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蚁穴开始 蚂蚁自身就是自身的工具当草叶的锯子 锯着装满阳光的露水它们从嘴中伸出管子 领走那些碎银然后一排排运回草根
之下的土穴再还原成一颗更大的露水
自有蚁类以来它们就延续这样的劳作
时代更替王朝兴衰而蚂蚁之王
一开始就掌握了生存的秘密从时光
掘取时光用身体搬运身体播洒艾草
深挖洞广集露水将时光中的阴暗敷在身上
一列列站在烈日下它们没有汗水只把阳光
聚集在身体里有几只被风吹远草籽一般
它们另立集团但从不背叛祖国
广豪的大地上蚂蚁有多大疆域就有多宽
那些针尖般细微而圆润的蚁蛋
怎样从钢铁中降生怎样浴着火光
繁衍出一丛一丛的时光从蚁穴开始
用爬行串起所有的田园照亮祖国的疆域
缓慢地沿着植物的根茎抬高它们的视线
沿着蛇信的火焰
因为喷射更猛烈的火焰蛇必须蜷曲
造天地之回字沿树干间的年轮
锁紧季节的秘密让种子回到苤芽中去
是雷的手指串起了虫字旁的生物从蚁穴开始
逐渐复苏雷霆在泥土中奔跑
抵达蛇的洞口时它的牙已磨得锋利无比
展开蜷曲一根鞭子追赶着季节苏醒
弹直身躯一支利箭在泥土中飞行
蛇运动着
串连起所有的地下河洪水连着
猛兽伸出蛇信一般的火焰
烧毁冰冻和静修让血液在血管中
涨潮掀动起激情的水银柱飞升
而时光总是柔韧像蛇的腰身
纵使周身藏着利刃的芒刺远远打量
也不过一条静静流淌而漫向四季的河流
但所有人都看见了薄雾这面水的旗帜
缓缓上升那些沉积眼中太久的泪水
顷刻变成红色被薄雾包裹成一束刺天的金线
经由人类的骨骼
从俯爬到直立行走不知人类历经多少个世纪
才炼硬了骨头也不知骨骼中灌注了多少光线
才有了慢慢升高的温度和奔走的欲望
沿着蛇信的火焰时光唤醒天地之灵物
他们睁大眼睛因为饥饿而奔跑
发动着旷世的战争自己伤害自己血流成河
到处是时光的淤血沉积的漩涡
上升的时光在人类中遭到停顿
被折断的光线他们用来束缚自己的手足
把自己糊成人形风筝在时光中随波逐流
但他们折不断骨骼里面埋着
蚂蚁四肢的铁和蛇信中奔跑的火
但他们不能停止骨骼的生长那些阳光的钙质
那些正义的光线那些向上的血液
时光因停顿而积蓄了更猛烈的力量
像从地底喷射的岩浆它牵引着人类
共同组成了一颗射向寰宇的子弹
洒向时空的光斑
那个在夜里咳嗽的人他萤火的唾沫星子
是下向天空的雨肺像生活的筛子
漏掉的那些喘息还带着血丝一根根成为月光
的绷带
夜便一块一块地湿漉起来走夜路的人
踉跄了几下跌在月亮的凹黑里
他的面孔扑满灰尘伸手去擦
是一粒粒比月亮大也更明亮的汗珠
他睁大眼睛天地之间他是唯一的一只眼球
但什么也看不见这个人全食的人
背着满身的汗珠翻滚着在看不见的黑里
滚向那个在夜里咳嗽的人
他们相拥把身体交给身体
两个发着光的球体相互碰撞
斑斑星辉下两个瞎子
两团扑腾腾闪着灵光的灰尘
飞越无尽的鹰眼
鹰飞在时光之上这些光明的尤物
用犀利的目光收割了天空之空
和仰望之空以及人心之空
庞大的鹰用飞翔扇动宇宙的翅膀
用眼睛传递大地上的火光
并用它的嘶鸣刺向广袤的无垠
一只鹰上升着超越山川河流
超越人心和国界像一支火箭
沿着光线的轨道飞向时光的尽头
而时光没有尽头时光在永恒上升
它牵引着万物向着善良生长也延伸着
人类无法穷尽的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