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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连书香长廊] 书香长廊

时间:2019-02-2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徐 雁 著名书评家,南京大学教授,1963年生于江苏吴县,笔名“秋禾”等,1984年7月毕业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长期致力于中国书文化研究,著有《故乡犹香》《中国旧书业百年》《开卷斯文在怀》《沧桑书城》《苍茫书城》等。
  暑假前,收到六月七日龙美光小书友自遥远的昆明寄来的一部打字复印本书稿,书名叫做《文脉书香》,装订得颇为齐整,让人看得出作者对自己笔墨的经心和自重。
  其中有一篇写于去年五月底的文章,叫做《纸上作家》,历数他喜爱的中外作家如鲁迅、林语堂、梁实秋、周作人、苏雪林、丰子恺、戴望舒、徐志摩、郁达夫、沈从文、钱钟书、孙犁、汪曾祺、黄永玉、贾平凹,还有泰戈尔、屠格涅夫、普里什文、乔治?吉辛、博尔赫斯、梭罗、东山魁夷等的缘由,文脉宛然,文笔流畅。上述书卷儿被他阅读了并收藏着,也许尚不足奇,但要是看到文末这一段话,就不能不让人暗暗吃上一惊了:
  在过多的娱山乐水里、在过多的青春激情和繁芜的人生感悟中,需要有一些书提醒自己该慎重对待数不胜数的文字和书本。一些谈书的作家的谈书文字令我怦然心动。叶德辉的《书林清话》、叶灵凤的三大册《读书随笔》、唐?的《晦庵书话》、黄裳的《榆下说书》、胡从经的《柘园草》、张中行的“负暄三话”、徐雁的“雁斋书话”系列,以及纽顿的《聚书的乐趣》、绥青的《书籍的一生》等等,都让人爱不释手,我爱上一种叫做“书话”的文章了。这些作家和书时常提醒着我:要多读书,常读书,读好书,把读书看作是享受而不是负担和痛苦。我从这些书里懂得,读书不惟是学习,也是人生的一种积累和休憩。
  一个拥有此种阅读面的作者写出来的《文脉书香》,那可读性该是不错的。
  “文脉书香”这个词儿在目前的成语词典里还真查不到,但看上去言简意赅,听起来又悦耳易记。这词儿能调动人的视觉和味觉,来感知人文脉络的传承书卷香气的传播。这词儿的笔画间还流着哲光溢着理彩:没有文脉何来书香?没有书香又何来文脉?
  ――不过这话可是就着后来的样子说的,早先肯定是先有文脉的传承,然后才有书卷儿的诞生,然后文脉再沿着书卷儿一枝独秀,书香中传递着文脉,文脉中夹杂着书香……不过到这时候,文化传承、知识传播也就进入到一种新状态新境界了。
  书卷儿的诞生,一改文化传承、知识传播的脆弱体系,文明从此有了在人自然生命传承以外的另一个重要管道,那就是寿比人长、无远不届的书文化生命传承。在天、地、人之外,多出了这个荟萃着三者精华的书卷儿以后,书与人、人与书,就构成了整个世界的文明社会,社会养成了一代又一代文化传人、一批又一批读书种子,继续着文脉和书香的社会担当。
  《文脉书香》的作者龙美光,就是这样一个甘做文化传人的读书种子。然而,他却是我一两年来心目中的一个谜。
  
  为了写序,我居然无意中还找着了小龙于前年11月26日写来的最早的那封信:
  我是云南师大的一名大一学生,我的家在离城市很远的云南农村。早些时候,我拜读过您的大著《(中国)读书大辞典》。后来,渐渐地迷上了书话,也尝试着撰写一些探索性的书话文字,发表于全国各地的相关报刊上……从前也读过一些与书相关的文章,但许多年之后才知道这小玩意儿叫做“书话”。仿佛在人间重生了一次,于是,也开始了较为原始的书话耕作。也就是说,我现在的书话文字,只是对传统的书话进行专题性的总结、探究,打好基础,以便以后真正提笔做书话时不至于太令自己和别人尴尬――随信寄来大一前撰写的书话文章的合集的打印本,祈盼得到您的指导……云南是一块神奇的热土,欢迎您到云南来!
  重看这封信,让我找着了当初的那个谜面:这个在彩云之南红土地上生长起来的农家孩子,是如何“渐渐地迷上”,甚至“也尝试着撰写”起“书话”来的?
  他在这部打印本文集《轻掬书香》中,说到了自己对于书卷儿的感觉和感悟。这还是他考上云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系本科之前的想法:
  “我想,在书香氛围中,每一个人都会沉醉于知识的充实、补给和不断的变化的驾驭中的……关于书,哪怕是一幅漫画、一帧照片、一件书法,我想都无不体现着书籍于我们读书人所独有的、莫大的诱惑力。我认为,这是一种超越了时空之限的诱惑。这种诱惑,使我要情不自禁地提起笔将自己的所得记录下来。这是对中外传统读书文化的一次回味和思索……解读和思索中外传统读书文化,我不禁觉得怡然自逸。”
  这番话写于2003年的6月30日,当时该是他的中学同学们在为高考进行升学长跑的冲刺了吧,小龙却在中学特批给他的那个小阁楼里写着这样的文字:“我决定要写这样一本关于书的随笔(而非学术论著),管它能不能出版。”
  我从事书文化研究多年,还真没想到这领域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话题,可以被一个中学生热情地拓展成文:假如说集子中《读书乐》、《读书速度》、《读书的门道》、《读书与读报》和《读书贵在专注》之类还属寻常的话,那么《书签》、《书之恨》、《藏书乐》、《读贵善疑》、《钟情旧书摊》等篇,就不乏自己独到的见解了,尽管那都还只是来自于作者知见的大量书本和阅历的少许生活的见解。
  其中《温故读新》一篇,小龙就着孔老夫子“温故知新”的名言,表示自己要“温故‘读’新”:
  一层意思是在阅读“故”书的时候,发现原来所没有发现的东西……你完全把一本旧书读成了一本新书,你在温习旧书的过程中发现了莫大的惊喜……这本旧书也因此而独具活力,年轻了无数个岁月。温读旧书获得新知,此乃十分幸福的事情。把旧书、故书、老书读新,不因为书的纸张开始变老、泛黄、染尘而世俗势利地视之为“陈”物,确也是读书人所应具备的读书能力。能常常视每一本旧书为朋友,漠视其时间的限制,自己让书活着、让书成长,那些书就真正地为你而存在了。
  另一层意思是边翻“故”书边读“新”书。此“新”,意义已经在双重以上,至少是新近出版且具有新意的书。我所说的“温故”与“读新”,在这里已经没有先后与主次之别。“新”与“故”互补,你所读的每一本书,就会变得更加生动和有意义。任何只看到昨天,不看到今天乃至明天,或者任何忘记了继承传扬的读书人,都不会得到真正的读书成果……唯有又温故有读新,读书人才真正能成为真才实学且于社会有益之人。
  无论从深度还是高度来说,这种理解的层次都已到达了一定的刻度。要不是我先说破了这段话出自一个爱读书的中学生之口,谁信?因此读了小龙的《轻掬书香》,想像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我读者群中的最年少者,我心头的迷雾反而更浓了。
  在《轻掬书香》中,我注意到了他的《读书乐》一文。小龙自省道:
  曾经,我也是不晓世事的人,也是不知道自己潜质的人。那时,对于过去,愚钝情形难以启齿;对于今天,茫茫然然,不知所措;对于未来,神气沮丧,毫无斗志。只想着这一生注定要成为一个苦命的人儿――个人如此志气全无,可怕得难以想象。我曾经讨厌过书籍。然而,却是书籍一次次地拯救着我:书籍陪伴我走过了多少苦难的记忆,又陪伴我跋涉着多少浩渺的快乐年华。书籍诠注了我曾有的痛苦,释放着我时时刻刻的忧愁,补充给我无穷无尽的快乐养分……
  次年三月,他从春城寄来了他公开出版的第一部书《守望滴水》(远方出版社2002年3月版)。书分六辑“阁楼情思”、“那些蝴蝶”、“春暾秋实”、“春天随笔”、“彩云抒意”和“泥土放歌”,凡22万字。这是这个中学生作者第一次公开出版的创作文集,我从该书后记中也意外地发现了一点奥秘:
  五年前,我也十分害怕写作。那时候,作文题摆在我面前,办法都没有,只一字一字、一个标点一个标点地拼凑出来。初一时,我一头钻进了图书馆,啃诗集、散文集和报纸杂志,然后做了几十本经过细读慢咽过的读书笔记,买来报刊做了大量的剪报。经过一年多的准备,这就爱上了文学并开始发表汉字和阿拉伯数字,开始领稿费享受文学的乐趣……关于作文的写法,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摆脱旧思维、旧观念、旧模式的束缚,快乐自由地写作,使作文真正地“活着”。
  小龙的后记题名为《难写的后记》,展示了自己从文的心路。难道这是后记“难写”的原因吗?靠读书做笔记无拘束地作文,就能造就自己至于今日之成功吗?我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找到他作文成才的源头活水。
  日来在南京的酷暑中,打开《文脉书香》,见第一辑是《林中水滴》。正感慨着作者浓厚的“滴水”情结,小龙在《辑前小语》就有了明白的交代:
  “林中水滴”本是俄国作家普里什文的一本书的名字,因为喜欢它贴近自然的特质,或许也因为我与“滴水”或“水滴”素来有缘,遂援引为此辑辑名……用普里什文的书名作辑名,其间也蕴涵着一种浓烈的自然向往。
  我出生在云南彝良一户彝族农家……我常常怀念童年,喜欢听亲友讲讲我在童年的一些被我遗忘的故事,更喜欢一个人怀念童年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其时我放马牧牛,经常穿梭于云贵交界的一些深山密林里。
  那么,小龙之能自我奋发,并终于与文字书卷结下深缘,似乎就有了一个根本性的答案。
  这个有幸首先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也就是在“天地阅览室”中启发了灵性的孩子,当他有朝一日懂事了,开始由被动而主动地从“古今有字书”里汲取养分的时候,其感性的经验与理性的知识,就形成了相得益彰的良性互动。
  也就是说,在早年的大自然阅历基础上完成的文化知识教养,让小龙有了健全的双翼,他进入了一个身心同步、知行合一的素质发育新阶段。尽管青春年少,但“行万里路”再“读万卷书”的阅历,使其体认水平、聪慧程度、感悟能力,已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科书”的寻常都市少年可比。
  我在《文脉书香》中还发现,小龙的思维取向,已经开始指向天、地、人那三维时空中的一些终极性元素。这个发现,让我明白了他何以会有雨后春笋般的题目要写,何以会有泉涌珍珠般的话可向人们倾吐,何以会有清新活泼的笔墨弥漫在字里和行间。
  《文脉书香》一书在首辑《林中水滴》之外,还有《人间书情虫》一各辑。我以为,读辑中这些少年老成的“小龙文”,有了上述对作者背景的先期认识和基本理解才好。
  去年我曾经把小龙寄来的几本书,交付给一个弟子去看。这位名叫童翠萍的学生读过以后写了一篇《书殿堂的少年朝圣者》,其中有一段话概括提炼得相当好:
  他爱书、读书,但并不是为读书而读书的书呆子。书是传承思想的载体,是构筑文明的城砖。他以书为媒,摆脱时空的限制与那些德之高者、志之远者作心灵的对话,借以立德立志;以书为镜,照出自己的不足,藉此充沛感情、提升素质、深化知识、塑造人品、改变气质、完善性格,从而脱离人作为动物的低级趣味,而由幼稚到成熟,由粗鄙到高尚。
  读书,在龙美光看来是生命长大和成熟的必需。不仅如此,他还将读书的本质美归结为人性美。通过读书来感知人性的真、善、美。即使遭受困难、排挤、非议,也终不泯灭心中善的火花。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为人处世的一种最低标准,但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企及践行的至高境界。从原始老林里的牧童到书香丛林中的书童,龙美光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向着一个坚定的目标坚毅地迈进着。在他健全双翼的过程中,李暾先生及其主持的云南民族中学,以及在他们支持下由他首创组建并洒汗浇灌的滴水文学社,是这条彝族小龙脱去山野旧胎换取人文新骨的新生之泉。在今后从文钟书的长路上,我愿他时时饮水思源,莫忘来路。
  2003年9月,当小龙游过这生命之泉,顺利进入云南师范大学校园,就学于新闻传播学系的时候,我在遥远的南京闻讯后不禁为之额手相庆。我知道流连书香长廊、优游文学圣堂的理想,已是这小龙的现实人生了。
  1984年6月,这小龙出生在云南东北山区的一个贫寒之寨。当其时也,我于北京大学毕业,即将束装进入国家最高教育行政机关工作。一二十年来,我无云南教育界诸同仁之幸,能够直接引导和培育龙美光同学,但我因文生缘,以书会友,终得以见证其文字与人生共同进步的这一刻。从今往后,我更乐见小龙继续健全自己的心智、锻炼自己的笔墨,以至于美誉文坛、光耀书林的腾飞那一日。是为序。
  2005年8月10日写于金陵江淮雁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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