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我到某局办完事,突然想起好久没有看见的一个老朋友了,就信步来到同在一栋楼的L局,看了一下表――11点整,中午这顿饭就是他的了。 推开三年前的他的办公室,几个人正低头忙碌着,没有他,我问:“×××在不?”
一位女士抬起头问我:“您是……”
“我是他的老朋友,想看看他。”我说。
“他在开会”,女士站起来,把我领到另一间办公室,很温和地说,“请您稍等一会儿”。
这个办公室比原来的大,有空调,有丰硕的绿色植物,还有宽大的办公台,上面有一红一蓝两部电话,还插着一面小国旗。我记得老朋友是个副处级,看来这个局的各项待遇都还不错。我又顺手拉抽屉找烟,只有一个抽屉开着,果然“猫”着一盒软包“中华”,这是他的特点:宁可不吃饭,也要抽好烟。就在我接着找烟灰缸时,那位女士端一杯热茶走了进来,说:“您喝茶,请随意。”
我道过谢,歪坐在大转椅上,抽烟喝茶,再把一张报纸铺开,弹烟灰。
门一开,又是那位女士,手里拿着一个大烟灰缸,说:“我们局长马上开完会,您再稍等一下……”
我吓了一跳:“你是说,他……他是……局长?”
“是的。”
我目瞪口呆,这、这不会吧,“就是、就是那个有些谢顶、不到一米七……”我竭力回忆着老朋友的特点。
“您喝茶,有事您叫我,”她走了。
我像做梦一般,老半天缓不过劲来,就是那个喝二两酒就吐、打麻将输两把就开始打赖的老朋友?就是晚上超过10点不敢回家面对老婆,还得叫上我们哥几个去说明的主儿?就是小时候打架他最先跑……再看看办公台上的气派:这红旗,不是随便什么桌子都能插的;还有这两部电话和案头上的红字头文件,都和局长的职务紧密匹配……真是暗地有峥嵘,内里藏乾坤。
我不自觉地把向前伸去的腿撤了回来,抻抻衣领,拢拢头发,把掉在栗红色大办公台上的烟灰收拾干净,再把转椅调正方向。我撕下一张纸,为他留了个条:
“老朋友,祝你安好。我刚才抽了你一根中华烟,这烟很贵,一支要3元多,但愿是用你的工资买的。老百姓不容易,多为他们做好事,珍重。”我没和任何人打招呼,走了。
从四楼到一楼,我在急速回味、体会老朋友的前半生,从门口出来,我的结论是:无论是品德、威望、能力、学识,老朋友作局长都顺理成章,只是我们太熟悉而显突兀罢了。
来到大街上,正午的阳光灿烂得刺人眼痛,我过马路准备坐115路公汽回家。手机响了,我向对面的一个窗口望去,果然是他,还是那个样子:清癯的脸庞,不高的身材,明显地瘦了,稀疏的头发在风中起起伏伏……他在努力招呼我回来。
我向他摆摆手,上了公交车。
一条短信进入我的手机:老朋友,一看笔迹就知是你。会议刚散。那盒烟是我自己买的,太累了就抽一支。你的留言我记下了,我本百姓之子,就常念百姓之艰,常感百姓之恩,常为百姓谋福。请放心,常联络,望珍重,祝顺祺!
我很激动,已经许许久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我望向车外,车外是宽阔的长街,长街上是阳光普照下的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车流和如江海之川的老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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