会仔细地观察它,它鸣叫时候非常独特,作家苇岸就写过它鸣叫的样子“头向前伸、微昂,两翼低垂,尾羽上翘并散开,身躯上缘呈弧形。”他还把它称作“令整个田园为之动容的歌手”。的确它的叫声,是其他任何鸟儿无法企及的,就在你头顶的一棵浓密的树冠上,它一声一声地鸣叫着,你还以为是在离你很远的地方,让你无法仔细地去确认,以致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神性的鸟儿的确能扰乱你的判断,使人闻其声却难见其形。在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一文里,很清楚地告诉我这样一个常识,“杜鹃”的别称就是“布谷”,这让我感到知识贫乏的同时也感到很亲切,在情感上早认同了这样的鸟。
   在我们的水乡,随着春天节气的变化,各种鸟在天空里飞过,天空中的弧线也多了起来,古老的大地洋溢着农业的气息――大平原上的所有绿色铺展开来了,并且有了颜色的渐渐变化,曲曲折折的沟渠河流显得明亮了,有活力了。布谷鸟,和家乡的其它鸟一样,在家乡的每条河流的倒影里都能看到它们诗意的影子。它们和我们的劳作有关,和我们的物质生活乃至精神生活有关。在朝霞的光芒里,农人荷锄走在田间,在他们的仰望里,布谷鸟就紧缩着双爪,挫起的身子尽力悬浮着,展开的翅膀有了红色,这轻轻的红色从这棵树运到那棵树,一切轻盈与之相比都显得逊色了。当太阳升高,阳光的斑点在树上跳跃着的时候,它们振翮高飞,然后很快捷地落到树丛里,对着田野一声声地鸣叫着“麦黄――草枯――,麦黄――草枯――”,声声啼叫婉转缠绵。失恋的情人能听出哀婉怅然,苦难的行者回眸望着走过的路,能听出压抑和痛苦……麦子的金黄铺天盖地涌向天边,这样大片的光芒刺痛了我们,看着这麦浪,我们会无端地流泪。几个季节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这样的等待漫长而最终大多显得无所谓,可站在田野边上,心底的激动还是滚滚而来。听着镰刀痛快的喊叫声,布谷鸟也忙碌了起来,“麦黄早割,麦黄早割!”声音变得短促,尤其当一个人站在血色的黄昏之下,在田野的尽头,听着这样的催促,心里会点燃激情的火焰。
   其实关于布谷鸟的传说很多,我们水乡都认为跟一个很哀婉的故事有关:遭受苦难的青年人,在有了心上人之后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了脚下的土地。一切的希望一切的命运都和土地融进了一起,可是一场洪水让他没有及时地收获就失去了一切。他懊恨没有听别人的劝说,自己的懒惰和贪念让他的一切化作了泡影。他含恨跳进了洪水之中,之后就化作了这样的性情之鸟。这故事有点凄美,有点警策。但听着这样的鸟,我总想起过去的艰难岁月,人们没有延误收获的季节,却饱尝了贫穷和永远的屈辱。我们的忍耐叫我们自己也感到惊异,那是怎样的生活?我们的心底为什么不轻轻地责问一下?
   最难忘乡下的教书日子,在很偏僻的一所乡村初中学校,我把自己的青春连同自己的理想都交付给了这里。低矮的校舍,屋脊上的瓦爬满了青苔,给人的感觉总是潮湿、阴冷和晦暗。学校后面的河流每天都不停地奔流着,低沉呜咽。靠近河岸的水杉林每到春天的时候,绿色渐渐地从树梢间升起来,那样的绿淡淡的,是一种无言的忧伤。远处的天空做了背景,这忧伤会无限地扩大,渗到人的心底里去。就在这时候,布谷鸟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带着很强的穿透力。无数个日子,我就站在窗前,望着白白的河流,亮堂堂地从跟前向前奔跑。它的倔强和茫然让我感到心痛。也许它就要融进时光的河流,一去不复返,连一点微光都不留,就像我们的青春,交给了宿命,交给了流年,一点点地变得晦暗、沉郁。只有布谷鸟的叫声,像是一首首安魂曲,在大河之上,晴空之下嘹亮地响着。
   水乡的布谷鸟,无论我走到哪里,它总跟着我,没有哪一个春天让我避开它的叫声,它的声声啼血,让我的灵魂在故乡的上空永远地游荡。
  
  
  水码头
  
  
   乡下人把河边的码头叫着水码头。
   不要小看了水码头,它是村庄第一个睁开眼的。从东方刚露出了晨曦开始,天空之下还是一片的静谧,偶尔听到了一两声很熟悉的撩水声,你就知道其实乡村早就醒了。乡村醒了的标志就是水码头有了自己的动静。
   隔壁的大妈把淘米箩子来回撞得很响,我们就想象着她跟前的河水晕成了米白色,渐渐地扩散,沉淀。就像我们生命中的鲜活记忆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地枯萎了,沉没了,那是怎样的疼痛啊。清凌凌的还有点暗黑的河水,在她跟前忽然有了光亮和色彩,她便满足地抬起腰身努力就着河水照着自己的影子,青春虽然不再,但年轻的心依旧,她还是羞赧地抿嘴一笑,匆匆地往家里的灶房走去。
   更多的是笑声和水声一起在阳光下欢蹦欢跳的情景,姑娘们浑圆的臂膀与水交融着,她们身上的曲线在水流的映衬下越发美丽。她们站的站着,蹲的蹲着,她们手中的衣服惬意地在水中舒展着,纠缠着,年轻多么好,水更阔了,天更远了。这是水码头最亮丽的一幕。
   水码头更多的时候会无缘无故地吸引住一大批调皮的孩子,等大人们忙碌着离开,他们就矮着身子窜到了码头上,他们会低着面孔,照着自己脏兮兮的脸,然后咧嘴相扶着大笑。或者,他们的眼光会和窜上窜下的小虾相遇,会情不自禁静静地用双手捧着,然后倏地从水里穿过,有时还真的会有一两只虾在手心里贴着温暖,显得舒坦的样子。临走了,这些孩子忘不了脱下鞋子一只脚一只脚地在河里甩着光脚,故意弄出哗哗地声响,整个河面都晃荡了起来,晕眩了起来。
   水码头空荡荡的,阳光照着它,可能你会看到一两根丢弃的青菜,你当然无法想象乡下人的日子多么的匆忙,汗水浸泡着苦难,唯有水码头懂得,它会用清凌凌的水去洗去他们所有的不幸和疼痛。
   也像纯朴的好客的乡下人,水码头也会挽留很多外来的船只,那些船只都会停靠在码头边,这也是码头最热闹,最开心的时刻。它们大多是生意船,或卖蔬菜瓜果的,或卖油盐酱醋的。当然也有投亲的。水码头总有好多人看着热闹,船主和村里人的一问一答,就知道了停泊的用意,好心的妇女们总将方便留给他们,送一点柴禾,甚至送些日用品她们都很乐意。那时的船应该成了最温暖的家,水码头就成了他们的庭院,他们借着它就能听到村庄的心跳,村庄的梦呓了。
  那个时候白白的月亮写满了安详,红红的太阳轻轻地抬起了整个河面。
  
  轻轻晃动的水面
  
  
   像一匹绸缎,在风中落满了朝霞,旖旎的水面轻轻地晃动起来,如在梦境之中,有好几次看着家乡的小河就会产生这样的晕眩感觉。
   常常就在这样的河面上乘船而过,听着船底噗噗的声响,身体里所有的烦躁就会随着这水流化为虚无。站在船上,河面的清凉迎面扑来,你看到的是宽阔的水面,那些河岸也随着流水转动着,变幻着。坐在舱梁上,回头看着熟悉的村子,村子里的每一栋房子,就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和新鲜。阳光打在墙壁上,又反射过来,感受到的何止是生命的色彩?最好还是躺在船舱里,仰面看着天际,白云流动着,是你心中的流水,偶尔有一只鸟从你的视野里出现,它的飞翔又成了你生命里流动的符号。
   其实小船都不全是轻快的,它承载的是我们乡下人生活的全部。
   那年父亲到了苏南帮别人在长江上搞运输,我难以想象父亲每天站在船头面对的是怎样辽阔和苍茫的水面。那样的水面又是怎样的水面呢?是雾霭沉沉,还是水天阔大?是寒意重重,还是清凉宜人?所有的这些疑问,只有到了夜晚才放在自己的心里掂量着。
   但家里就靠着母亲和十几岁的姐姐,在溽气未尽的初秋,母亲的腰椎病疼痛得让她无法支持,听人说,三十几里的叫小村子就有一个家传中医,专门揉腰的,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到那里去碰碰运气。
   姐姐找了一条小船,邻居帮着扶着母亲跨到了船上,中舱里铺了厚厚的稻草,母亲随即哼哼唧唧地躺了下来,看着她咧着嘴,动都不能动弹一下,我和姐姐只有拼命地撑着船。先还是很宽阔的河面,清凌凌的水映照着阳光,一闪一闪地让人有些晃眼。有几只机帆船突突地驶过,我们赶紧把船靠着河岸行走,竹篙吃力地稳住,但还是被掀起的波浪撞得摇晃了起来。惊慌和无奈刹那间占据了我的身体,我的眼泪几乎要下来了。听着岸边哗哗的水声,我想象着我就在一枚叶子间匍匐着,我的眼光充满了哀怨。姐姐也吃力地拄着竹篙,她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母亲只在舱中反复地喊着,稳住了!稳住了!
   好在到了小河沟里了,窄窄的水面有了很多绿色的棕红色的水草,河水静静的。我们的小船借着它的身体向前滑动着,由于水草丰茂,小船倒难以前行。我只好拽了绳子,在岸边拉着小船。小船稳稳地前行。水面晃动着,深黑色的河水是它自己的梦,一不小心让我搅动了。
   母亲被姐姐扶上了岸,我独自在小船上,默默地看着水面,映照着我的脸。好在母亲的腰椎很轻易地揉好了,再将母亲扶到船上,可以看见母亲的气色好多了。
   返回的水路,似乎近了许多。阳光打在水面上,又反射照着母亲的脸,母亲开始有了难得的笑容,一阵微风过来,水面带着阳光晃动着,那样的轻,连母亲的笑容都晃了起来。那一刻,我们心中就晃着这眼前的水面,以后就带着苦涩带着痛苦在岁月里穿梭着。
  生活在我们的身后像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闪着暗昧的光芒一截一截地丢在了岁月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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