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之前 一群乌鸦落下来 天就黑了 夜风吹过 我听见蓬草下面走动的声音 乌鸦引来的黑夜
走动的声音
冬天之前
我在月亮的铜镜里
看到一只白天鹅
双爪踩在深秋和寒意的肩上
轻轻一点
飞离了戈壁
水一直在涛声里醒着
我总感觉我来自
沙子里的贝壳
深埋的光阴
当海水退回海水
我把我的恋人命名为一朵浪花
仿佛我能命名一朵浪花
我看见浪花消失在浪花里
尔后我的眼睛自己消失了
我聆听水
想起贝壳的生活
水的涛声
水一直在涛声里醒着
西去敦煌
一
跨过黄河
一千尊佛
沿丝绸古道
一口气跑了一千里地
坐在石窟里
看虔诚的人
怎样说出自己的过失
二
三危山
手捧经卷的沙子
站在黄昏的风中诵读
?嘛呢叭咪?
读懂了的 随风上天堂
读不懂的 星星亮起来
挑灯夜读
三
月牙泉的水
谁敢喝呀
干渴了千年的佛
嘴唇干裂了
都没舍得喝上一口
千佛洞的门口
就这么半碗清水啊
谁喝了
谁的嘴唇就会干裂
四
千佛洞门口的白杨树
佛针线包里的一排银针
多看一会吧
它会剔除你眼里的那点俗
无声的楼兰
黄沙若水
当年的楼兰人是从何处漂泊而来
后来又漂泊到哪里去了呢
一只鹰从云里走下来
四处探看
一只乌鸦 在枯枝上
向我点了一下头
飞走了
一只蜥蜴
抬头凝视我
像是在辨认
一双手
从地下伸出来
不停地抽取我脚下的沙子
云庄寺
一
一场春雪
来自天堂的书信
给佛带来些什么消息
庙门口
在冬天圆寂的白杨树
重新抽出了绿芽
二
兀立山头
一块云和一块云互相握手 拥抱
一座云们相聚的山庄
酥油灯彻夜不灭
是佛睡不着
凉风习习
云们围坐在庙宇四周
听佛诵经
三
木鱼的肚子里有真谛吗
鼓槌千万次地叩问
知道佛有真谛
从春到秋
夜夜都有雨滴
叩问
四
六月初六朝山节
庙宇洒扫一新
佛正襟危坐
一缕香炉升起的紫烟
是佛指给香客走上天堂的神秘路径
深深磕下去的那个头
是感恩
还是祈求
五
庙门口的白杨树叶
被秋风一页一页撒下来带走了
那叶片装订起来可是一本经卷啊
庙里的和尚
紧了紧粗布僧衣
恋恋不舍地走下盘山的小路
他们要用整整一个冬天
化斋供养大殿上和身体里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