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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忍比自由更重要_容忍比自由更重要 原文

时间:2019-02-1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今年的2月24日是胡适逝世50周年纪念日。胡适与鲁迅是20世纪中国思想文化的两座高峰。胡适晚年的入室弟子、历史学家唐德刚说:“胡适是没有枪杆子作后盾而思想言论能风靡一时,颠倒众生的思想家。”胡适要在思想上解放中国,再造文明,要实用主义:因为要自由,所以要容忍。胡适一生奉行多研究些问题,少谈点主义。
  胡适的理想是投身文化与科学教育,完成中国的文艺复兴。一百年后往回看,胡适有他的道理。忽略真正的文化和教育,仅靠一时一势的革命,是不能真正改良社会的。胡适的诸多理论,几十年后无论中国大陆还是台湾地区都在切切实实地实践着。
  《胡适文存》
  胡适 著
  远东图书公司
  十七八年前,我最后一次会见我的母校康耐儿大学的史学大师布尔先生。先生那天谈话很多,有一句话我至今没有忘记。他说,“我年纪越大,越感觉到容忍比自由更重要”。
  布尔先生死了十多年了,他这句话我越想越觉得是一句不可磨灭的格言。我自己也有“年纪越大,越觉得容忍比自由近更重要”的感想。有时我竟觉得容忍是一切自由的根本;没有容忍,就没有自由。
  我到今天还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不信有一个有意志的神,我也不信灵魂不朽的说法。但我能够容忍一切信仰有神的宗教,也能够容忍一切诚心信仰宗教的人。
  我自己总觉得,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是信神的,居然能有这雅量,能容忍我的无神论,能容忍我这个不信神也不信灵魂不灭的人,能容忍我在国内和国外自由发表我的无神论的思想,从没有人因此用石头掷我,把我关在监狱里,或把我捆在柴堆上用火烧死。我在这个世界里居然享受了四十多年的容忍与自由。我觉得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对我的容忍度量是可爱的,是可以感激的。
  所以我自己总觉得我应该用容忍的态度来报答社会对我的容忍。所以我自己不信神,但我能诚心地谅解一切信神的人,也能诚心地容忍并且敬重一切信仰有神的宗教。
  在宗教自由史上,在思想自由史上,在政治自由史上,我们都可以看见容忍的态度是最难得,最稀有的态度。人类的习惯总是喜同而恶异的,总不喜欢和自己不同的信仰、思想、行为。这就是不容忍的根源。不容忍只是不能容忍和我自己不同的新思想和新信仰。一个宗教团体总相信自己的宗教信仰是对的,是不会错的,所以它总相信那些和自己不同的宗教信仰必定是错的,必定是异端,邪教。一个政治团体总相信自己的政治主张是对的,是不会错的,所以它总相信那些和自己不同的政治见解必定是错的,必定是敌人。
  一切对异端的迫害,一切对“异己”的摧残,一切宗教自由的禁止,一切思想言论的被压迫,都由于这一点深信自己是不会错的心理。因为深信自己是不会错的,所以不能容忍任何和自己不同的思想信仰了。
  试看欧洲的宗教革新运动的历史。马丁路德和约翰高尔文等人起来革新宗教,本来是因为他们不满意于罗马旧教的种种不容忍,种种不自由。但是新教在中欧北欧胜利之后,新教的领袖们又都渐渐走上了不容忍的路上去,也不容许别人起来批评他们的新教条了。高尔文在日内瓦掌握了宗教大权,居然会把一个敢独立思想,敢批评高尔文的教条的学者塞维图斯定了“异端邪说”的罪名,把他用铁链锁在木桩上,慢慢地活活烧死。
  宗教革新运动原来的目标是要争取“人的自由”和“良心的自由”。何以高尔文和他的信徒们居然会把一位独立思想的新教徒烧死呢?
  基本的原因还是那一点深信我自己是“不会错的”的心理。像高尔文那样虔诚的宗教改革家,他自己深信他的良心确是代表上帝的命令,他的口和他的笔确是代表上帝的意志,那么他的意见还会错吗?他还有错误的可能吗?为上帝的光荣作战,还会错吗?
  这一点“我不会错”的心理,就是一切不容忍的根苗。深信我自己的信念没有错误的可能,我的意见就是“正义”,反对我的人当然都是“邪说”了。我的意见代表上帝的意旨,反对我的人的意见当然都是“魔鬼的教条”了。
  这是宗教自由史给我们的教训:容忍是一切自由的根本;没有容忍“异己”的雅量,就不会承认“异己”的宗教信仰可以享受自由。但因为不容忍的态度是基于“我的信念不会错”的心理习惯,所以容忍“异己”是最难得,最不容易养成的雅量。
  在政治思想上,在社会问题的讨论上,我们同样感觉到不容忍是常见的,而容忍总是很稀有的。四十多年前,我们在《新青年》杂志上开始提倡白话文学的运动,我曾从美国寄信给陈独秀,我说:
  此事之是非,非一朝一夕所能定,亦非一二人所能定。甚愿国中人士能平心静气与吾辈同力研究此问题。讨论既熟,是非自明。各辈已张革命之旗,虽不容退缩,然亦决不敢以吾辈所主张为必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
  独秀在《新青年》上答我道:
  鄙意容纳异议,自由讨论,固为学术发达之原则,独于改良中国文学当以白话为正宗之说,其是非甚明,必不容反对者有讨论之余地;必以吾辈所主张者为绝对之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
  我当时看了就觉得这是很武断的态度。现在在四十多年之后,我还忘不了独秀这一句话,我还觉得这种“必以吾辈所主张者为绝对之是”的态度是很不容忍的态度,是最容易引起别人的恶感,是最容易引起反对的。
  我曾说过,我应该用容忍的态度来报答社会对我的容忍。我现在常常想,我们还得戒律自己:我们要想别人容忍谅解我们的见解,我们必须先养成能够容忍谅解别人的见解的度量。至少至少我们应该戒约自己决不可“以吾辈所主张者为绝对之是”。我们受过实验主义训练的人,本来就不承认有“绝对之是”,更不可以“以吾辈所主张者为绝对之是”。
  (摘编自《胡适文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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