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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世界的天空飞翔和平] 和平天空犬舍

时间:2019-02-15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墓志铭(外一首)   ――给伊西多罗?苏亚雷斯上校,我的外曾祖父   博尔赫斯      他的勇武超越了安第斯山脉。   他曾经与群山和军队作战。
  豪气逼人,他的剑已习以为常。
  在胡宁平原,我给那次战役
  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
  用西班牙人的血染红了秘鲁的长矛
  他用散文书写战功的册页
  像吹响进军号令的士兵一样认真。
  他最后选择了体面的流放。
  如今他是一撮尘土和光荣。
  
  ①胡宁(Junin),秘鲁中部的一个省,西邻首都利马。
  
  伊西多罗?阿塞维多
  
  的碗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除了那些地名与日期;
  词语的欺骗――
  但我怀着敬畏抢救了他的最后时日,
  不是别人所见的第一天,而是他自己的,
  为了写下它我要避开我的命运。
  
  醉心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后房牌戏,
  生在阿洛约?德尔,米地奥的右岸,一个阿尔西纳派,
  西城古老市场的国产品监察员,
  第三区的警官,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召唤下他从军征战
  在塞佩达,在帕逢,在科拉尔的沙滩。
  
  但我的言词无须提起他的战斗,
  因为他已将它们注入了他内心的一个梦。
  
  因为像别人写诗一样,
  我的外祖父创造了一个梦境。
  
  当一场肺炎将他侵蚀
  迷幻的热病又篡改了日子的脸相,
  
  他从记忆里收集着火的文件
  来铸造他的梦。
  
  这发生在塞拉诺街的一幢房子里,
  在一九零五年那个白热的夏天。
  
  他梦想两支军队
  进入一场战斗的阴影;
  他列数了统帅,旗帜,分队。
  
  “现在军官们在筹划,”他说道,那声音清晰可闻,
  为了看见他们他想支起上身。
  
  他召集了大草原:
  侦察崎岖的地形,让步兵能够坚守
  也寻找坚实的平野,让骑兵的冲锋攻无不克。
  
  他作出最后的召集,
  集合了数以千计的脸,这个人认识他们但在多年之后
  已不再认识;
  相片里黯然消褪,须发丛生的脸,
  在普安特?阿尔西纳和塞佩达同他生死与共的脸。
  他进入了他的日子的包围圈,
  为的是这想象的防御,他的忠诚渴望着它,不是出于一
  种软弱的驱使。
  他纠集了一支布宜诺斯艾利斯阴魂的军队
  为了杀死自己。
  
  就这样,在望得见花园的卧室里,
  他在一个梦中为国捐躯。
  
  用旅行的譬喻,人们把他的死讯告诉了我;我并不相
  信。
  我是个男孩,我当时还不知道死亡,我是不死的;
  多少天,我曾在没有阳光的屋子里把他寻找。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1986),生于布宜诺斯,从童年开始接受西英双语教育。1923年出版长部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热情》。1941年出版至今影响深远的小说集《交叉小径的花园》。1943年出版《1922―1943年诗选》;1955年被任命为国立图书馆馆长及阿根廷人文科学院院士;1969年出版诗集《另一个,同一个》;1972年出版诗集《老虎的黄金》及《有关我的书籍的征言》;1975年出版小说集《沙之书》及诗集《深沉的玫瑰》。1986年6月在日内瓦逝世。作为世界级小说和诗歌大师,瑞典诺贝尔奖委员会因未授予博尔赫斯诺贝尔文学奖,而被世界许多作家和诗人广为质疑。与小说创作成就相比,博尔赫斯自我评价说:“长远来看我,也许,我的成败将取决于我的诗篇。”
  
  革命者的安魂曲*(外一首) 希 尼
  
  我们厚大衣的口袋里装满了大麦――
  逃跑的时候我们没有厨房,没有要拆除的营帐――
  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进行得突然而迅速。
  牧师与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一起躺在地沟里。
  这群人几乎不是在行军,而像在徒手旅行
  我们每天都在遭遇战中找到新的战术:
  我们用长标枪切断敌人的缰绳洞穿骑手
  把恐慌的牛群赶入敌阵。
  我们穿过一定会让骑兵摔下马的树篱撤退。
  直到,在维尼格尔高地上,那场致命的秘密会议。
  数千人死在山腰,我们在炮轰中摇动着长柄镰刀。
  山坡染成红色,血浸透了我们被冲垮的阵波。
  他们埋葬我们时没有棺木没有寿衣
  八月里我们的坟上长出了大麦。
  
  “革命者”,指在1798年反英起义中死去的爱尔兰农民。
  
  来自写作的前线
  
  那地方紧张而空旷
  汽车停在路上,军队检查
  车的构造和牌照,当一个士兵把脸
  
  俯向你的车窗时,你瞥见更多的兵
  在远处小山上,托着枪有目的地
  向下瞄准,你在其掌握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疑问
  直到一支来福枪示意,你警惕
  而又假装不在意地加速开走――
  
  有一点儿空虚,有一点儿筋疲力尽
  像往常一样内心颤栗,
  曾经被征服,是的,您恭顺的。
  
  如此你继续前行去写边境报告
  那儿这一切再次发生。枪架在三角架上;
  中士拿着时响时停的话筒重复着
  
  关于你的数据,等待着准许过关的
  吆喝声;狙击手向下瞄准
  逆光中看去像只俯冲的鹰。
  
  忽然间你通过了,被传讯又被释放,
  仿佛你刚从一个瀑布后面穿过
  柏油路的黑色水流上驶过
  
  装甲军车,出没于那些
  沿途站岗的士兵,他们涌来,退去
  如同擦亮的挡风玻璃里的树影。
  西默斯?希尼(Seamus Heany,1939一),出生于北爱尔兰一个天主教农民家庭,为九个孩子中的老大。在当地念完小学后去德里的一所寄宿中学就读,后升入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深造。1966年受聘为女王大学讲师。1970至1971年在美国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做访问学者。著有《一个自然主义者的死亡》、《进入黑暗之门》、《在外过去》、《北方》、《斯威尼的重构》、《山楂灯笼》、《酒精水准仪》等诗集。1972年举家移居爱尔兰共和国,从此成为一名专职作家。1995年以“诗作既有优美的抒情,又有伦理思考的深度,能从日常中提炼出神奇的想象,并使历史复活”而获诺贝尔文学奖。
  
  和平幻景的附录(外四首)
  耶胡达?阿米亥
  
  把刀剑打造成犁铧①之后
  不要停手,别停!继续锤打,
  从犁铧之中锻造出乐器。
  无论谁想重新制造战争
  都必须先把乐器变成犁铧。
  
  ①《以赛亚书》第2章第4节:“他们要将刀打成犁头,把
  枪打成镰刀。”
  
  战地之雨
  雨水洒落在我朋友的脸上,
  洒落在我活着的朋友的脸上,
  他们用毛毯遮盖着他们的头。
  雨水也洒落在我死了的朋友的脸上,
  他们身上什么也没有盖。
  
  和平之歌
  
  我俯身向他,我的儿子散发着和平的气味。
  那不仅仅是香皂味儿。
  每个人都曾经是散发着和平气味的孩子。
  (而在整个国土没有一架转动着的风车。)
  呵,撒裂的国土,像撒裂的衣裳
  无法修补;
  希伯隆的①墓中僵硬、寂寞的先人们
  躺在没有孩子的静寂中。
  
  我的儿子散发着和平的气味。
  他母亲的子宫
  应许给他
  上帝所不能应许给我们的东西。
  
  ①希伯隆,犹太教四大圣城之一,位于犹地阿山区南部,为犹太人三大祖先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墓葬所在之地。1929年夏此地首次爆发阿拉伯人与犹太人居民之间的冲突。
  
  给我母亲
  
  1
  
  像一架老风车,
  两只手永远高举
  朝着天空吼叫,
  另外两只低垂
  制做三明治。
  她的眼睛清澈晶莹
  像逾越节前夕。
  
  2
  
  在夜晚她会把
  所有信函
  和照片
  排排摆起。
  这样她就能度量
  上帝的手指的长度。
  
  3
  
  我想漫步在她的啜泣之间
  那深深的干涸河床里,
  我想伫立在她的沉默
  那可怕的炎热中。
  我想倚靠在
  她的痛苦
  那粗糙的树干上。
  
  4
  
  她把我放在――
  一如夏甲把以实玛利放在――
  一丛灌木之下。
  
  那样她就不必看我在战争中
  死去,
  在一丛灌木之下
  在一场战争之中。
  
  辨认是可怕的
  
  在一次地震,或一次战役之后,
  辨认死者是可怕的。
  但是当他们活着、走着路时
  去辨认他们就更可怕。
  或者在傍晚七点钟
  在街上。
  当遗忘逝去
  而记忆并不取而代之之时。
  永恒给自己涂以永恒的色彩,
  水死在水中
  又从水中升起,
  云只在云间移动。
  人们不是如此:
  他们不得不移动
  
  在钢铁和石头之间
  在一切不爱他们者之间。
  
  我有一位叔父他的身体内
  散布存留着
  来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钢铁
  直到第二次战后。
  他死去时,他(它)们重又分手:
  他们用那钢铁制造出更多炮弹。
  用我叔父制造出新的叔父,
  一次新的遗忘。
  
  耶胡达?阿米亥(Yehuda Amichai,1924―2000),以色列当代最伟大的诗人,也是20世纪最重要的国际诗人之一。他的诗透明而睿智,善于把日常与神圣、爱情与战争、个人与民族等因素糅合起来,其作品已被译成40种语言。
  耶胡达?阿米亥1924年生于德国乌尔兹堡一个正统犹太家庭。1936年移居巴勒斯坦地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志愿参加英军犹太支队,在北非对德作战。1948年参加以色列独立战争。战后在希伯莱大学求学,定居耶路撒冷。据说,以色列士兵上前线时必带两样东西:一是行李,一是阿米亥的诗集。
  
  我归来了,在圣诞之夜
  涅格丽
  
  母亲说:“你们不要把房门关上,
  他会回来的。”
  房门半开着
  他进来了――
  来自永恒的世界
  他走过积雪覆盖和泥泞不堪的道路
  一颗星辰为他指路
  就是耶稣降生时
  那颗指路的星辰①。
  他悄悄地走近房门,
  把斗篷轻轻地挂在衣钩上,
  斗篷早已被子弹打穿
  尽是千疮百孔
  可他仍然把头盔紧紧压住双眼,
  让人瞧不见他的前额,
  忧伤、沉默的家庭里,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妈妈,为什么我没见你穿上
  那鲜艳色彩的缎子衣服?……”
  “我亲爱的,在衣柜底下,
  明天,我把它拿出来。”
  “爸爸,为什么你的背驼得那么厉害,
  为什么你的眼睛四周布满那么多皱纹?
  “我已经老了,衰老不中用了,
  倘若你能触摸我一下,
  一切都会过去的。”
  “走路轻快的小妹妹,
  为什么你的金色发辫
  束上了一根黑带子?……”
  “你搞错了,那是天蓝色,
  像深深大海一般的颜色。”
  正在这个时候,
  半夜教堂做弥撒的钟声响了,
  和平、纯洁、爱情的
  百合花盛开在圣诞之夜。
  于是,瘦瘦高高的士兵
  在赞美诗中立正,
  他沉着而慢慢地
  摘掉头上的头盔,
  人们发现在额头上
  一块很大的、血迹斑斑的伤口:
  有如国王的冠冕
  神圣的玫瑰,
  永恒的圣火。
  可是他垂下
  血红的冠冕下的脑袋,
  好像他什么也没有赋予别人,
  好像别人什么也没有得到一样。
  
  ①据{圣经?新约》,圣母在伯利恒的马棚里生下耶稣, 当地人在星辰指引下,前往看望耶稣。
  
   阿达?涅格丽(Ada Negri,1870―1945),女诗人,女作家。出身卑微的家庭,幼年饱受贫寒之苦。毕业于师范学校。曾先后在蒙塔?维斯康蒂城、米兰任中小学教师多年。22岁时出版第一部诗集《命运》。渴求社会主义,呼唤人性,是这部处女作的主题,也是贯串女诗人整个诗歌创作的主旋律。涅格丽的诗章以哀幽、深郁,心理剖析委婉细致见长。她的代表作有诗集《母爱》(1904)、《岛屿之歌》(1924)、《黄昏》(1931),长篇小说《星辰》(1929)等。
  《我归来了,在圣诞之夜》叙写战士前线阵亡,圣诞之夜,母亲依然翘首盼望儿子归来,和家人团聚。女诗人采用对话体,把恍惚的幻觉,内心的希冀和残酷的现实巧妙编辑,抒发了一曲控诉战争,召唤失去的亲人的哀歌,如诉如泣,动人心魄。
  
  山 羊 萨 巴
  
  我跟一只山羊谈心。
  它孤苦伶仃,拴在草原上。
  牧草吃足了,雨水淋湿了,
  咩咩地叫着。
  那声声凄然的呼唤
  仿佛诉说着我的痛苦。
  我先是戏谑地回答,
  但我终于明白
  痛苦只有一个不变的、永恒的声音。
  孤独的山羊的呻吟
  是它的回音。
  山单有着闪族人的脸形
  它喊出对一切邪恶的怨恨,
  一切生命的悲愤。
  
  山羊的面孔,象征犹太人的形象,让读者联想到诗人出身的犹太民族遭受法西斯迫害的悲哀。
  
  翁贝尔托?萨巴(Umberto Saba,1883―1957),出生在东北边陲重镇迪里雅斯特。父亲是基督徒。母亲是犹太人,萨巴还未出世时她即被丈夫遗弃。家庭的不幸,在诗人幼小的心灵打下了烙印。贫寒的家境迫使他离开中学,去当海员,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又入伍服役。战后在家乡开设旧书和古董商店。他的笔名萨巴在希伯莱语中意为“面包”。
  法西斯统治时期,萨巴因犹太血统受到迫害,不得不流亡巴黎三年,后又隐居佛罗伦萨、罗马,饱经忧患。
  萨巴很早开始写作诗歌,受到莱奥帕尔迪、微暗派和隐秘派的影响。他和意大利心理分析小说家斯维沃、诗人蒙塔莱友情颇笃,对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也感到兴趣。他的诗歌倾注了诗人对家乡和生活的挚爱,他用诗人敏锐的感觉,努力在和他一样饱经忧患的普通人身上和周围的事物中,开挖出真和美。1953年,萨巴获罗马大学名誉博士称号,1975年获维阿雷乔文学奖。
  
  妈妈和被德国人杀害的夜晚 马雅可夫斯基
  
  在昏暗的街道上痉挛地横卧着
  脸色苍白的母亲,仿佛棺材上的绫巾。
  在对被击溃的敌人的喊声中哭泣:
  “啊,闭上吧,闭上这报纸的眼睛!”
  信。
  妈妈,大声点!
  烟。
  烟。
  还是烟!
  妈妈,你对我咕哝些什么?
  看吧――
  炮弹在呼啸,
  轰鸣的石块掀起满天烟尘!
  妈――妈――妈!
  现在拖来了遍体伤痕的夜晚。
  她衣衫短小,
  毛发蓬乱,
  久久地克制强忍,
  突然间――
  弄伤了粗胖的双肩,
  可怜的她,搂着华沙①的脖子号啕大哭。
  包着蓝色印花布头巾的星星
  尖声嘶叫:
  “被杀害了,
  亲爱的、
  我的好乖乖!”
  新月的目光可怕地斜视着
  僵硬的紧攥着弹夹的拳头。
  立陶宛的村落都跑来观看:
  天主教堂金色的眼眶里噙满了泪花,
  当柯夫纳②用亲吻刚焊接起断落的残肢,
  却又折断了街道的手指。
  而没有手
  没有腿的
  夜晚仍在喊叫:
  “胡说,
  瞧,我还能――
  嘿!――
  捻着淡褐色的胡髭,
  伴着热烈的玛祖舞曲跳得马刺丁当有声!”
  铃响了。
  你怎么啦,
  妈妈?
  苍白的、苍白的,像挂在棺材上的绫巾。
  “请停下!
  这是关于她,
  关于被杀害的夜晚的电文。
  啊,闭上吧,
  闭上这报纸的眼睛!”
  
  ①指1914年秋天在华沙近郊进行的大血战。
  ②立陶宛首都卡乌纳的旧名,1914年秋在作战区内。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马雅可夫斯基(1893―1930),俄罗斯著名诗人。1908年参加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曾三次被捕,在狱中开始写诗。他先是未来主义的代表人物,后成长为战斗的无产队级诗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1915年9月,他曾被征服兵役,写成了长诗《战争与世界》等。其诗作《穿裤子的云》、《列宁》、《好》受到广泛赞誉。1930年自杀身亡。身前身后,毁誉参半。
  
  等待着我吧(外一首) 献给B.C.①西蒙诺夫
  
  等待着我吧,我要回来的。
  但你要认真地等待着。
  等待着吧,当那凄凉的秋雨
  勾起你心上的忧愁的时候,
  等待着吧,当那雪花飘舞的时分,
  等待着吧,当那炎热来临的日子,
  等待着吧,当大家在昨天就已经忘记,
  不再等待别人的时候。
  等待着吧,当从遥远的远方
  再没有书信回来,
  等待着吧,当那些一齐等待的人
  都已经厌倦了的时候。
  等待着我吧,我要回来的,
  不要向那些背诵熟了,
  这该是忘掉的时候的人们,
  表示什么祝好。
  让儿子和母亲也相信
  我早已不在人间,
  让朋友们疲于再等待,
  大家坐在炉火的旁边
  共干一杯苦味的酒
  来悼念我的灵魂……
  
  等待着吧。但你千万不要急忙地
  就同他们共干一杯。
  等待着吧,我要回来的,
  我要冲破一切死亡。
  那没有等待的人,
  让他们说一声:“这是侥幸”。
  他们不会了解在炮火当中,
  是你拿自己的等待
  才救活了我的命。
  我是怎样活下来的,
  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才会知道,――
  这只是因为你啊,
  比任何人要更会等待我。
  
  ①B.已是苏联话剧和电影演员瓦莲京娜?谢罗娃的名字的缩写。
  
  旗
  
  旗不能点燃香烟。
  开玩笑也不能在旗的下面
  和旗的旁边。
  也不用去补――如果旗被子弹打穿。
  打穿了的旗不会流出血来,
  用不着为它裹上绷带!
  旗要流血,
  当
  它被抛弃在地。
  而在抢救伤员时,
  用它包裹
  赤裸汗湿的身体,
  旗不会
  生气。
  它不怕
  自己身上留下血迹。
  血――不是脏东西。
  而被打死的人,
  如果确实是英雄,――
  可以用旗
  暂时遮蔽。
  永久地盖着
  它却不允许。
  因为活着的人
  需要旗……
  
  康斯坦丁?米哈依洛维奇?西蒙诺夫(KooHcTaH―TиH MиxaиOBиq CиMoHoB,1915―1980),生于彼得堡的一个军官家庭,1938年毕业于高尔基文学院。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任《红星报》记者,以后一直从事战争题材的创作。曾任《新世界》杂志和《文学报》主编。曾六次获得斯大林奖金,1959年至1971年间出版的军人三部曲《生者与死者》、《军人不是天生的》、《最后的夏天》,荣获列宁奖金。
  这位以长篇小说《日日夜夜》而闻名的作家,在战时所作的《等着我》等抒情诗也广为流传。
  
  草(外一首)
  桑德堡
  
  把尸体高高堆起,在奥斯特里茨,在滑铁卢,
  把他们铲下去,然后我来处理――
  
   我是草,我把一切都盖起。
  把他们高高堆起,在盖梯斯堡,
  把他们高高堆起,在伊普尔,在凡尔登,
  铲下去,然后我来处理――
  二年后,十年后,游客问向导,
  
  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到了哪里?
  
  
  我是草,
  我来处理。
  
  夜观华盛顿纪念碑
  
  一
  
  石碑笔直飞去,
  纤瘦的游泳者跃入夜空,
  潜入半月淡照的雾中。
  漆黑的两棵树,
  这是树间的白色鬼魂。
  看起来寒气森人,
  来这里的是坚强的男人,坚强的女人。
  
  三
  
  八年时间太长,
  无时不在战斗。
  
  四
  
  共和国是个梦,
  任何事开始都是梦。
  
  五
  
  有一年圣诞节福奇谷狂风砭骨,
  士兵们在脚底裹上破布,
  红色的脚印在雪上写着……
  ……石碑射进星群,
  ……射进今夜半月淡照的雾。
  
  六
  
  群言蜚蜚,是非蜂起,
  他钮上大衣扣子,独立站立,
  在暴风雪中,在冬青丛中,在思想之中,
  
  他独立站立。
  
  卡尔?桑德堡(Carl Sandburg,1887―1967),与意象派同时出现但风格非常不同的另一个诗派,是“芝加哥诗派”。这派诗人的特点是形式努力追求通俗,内容大多取材于普通人的生活,他们自认为是惠特曼传统的继承者。桑德堡是这一派中创作成绩最大的人。他出生在一个瑞典移民家庭,父亲在铁路上做粗工。十三岁时他就不得不离开学校,挣钱煳口。他爬货车横越美国,到处打零。人民的言语,成了诗人成长的教科书。1914年他的名诗《芝加哥》首次发表于《诗刊》,引起轰动。至1922年他连续写出四本诗集,得到了“普通人民的诗人”的名声。1936年发表他最重要的诗作,长达107章的长诗,《人民,是的》(The People,yes)。他的诗一反以往诗人咒骂现代工业的传统,而像惠特曼一样歌颂现代工业文明,歌唱大工厂和摩天楼,因此他又被称为“工业美国的诗人”。
  桑德堡在艺术上发展了惠特曼的诗风,热情洋溢,流畅雄劲,同时又吸取了其它各派诗歌的长处,发展出独特的兼有豪放与婉约的风格。他曾作了不少努力收集民歌,自己也是个杰出的诗歌朗诵、演唱家,多年之中带了吉他在全国旅行演出。
  
  我和死亡有一个约会 西 格
  
  我和死亡有一个约会
  在某个抵抗的路障前,
  当春天再次带着沙沙作响的阴影回来,
  苹果树的花朵在空气中绚烂――
  我和死亡有一个约会
  当春天带回蓝色的日子和集市。
  
  也许他将握着我的手
  把我带到他暗淡的土地,
  他合上我的双眼止住我的呼吸――
  也许他将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过去。
  我和死亡有一个约会,
  在战斗的山丘某个弹痕遍布的山坡,
  当今年的春天再次回到那里
  草地上第一朵野花开放
  
  上帝知道把头埋在绣枕中
  躺在芬芳的气味中有多么好,
  在幸福的睡眠中爱情雀跃
  脉搏贴着脉搏,呼吸溶入呼吸宁静中醒来充满
  蜜意……
  但我和死亡有一个约会,
  在夜半的某个起火的小镇,
  当今年的春天再次整装北上,
  我不能错过我的约会。
  
  阿兰?西格(Alan Seeger,1888―1916),美国诗人。《我和死亡有一个约会》是他的名作,此诗预言了他在1916年的阵亡。
  致一位牺牲在阿拉贡前线的战友的挽歌 帕 斯
  
  同志,你牺牲在
  世界火红的黎明。
  但你的目光、你蓝色的英雄服,
  你那在硝烟中吃惊的面孔,
  还有你那没有握着提琴和步枪的、
  彻底平静的双手
  正从你的牺牲中
  令人惊讶地诞生。
  你死了。无可挽回地死了。   声音停滞,鲜血洒在地上。
  你死了,我不会遗忘。
  土地若不把你颂扬,怎么会生长?
  有血液若不将你呼唤,怎么会流淌?
  我们的声音若不表明你的牺牲、
  你的沉寂和失去你的无言的痛苦,
  怎会有成熟的力量?
  歌颂你,呼唤你,
  为你哭泣,
  将血液注入你开裂的血管,
  将声音赋予你破碎的身躯,
  将双唇和自由赋予你的沉寂,
  这一切同样全在我的身心中成长发育,
  其他人的血管和身躯,
  其他被抛弃的农民的眼睛,
  其他的黑人,无名者的沉
  会狂热地歌颂我,呼唤我,
  为我哭泣。
  
  二
  
  我记得你的声音。山谷的光辉
  抚摩我们的双鬓,
  阳光像闪烁的利剑,
  照耀着我们,
  斩断了黑暗,
  动如起舞,静似雕像,
  腼腆而又勇猛的神情
  像彗星、云彩、雕塑、
  一片朦胧。
  
  空洞、耀眼、
  玻璃一样的光波
  燃起我们的渴望,
  纯洁的火,无声无息
  将我们沉入缓慢、激荡的旋涡。
  
  我记得你的声音,
  坚毅的神情,
  双手的姿态凝重;
  我记得你的声音,
  挑战的声音,敌对的语言,
  纯洁、仇恨的声音,
  温柔、饱满的仇恨
  使大地熊熊燃烧,
  使人变做果实一样的拳头,
  同志和战士的拳头。
  你的心灵、声音、充满活力的拳头
  都被死神捣碎、拘留。
  
   三
  
  同志,你牺牲在
  世界火红的黎明。
  你死的时候,
  你的世界,我们的世界
  正旭日初升。
  
  透过嘴角不屈的神情,
  你的胸膛,你的眼睛
  带着清晰的微笑、纯洁的黎明。
  我想象着你困在弹雨中,
  义愤填膺、仇恨重重,
  如闪电雷霆
  似坚韧、自豪的流水
  被锁在岩石与黑暗的牢笼。
  我想象着你躺在泥泞中,
  再也不能站起,
  毫不掩饰地微笑,
  失去了知觉,却还在
  抚摩另一些死者的双手,
  他们是你梦中的战友。
  你牺牲在同志当中,
  你为了同志而牺牲。
  
  奥克塔维奥?帕斯(1914一),墨西哥著名诗人。199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西班牙内战爆发后,他迅速置身于反法西斯斗士的行列,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曾任驻法国、印度、日本、瑞土等国的外交使节。其代表作长诗《太阳石》被称为“当代史诗”。
  
  他杀的人 哈 代
  
  “如果他和我在一家
  古老的小酒店相会,
  我们肯定要坐下来
  一起痛快地喝几杯。
  “但是走进了步兵的行列
  我们便相互怒视,
  他向我射击我也回报,
  我把他当场击毙。
  “我把他打死只因为――
  只因为他是我的敌人,
  很简单,他当然是我的敌人,
  这再清楚不过;尽管
  “他想他当兵,也许
  是一时冲动――和我一样
  失了业――他把家当卖光,
  再没有别的可想。
  “是的,战争古怪又稀奇,
  你打倒一个小青年
  但如果你们在酒店相会
  你会请客或帮他点小钱。”
  
  托马斯?哈代(Tomas Hardy,1840―1928),英国著名作家。早年写诗,后转向小说创作。1896年他发表最后一部小说《无名的裘德》,之后又重新转向诗歌创作。他在英国诗歌从文雅的乔治王时代诗风向现代诗风的转变过程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战后的母亲们
  ――致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 弗拉迪米尔?霍朗
  
  她们无数人匍匐在上帝面前。
  她们无数人咒骂连天。
  她们无数人永不宽恕。
  她们无数人从厄运中获了益,
  尽管那番景象她们未曾
  目击……她们无数人
  精神失了常……然而
  绝无一人
  重新走进自己的生活……
  那位喂鸽子的就是其中之一,
  她撒着麦粒儿,一边固执地对你说:
  “我知道,我的儿子
  早已死了,可是
  我给他写信他总也不回答……”
  清 点  艾 希
  
  这是我的帽子,
  这是我的大衣,
  还有刮脸用具
  放在麻布袋里。
  
  装食品的罐头:
  我的碟子、杯子,
  我的白铁皮上
  刻着我的名字。
  
  我刻字用的是
  我珍藏的钉子,
  我不让看见,
  免得别人眼馋。
  
  干粮袋里放着
  一双羊毛袜子,
  还有我不对任何人
  透露的一些东西;
  
  夜间我就拿它
  当作我的枕头。
  在我和地面之间
  铺着一块厚纸板。
  
  我最心爱的乃是
  我的铅笔芯子;
  白天它给我写下
  我夜间想好的诗。
  
  这是我的笔记簿,
  这是帐篷帆布,
  这是我的手巾,
  这是我的缝线。
  
  君特?艾希(Gunter Eich,1907―1972),出身于农场管理员及法律工作者之家。1925年人柏林大学学习汉语,1927年至1930年在柏林、莱比锡和巴黎继续攻读法律和汉学。1930年出版了第一部诗集。1932午后在德累斯顿和柏林当自由职业作家。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军队中服役,1946年至1952年在美国俘虏营中度过,1946年获释后定居巴伐利亚州。艾希于1959年曾在文章中评述自己的诗歌:“……应当检查在每个客体前显现的要求,然后再作出肯定与否定;应当对这种要求提出问题,然后再作出回答。”他要求诗人干预社会,干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当时真实的社会现状,因而有的评论家称他为批判现实主义诗人。
  
  乡 愁
  夏皮罗
  
  我的灵魂站在家中窗前,
  
  而我在万里之外;
  大海的死亡之声填满一天天,
  
  痛苦的浪花、云、盐味。
  让风吹吧,因为许多人将死去。
  
  我自私的青春,我的烫金的书,
  
  我的学问傲睨全街,
  窗台上摆着盆花,也俯视一切,
  
  花的生活自私而甜美。
  让风吹吧,因为许多人将死去。
  
  如今我黑夜她白天,我白天她黑夜,
  
  我就这么起身、入睡;
  太阳贴近着燃烧,星星降低高度,
  
  时钟被从天上抓了下来。
  让风吹吧,因为许多人将死去。①
  
  的确,一枚扣针能使记忆流血,
  
  一个世界能把内心炸裂,
  向来不自由的脑壳和花朵
  都送上空中,大开眼界。
  让风吹吧,因为很多人都将死去。
  
  笑声和痛苦携手,而心脏永远
  
  步履沉重地在胸中撞击;
  脸上出现线条褶皱,像地图,
  
  泪水和潮水使眼睛充血。
  
  让风吹吧,因为很多人都将死去。
  
  ①夏皮罗写此诗时正在南太平洋作战,这一段写的是南太平洋与美国本土时间气候等等的不同。
  卡尔?夏皮罗(Karl Shapiro,1913一),是在二次大战中写战争时而成名的当代诗人。
  他在战前就开始狂热地写诗,甚至因为上大学妨碍写作而退学。他与他的同代人一样,处在艾略特一新批评诗风的影响之下。在夏皮罗后来的诗歌创作生涯中,他不断地为摆脱这种影响而努力,在他的论著《为无知辩护》一书中,他全力攻击新批评派,认为过度理性化必然窒息诗歌。夏皮罗作为一个诗歌批评家在当代美国享有很高地位,他的批评经常是很尖锐的,往往触发激烈的论战。
  二次大战时夏皮罗被征入伍,在南太平洋一带作战四年,同时勤奋写诗,而他的未婚妻则在国内出版这些诗。当他四五年复员归来,他的三本战时诗集已使他成为名诗人,得到普利策奖,他也被任为国会图书馆诗歌顾问。
  
  为一九八O年大学生反兵役登记大会作 金斯堡
  
  武士害怕
  武士有一颗大而颤抖的心
  武士看到犹他州上空明亮的爆炸,一颗巨
  
  大的炸弹在科罗拉多泉城①的山洞里移动
  武士看到它的阴影狂笑起来,他呼出的气
  
  穿过下午的阳光
  武士从来不去打仗
  战争从武士嘴里跑出来
  战争在武士心里分解开
  被征服者去打仗,在阴影陆军中服役,在阴影大洋
  
  上当海军,在阴影火焰中飞行
  只有无助的被征集者胆战心惊地战斗,大块头黑
  
  人小心躲开死亡――
  武士知道自己的心软弱而悲伤,那不是大部分报
  
  纸上描写的心
  那不是大部分电视里描写的心――这种悲伤没法
  
  推销爆玉米花
  这种悲伤从不去打仗,从不花一百兆美元修建M。
  
  X.导弹系统,从不在犹他州与阴影战斗
  从不在科罗拉多泉城山洞里躲藏,而在战略空
  
  军司令部
  等着命令,他来按那秘密按钮,炸飞地球上所有的
  
  城市
  
  ①在科罗拉多州中部,附近有美国战略空军基地。
  
  阿伦?金斯堡(Allen Ginsberg,1926一),所谓“垮掉的一代”文学运动中的领衔诗人。1955年在旧金山一次朗诵会上,他的《嚎叫》得到轰动性的成功,此后同名诗集印了36万册,创当代诗集销售的最高纪录。
  金斯堡出生于东部一个教师家庭,1948年大学毕业后他结识了名诗人威廉斯,1953年他带着威廉斯的信去旧金山找雷克思洛斯,开始文学创作生涯。“垮掉一代”成名后,他却到远东长期旅行,遍访各种宗教“圣人”。六十年代中期他回到美国,周游全国各大学,朗诵、演说、组织游行,成为美国当代文学生活和群众运动中一个特别活跃的人物。
  七十年代中期,他到柯罗拉多州博尔德市一个西藏佛教徒创办的纳罗巴学院教授诗学。
  《嚎叫》是垮掉的一代诗风典型的代表,他自称在形式上师法惠特曼,神秘气氛上师法布莱克。他的这种长行自由诗在朗诵时每一行一口气到底,中间无停顿,这种奇特节奏据说朗诵效果极佳。一般说,他的诗一泻无余,无遮无拦,有激情但少深意。
  金斯堡在1973年成为美国文学艺术院成员,1974年得到全国图书奖。
  
  没有翅膀(外一首) 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
  
  我看到了帝国的垮台
  这只没有头的鹰,没有翅膀的鹰。
  我若能再见到这情景,
  该用什么来换取这福分?
  那时,我只惦记着爱情,
  而士兵们拄着拐杖蹒珊而行。
  这木腿的响声哒哒哒哒,
  一下一下听得清。
  那时我稀里糊涂,
  黄昏啊,花朵!
  那一回,艺术的翅膀
  最先把我迷住。
  我常坐在山坡上
  读着歌唱爱情、歌唱死亡的
  甜美的诗篇。
  山下却在运送伤员。
  从担架上掉下一顶帽子,
  上面有个子弹射穿的小洞,
  如今在我的梦里
  还会不时出现这景象:士兵们
  唱着歌儿走上战场。
  
  我已不再害怕死亡,
  常常与它开个玩笑,
  何必害怕?害怕什么?
  在我们临终的时刻,
  将庄严地念起祈祷。
  
  我从此害怕爱情,
  它已远远躲开。
  它的恐怖胜过坟墓、
  丧钟和套着绳索的棺材。
  
  所以我才用烟斗里冒出来的烟来修筑城堡,
  纺织我孤独的蜘蛛网,
  别了,你和你和你,
  以及其他所有的人。
  
  没有头的鸽子,没有翅膀的鸽子。
  
  关于女人的歌
  
  有人对我说,
  你好好记住:
  人世间有比爱情
  更大的乐趣。   也许――是。
  杀戮也是一种乐趣。
  肯定有人
  并非不感到惬意地
  从被杀害者的身上迈过去。
  
  也许――是。
  
  战争结束,
  谁还愿意在这个时刻
  去思考
  那些悲伤的事情?!
  也许――我愿意:
  
  若是让女人来
  操作大炮,
  落到人世间的
  只能是玫瑰。
  
  也许――是。
  也许――不是。
  
  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1901―1986),捷克著名诗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积极投身抵抗运动,写出了一批揭露法西斯的残暴、歌颂人民为争取解放而进行斗争的诗篇。主要作品有《全部的爱》、《在T?S?F电台周波里》、《夜莺唱得多难听》、《从膝上落下的苹果》、《满是泥土的钢盔》、《母亲》、《匹卡底里之伞》等。1984年,以“他的诗富有独创性、新颖、栩栩如生,表现了人的不屈不挠精神和多才多艺的渴求解放的形象。”获诺贝尔文学奖。
  
  军旗手的爱与死之歌(节选)里尔克
  
  骑着,骑着,骑着,在日里,在夜里,在日里。
  骑着,骑着,骑着。
  勇气已变得这么消沉,愿望又这么大。再没有山了,几乎一棵树都没有。什么都不敢站起来。许多燥渴的陌生茅舍在污浊的泉边伛偻着。举目不见一座楼阁,永远是一样的景色。我们的眼睛是多余的了,只在夜间有时仿佛认出路来。或许我们每夜重走我们在异域的太阳下艰苦跋涉的一段路罢?那是可能的。太阳是沉重的,像我们家乡的盛夏一样。但我们已经在夏天辞别了。女人们的衣裙在绿野上已经闪耀了许多时。我们又骑了这许多日子。那么总该是秋天了罢。至少在那边,那里许多愁苦的女人认识我们的。
  燎火。大家坐在周围等着,等着一个人唱歌。但大家都这样累了。红色的光是沉重的。它歇息在铺满尘土的靴上。它爬到膝上,望进那交叠的手里去。面庞全是黑漆漆的。可是那小法国人的眼睛一霎时却闪着异光。他吻了一朵玫瑰花,现在,让它继续在胸前谢去罢!那来自朗格脑的看见他,因为他睡不着。他沉思着:我没有玫瑰花,没有玫瑰花。
  于是他唱起来了。那是一支凄凉的古歌,他家乡的少女们,在秋天,当收割快完的时候唱的。
  ……
  一天,在辎重队中,咒骂声,欢笑声,五光十色,――大地全给弄得晕眩了。许多彩衣的童子跑来,争论和叫喊。许多少女跑来。飘荡的散发上戴着紫色的帽。呼唤。许多仆从跑来,铁黑得像彷徨着的黑夜一样。那么热烈地抓住那些少女们,她们的衣裙被撕破了。把他们逼近大鼓边。在那些渴望的手的粗野的抵抗下,鼓儿全醒来了,仿佛在梦中它们怒吼着,怒吼着……晚上,他们献给他许多灯笼,奇异的灯笼;酒在许多铁头巾里闪耀着。酒吗?还是血呢?――谁分辨得出来。
  终于在士波克面前了。那伯爵矗立在他的白马旁边。他的长发闪着铁光。
  那来自朗格脑的用不着问人。他一眼认出那将军,从骏马上跳下来,在如云的尘土中鞠躬。他带来了一封把他介绍给伯爵的信。但伯爵下令说:“给我读这张破纸罢。”他的嘴唇并没有动弹。这用不到它们;它们恰好是为咒骂而设的。至于其余的,他的右手可以说话。够了,你可以从他右手看出来。那年轻的公子早读完了。他不再知道站在什么地方。他只看见士波克。连天空都隐灭了。于是士波克,那大将军说:
  “旗手。”
  这已经很多了。
  
  大队驻扎在拉亚伯以外。那来自朗格脑的独自往赴。平原。黄昏。铁蹄在烟尘滚滚中闪耀。然后月亮升起来了。他从手上可以看出来。
  他梦着。
  但有些东西向他叫喊。
  尽管喊,尽管喊,
  把他的梦撕破了。
  并不是一个猫头鹰。大慈大悲:
  一棵孤零零的树
  向他喊着:
  “人呀!”
  他定睛看:那东西竖起来。一个躯体
  靠着树干竖起来,一个少妇
  血淋淋,赤裸裸的
  扑向他:“救我罢!”
  
  于是他跳下那黑漆漆的绿野
  斩断了那如焚的绳索;
  他看见她的眼睛燃烧着,
  她的牙龈紧咬着。
  
  她笑吗?
  
  他打了个寒噤。
  他已经骑在马上
  在黑夜里疾驰了。手里握着鲜血淋漓的绳子。
  
  那来自朗格脑的聚精会神写一封信。他慢慢地铸就了一些严肃端正的大字:
  “我的好妈妈,
  骄傲罢:我打大旗呢!
  放心罢:我打大旗呢!
  好好地爱我:我打大旗呢!”
  ……
  
  是早晨吗?什么太阳升起来了呢?这太阳多大!是鸟雀吗?到处都是它们的声音。
  一切都是清明的,但并非白昼。
  一切都在喧噪,但并非鸟声。
  都是些梁在闪光。那是些窗户在叫。它们叫着,赤红的,直达那站在炎炎的田野间的敌人队里,它们叫着:火!
  于是破碎的睡眠在他们的脸上,大家都仓仓皇皇的,半铁半裸体,从一房挤到一房,从避难所挤到避难所,并摸索着楼梯。
  喇叭的窒塞的气息在院里嗫嚅着:归队!归队!  和颤动的鼓声。
  但大旗并不在。
  呼唤:旗手!
  咆哮的马,祷告,呼叫,
  咒骂:旗手!
  铁对铁,命令和铃响;
  静:旗手!
  再一次:旗手!
  于是溅着白沫的马冲出去。
  ……
  ……其中一个,穿着白绸衫的,知道他不能醒来;因为他是醒着的,却给现实弄昏迷了。于是他惴惴地逃到梦里去,站在园里,孤零零地站在黑漆漆的园里。于是盛宴远了。光又说诳。夜围绕着他,怪清凉的。他问一个俯向他的女人说:
  “你是夜吗?”
  她微笑。
  于是他为他的白袍羞了。
  他想要在远方,独个儿,并且武装着。
  全副武装着。
  ……
  
  他和那些熊熊的走廊赛跑,经过许多热烘烘地围攻着他的门,经过那焚烧他的楼梯,他在愤怒中逃出屋外去。他臂上托起那大旗像一个晕去的白皙的女人一样。他找着一匹马,那简直是一声叫喊;经过了一切并追过了一切,甚至他自己的人。看,那大旗也醒起来了,它从不曾闪出这样的威风;现在,所有的人都看见它了,远远地在前头;认出了那清朗而且无头盔的人,也认出了大旗……
  但看呀,它开始闪耀了,突然冲上前去,而扩大,而变成紫色了!
  ……
  看呀,他们的旗手在敌人中燃起来了,他们望着它追上去。
  
  那来自朗格脑的站在敌人的重围中,孤零零的。恐怖在他周围划下了一个空虚的圈儿,他在中间,在他那慢慢烧完的旗底下兀立着。
  慢慢地,几乎沉思地,他眺望他的四周。有许多奇怪的,五光十色的东西在他面前。“花园”――他想着并且微笑了。但他这时候感到无数的眼睛盯着他,并且认识他们,知道他们是些异教徒的狗――于是他策马冲进他们中间去。
  但是因为他背后一切又陡然闭起来了,所以那究 竟还是些花园,而那向着他挥舞的十六把剑,寒光凛凛 的,简直是盛宴。
  一个欢笑的瀑流。
  衬衣在堡中烧掉了,那封信和一个陌生妇人的玫瑰花瓣――
  翌年春天(它来得又凄又冷的),一个骑着马的信 差从比罗瓦纳男爵那里慢慢地进入朗格脑城。他看见 一个老妪在那里哭着。
  
  勒内?玛丽亚?里尔克(1875―1926),与斯蒂文斯?瓦雷里同时代并齐名的德国现代著名诗人。生于布拉格,父亲曾任一家铁路公司职员,母亲出身上流社会。11岁入军事初级中学学习,16岁因身体羸弱被军事高级中学除名。19岁出版处女诗集《生活与诗歌》。21岁从大学辍学,离开布拉格迁往德国慕尼黑,开始漂泊不定的职业写作生涯。31岁写出传世名作《豹》。35岁寓居杜依诺,对杜依诺的写作环境产生一种近乎神秘主义的感觉。先后出版《图象集》、《时辰之书》、《玛丽亚一生》、《杜依诺哀歌》和《献给奥尔甫斯的十四行诗》等诗集,并有剧作《日常生活》、长篇小说《马尔特?劳里茨?布里格随笔》及大量诗作问世。里尔克认为作品只有来自神灵所助才具有永恒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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