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白洋淀 我没有去过 我从没有用手拍拍那里的野鸭 在黄昏的天空下低飞 而一淀子的芦苇也没有用母亲的力量包围
过我
我向往 所以便常常想起
那天从白洋淀来的战友
带来了一淀子的战争气息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智慧
正以淀水的速度
以芦苇的长势 以淀风的潮润
以木船摇桨的橹声
给我以经济时代的索引
我阅读更多时代的书本
渐渐看懂了
那么多的声音如何穿越长空
让后来人听见风吹 电闪 雷动
我想白洋淀肯定是有光的
那储藏了多少年的能量发出光来
不仅是照耀你 不仅是照耀我
也不仅是照河北 照河南
还照更多的地方
甚至照彻燕山 太行山 沂蒙山……
一直延续到黑色的很多角落
虽然那些留着奇怪嘴脸的汉奸
正以变形的讪笑回答世界
但那不过是一束不起眼的阴影
被一点点的淀风就扫荡干净
在淀子外想象白洋淀
我想 那新一代的孩子
不再用潜水对付枪声
他们用自己的小手给淀子抛洒又一类种子
为经历苦难的生命
培育更多的花蕾
大片的苇草开始涌来
就像命中注定 大片的苇草开始涌来
开始一种声音裹着又一种声音 男声 女声
老人之声 童声
鸽哨声 枪声 还有摇橹的声音
舢舨启动的击水之声
大片的苇草倾斜
像大风暴从我们的心灵上划过
留下贝多芬一样挥动指头之后的交响
被大片的苇草覆盖
水上燕来 水下燕去
一桶一桶的月光被战争舀走
被春天的花期遗失―那个紧紧抓住草根的老者
最后时刻还在呼喊被日本人带走的儿子
他带血的手指掐断了自己的手指
他就掐战争的草根
最后是一片血肉模糊
当大片的苇草随着风势又一次摆动
那么多的野鸭瞬间飞起
撞翻了和平年代一桶一桶的桨声
灯影 还有玫瑰汁 咖啡因
那么多的喊声汇集起来
直压得每一个善良的心灵不能呼吸
那么多的心灵轻轻晃动
大片的苇草被我抓起
一淀子的水光 山色 村韵
竟然钟摆一样晃动
大片的苇草掀起风暴
心灵的风暴之前
大片的雨声排山倒海
大片的苇草涌过来 涌过来
让我在夜晚支撑起又一种星光的幻梦
大片的水草起起伏伏
像战争的一种脸容
一会失色 一会血红 一会白花花地浊浪
月亮落下 红日升起……
水 鸟
在苇子里筑巢 苇子潮湿
巢温暖 舞不动一淀子的翅膀
枪声集合起来的眼睛充满血丝
被夜晚守夜的更者看见
它的脚 尖尖的脚 点过苇秆
开始点水 点云帆 点数十年过去了的心尖
它点啊
星光 月光 日光
到处是一点点 一点点……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