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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德将军佩印风水宝地【将军归佩印累累】

时间:2019-02-2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历史学博士,西北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学术兼职:中国史学会理事、中国宋史研究会副会长、陕西省历史学会副会长等。已出版《北宋武将群体与相关问题研究》等专著多部,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并在《光明日报》副刊、《美文》等发表散文多篇。
  
  宋朝第五代皇帝神宗时,大政治家王安石从事了一番改革,旨在富国强兵,这是后世所熟悉的,可知道他独子王?的人恐怕不多。“有其父必有其子”,英年早逝的王?也是非同凡响,史称他豪气过人,“睥睨一世”,也就是说极有胆识,傲视天下。在十三岁那年,王?从一位西北老兵口中得知了河州(今甘肃临夏市)、洮州(今甘肃临潭县)一带的地形和部族的情况后,便对父亲叹息道:应当通过招抚之法控制此地,否则若为西夏所获,国家必会受到压迫,边患就坐大了。
  据说,少年的一席议论,对乃父日后产生了颇大的影响。而最终实现这一设想的人,并不是王?,却是一名叫王韶的官员。
  
  志在拓疆
  
  王韶,字子纯,原是一名书生,出生于江州德安(今江西德安县)。据记载,他在年少时曾到家乡的庐山上发奋读书。庐山是一座名山,自古就有许多仁人志士在此游历,并留下无数歌咏诗篇。在山间,王韶领略到前辈的遗迹与题刻,追忆过英雄豪杰的事迹,也感受到大自然的壮美与永恒。他曾目睹窗前一株苍老不屈的古松,咏出了“绿皮皴剥玉嶙峋,高节分明似古人。解与乾坤生气概,几因风雨长精神”(《咏裕老庵前老松》)的诗句,抒发了不屈不挠的意志,也透出不凡的追求。
  大约在仁宗朝嘉?二年(1057),王韶通过科举入仕,按照惯例出任州县里的佐贰之职。他因对沉闷的地方衙门生活没有兴趣,所以又报考了朝廷举办的特科考试,打算通过这一途径获得施展才华的机会。然而,制科的失败使他未能如愿。此后,志向高远的王韶竟抛弃已有官职,独自客游西北一带,足迹深入今天甘肃的陇南、河西一带。
  说到当年西陲的形势,还得先往上追溯。自唐朝后期吐蕃王朝瓦解后,在今天青藏高原及以东的甘肃部分地区出现了诸多割据势力,其中以吐蕃族(今天的藏族)为主,还有羌族与其他许多民族。到了北宋中叶,被称之为青唐部的吐蕃?厮罗政权一度崛起,以如今西宁为中心,控制了青海与甘肃部分区域。?厮罗算是吐蕃族的一代豪杰,他不愿受到日渐扩张的西夏王朝控制,便接受宋中央的册封赏赐,结成抗衡西夏的联盟。不料?厮罗死后,他的后裔却分道扬镳,致使草原再度陷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厮罗后人多是鼠目寸光之辈,既无力统一各部,又疏远了与开封的关系,遂不断遭到西夏的胁迫和渗透。
  王韶在西部边地深入考察一番,发现形势令人堪忧,一旦西夏控制了如此广袤的地区及其资源,便会对本朝构成更大的威胁,可反过来说这也给朝廷提供了机遇,一个乘势西进的机遇。可当政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的紧迫性,看起来宰执大臣也无人愿意关注。他当然不知道还有一个叫王?的少年,与自己抱有同样的梦想。他大有“天下皆醉我独醒”之叹,深感责任重大,不能坐视不管。这么说,王韶从此选择了与大多数文臣不同的发展之路,将投身拓疆西北视作自己的奋斗方向。
  要说起来,在以往朝廷与西夏激战之日,也有个别身怀豪侠之气的士人愿意投笔从戎,主动请缨奔赴西北沙场,但由于当日庙堂并无远征拓边的宏大构想,所以这些人不免困顿于文案之中,最终一事无成。如仁宗朝的关中士人姚嗣宗,性情威猛,号称关右“诗豪”。此人曾在驿站的墙壁上题写了两首诗,其中有“踏碎贺兰石,扫清西海尘。布衣能效死,可惜作穷麟”的诗句。边帅韩琦看到后大感惊奇,及至与本人会面后,又发现对方喜好谈兵。于是,韩琦将姚某推荐给中央。然而,朝廷并没有给他施展抱负的机会,仅授以关中某县的县官之职,使他老死于平静的县衙里。同时代人曾喟叹道:姚嗣宗,“人杰也,竟不达以死”。
  幸运的是,当王韶出没西北边地探险时,力图作为的神宗皇帝开始统御天下。与前几代先帝不同的是,这位年轻的神武天子不甘心维持现状,急于雪祖宗以来边关之耻,所以对振兴国家武备充满向往,对有关边防建设的建议持积极的态度。随后上台的宰相王安石,不仅主张富国强兵,也早受到儿子的启发,对进一步开拓西北满怀希望,这自然都为王韶创造了有利的大环境。
  熙宁元年(1068),王韶风尘仆仆地从边地来到京城开封,将自己深思熟虑过的西北边防构想,整理成《平戎策》三篇献给皇帝。他在献策中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西夏可取,要取西夏,当先收复河、湟(即黄河上游与湟水流域),以对党项人构成腹背挤压之势。近年来,西夏不断进攻青唐,万一攻克此地,他们便能渗入陇蜀地区,从而对社稷构成更大的威胁。如今吐蕃四分五裂,不相统一,朝廷正可以出师,恩威并用,收服诸部。如此一来,我有侧翼之助,而西夏则失去同盟,此乃巩固西陲边防之上策。
  神宗阅罢奏书,深为所动,就马上召见了王韶。君臣相见恨晚,很快达成一致见解,天子当即任命王韶为“管干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之职,派其赴西北开展活动。要说王韶的这一头衔,其实并非标准的官职,而是属于临时差遣性的职务,也就是说君王派他先去试探,为西进摸索路子。此时,王韶不过三十七岁左右,正是精力旺盛筋骨强健之时。
  
  初开青唐
  
  王韶来到西北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活动,先招抚了岷州(今甘肃岷县)地区吐蕃部大首领俞龙珂。据记载,为了赢得对方的信任,他仅率数骑亲赴其腹地大帐,推心置腹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此招抚俞龙珂麾下十余万口。朝廷特为这位豪爽的酋长赐名“包顺”(据说是因为他仰慕包拯包公为人而提出要求姓包,朝廷特意予以满足),并封赏官爵与财物,使这支势力成为归顺天子的臣民和武装,日后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王韶颇有头脑,他清楚一味安抚或单纯用兵都不能收到长效的结果,昔日诸葛孔明收服西南诸部便是采取多管齐下的办法。历史的经验值得总结,所以在旗开得胜后,他放开手脚从事更为广泛的边关建设,初步尝试用经济手段配合军事行动。为此,他组织各族边民开垦荒地,发放农具、种子,既解决了这些人的生计,也满足了部队的军粮供给。当他了解到牧民饮食生活中离不开茶叶时,就利用川茶与各部族交换马匹,通过互市贸易,彼此受惠,还赢得周围部族的欢心。一些内地商人也被他招揽来,又进一步丰富了贸易的品种,像绸缎之类的奢侈品也成为酋长头人家的喜好之物。要说中国以后长期出现的茶马贸易,其实正肇始于斯。
  在此期间,王韶因为主持开发渭源(今甘肃渭源县)至秦州(今甘肃天水市)一带垦荒和边贸,与顶头上司经略使李师中发生了矛盾,枢密使文彦博等大臣因对拓边持消极态度,故也加以压制,以至于王韶一度遭到贬官。以后,在宰相王安石的力挺下,他才恢复原职,与他意见不合的上司李师中等也被调走。当日,还有官员诬告王韶有贪污行为,同样也是在王丞相的辩护下,他方洗清了不白之冤。正是因为得到了主政者的有力支持,王韶才能排除各种干扰,全身心投入边防事务。
  几番打拼,几番收获,四年下来,王韶积蓄了足够的实力,也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到了该出手大干的时候了。熙宁五年(1072)上半年,他为了向西部纵深发展,便向朝廷建议扩建古渭寨(位于今甘肃陇西县)。古渭寨原是唐朝渭州的州城所在地,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但到唐末五代时已日渐荒废。神宗与王安石讨论后,认为建议有价值,因为掌握此地有利于逐步恢复对河陇地区的控制,于是下诏将古渭寨升格为通远军,并任命王韶为长官。
  获得更大的职权后,王韶的拓边进度加快。不久,他给宰相王安石写信汇报成果:新拓疆域一千二百里,招抚蕃部三十万口。还要说,当时协助王韶活动的主要助手乃是几位武将,包括外戚出身的武将高遵裕。他们通力合作,一边招抚边族,一边修筑城寨,不时还要迎击对手的各种挑战。
  在同年七月间,王韶率军继续向西推进,在今天甘肃渭源县等地修筑堡寨,构建防御体系,并出兵征服了周边对抗的部落。在这次军事行动中,他高超的用兵胆略获得了一次重要的展示。
  史书留下的记录是,王韶领兵从渭源堡开赴抹邦山时,当地部族凭借山区有利地形武力抗拒。这座抹邦山就是今天的漫坝山,位于甘肃临洮县与渭源县之间,是渭河源头清源河与洮河支流抹邦河的分水岭。面对不利的地形状况,众将都要求在开阔地带布阵迎敌,王韶分析了形势,却放弃了这种惯常的战法。他对部下说:大军远道而来,应速战速决,否则若对方据险不出,则我军势必因缺乏给养而难以持久。危险地势固然对我军不利,但如能借此吸引对手出动,激发士气,倒可变被动为主动。不用说,这样的作战方案具有很大的风险,需要非凡的勇气与精确的指挥。王韶就是王韶,他早已胸有成竹。于是,他号令上下破釜沉舟,然后率军一路急行军,快速翻越崎岖的山岭,突然在对手脚下列开军阵。随之,他传令全军:我军已置于死地,敢言退者斩!果然,对方纷纷冲出制高点袭来,试图借地形优势打垮宋军,双方遂展开激烈的对决厮杀。当宋军士卒几乎抵挡不住时,王韶立即披盔戴甲,上马率后备队从侧翼发起猛攻,对手猝不提防,被打得四散溃逃,王韶大获全胜,一时洮河以西为之大震。
  当年,以今天甘肃临夏市为中心的吐蕃部相当强大,其大首领名唤木征,周边诸部多奉其为盟主。木征闻听宋军获胜,哪里肯服,旋即召集兵马,东渡洮河赶来支援,原来溃败的部落也会集于抹邦山中,打算联手反攻。面对如此严峻形势,王韶不仅没有畏惧,反倒认为机会难得。于是,他命令猛将景思立率领所部在山下大张旗鼓,吸引对方注意,而他则率领其余将士迅速从偏路奔袭武胜(今甘肃临洮县),一路势如破竹直抵武胜城下。据守此地的首领瞎乐乃是改名包顺的俞龙珂的兄长,他在大军压迫之下仍不愿归顺,结果只能仓皇出逃。王韶在招抚了武胜的一些部落后,在当地修建起城寨,使朝廷的影响力进一步深入洮河流域。随后,经过王韶恩威并施的攻势,想必也通过包顺做了许多劝说工作,最终包括瞎乐在内的一些酋长陆续归降。
  战报送达京师后,朝廷赐给瞎乐“包约”之名,以与其弟包顺的名字相连,同时赐予这位首领与其他大小降将不同官爵,至于赏赐的金帛财物自不用说。不久,朝廷宣布将武胜改为镇洮军,任命高遵裕为守将。
  武胜之役结束几个月后,中央又将镇洮军改为熙州,又以此为中心成立包括河州(今甘肃临夏市)、洮州(今甘肃临潭县)、岷州(今甘肃岷县)及通远军(今甘肃陇西县)等地在内的熙河路,任命王韶为熙河路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兼熙州知州,并特赐予龙图阁待制的加衔,全权负责开拓西部边疆事务。要说新设立的熙河路行政区,地域辽阔,人烟稀少,朝廷直接掌握的只有分散于关隘要道上的一些城寨,广大山区和草原仍由归顺的部族首领实际统治,而河州及洮州等地,名义上虽属熙河路管辖,其实还远没有进入官方的有效控制之下。
  翌年(1073)二月中,王韶指挥军队先攻破香子城(今甘肃和政县),再一度攻占河州城,迫使木征出逃,抛下妻室做了俘虏。不久,王经略使班师,暂时放弃河州,但香子城等地却已成为西进的桥头堡。
  西陲不断取得的重大战绩,令庙堂上下欢欣鼓舞,群臣入朝庆贺,天子为之振奋。神宗高兴地对王安石说:若不是你在朝中主谋,哪里会有如此斩获?
  香子城战后,王韶与部下将士都获得重赏,其中受到奖赏的有功军人就有三千之多,而王韶本人除了获赏三千匹绢外,还越级升迁为礼部郎中、枢密直学士,这自然都属于名义上的官衔,他的实际职务依旧是熙河路的最高长官。难得的是,天子还与王安石达成共识,确保王经略使作为熙河统帅的权威不受他人制约,包括亲信宦官李宪也须服从调遣。为了增强熙河路的兵力,还下令将原属秦凤路百分之六十的军队划归王韶麾下,包括近三万名士兵和三千余匹战马,其中多半军人都是战斗力极强的西北土兵。
  
  河州再捷
  
  自第一次河州战火消散后,朝廷收复了唐末以来丧失的河陇许多地区,并在此重建了统治秩序。凭借在西陲赢得的威名和增强的军力,王韶从此行动更为主动大胆,在积极实施进一步西进计划的过程中,恩威并施,所向披靡。接下来的目标,该轮到了河州要地。
  时隔两个月后,王韶派军攻占香子城西北的踏白城要塞(在今甘肃东乡族自治县西),又大败当地部族势力。有意思的是,本次前线的指挥官王宁原本是一员庸将,素来缺乏战绩,这一回却取得不小的战果,要说原因的话,实在应归功于高涨的士气,令庸人也因此获得升华。天子获悉这一消息后,相当感慨,就对宰臣王安石说:作战士兵精勇无比,虽一介庸将亦能获胜。王安石答道:人无勇怯,关键在于调度安排是否妥当。自我朝太宗皇帝以后,因朝廷各方的猜忌和束缚,像曹彬那样曾平定过江南的名将,也不免兵败幽州城下,如杨业、郭进及狄青那样的猛将,终究死不得其所。是故昔日的朝政环境下,也只能产出王超、傅潜之流的庸懦武臣。朝廷唯有治军有方,才能无往而不胜。君臣的这段对话值得关注,因为正道出了以往武备不振的症结所在。
  当年七月份,王韶决定派将军景思立率偏师从熙州正面出动,扬言要修筑河州城池,利用对手主力被吸住的机会,自己再暗中带领八千士卒南下翻越露骨山,然后先开拓洮州疆域,再绕道北上夹攻河州。当他将用兵部署报送京城时,神宗因不了解战场形势和行军路线,颇为忧虑,认为王韶应当直接支援景思立部,而不是绕远路行动。王安石到底站得高看得远,他对如此大胆举动深表赞赏,便一面给前线回信表示支持,一面安慰天子。王丞相对神宗指出:王韶极有智谋,绝不会轻举妄动。他还以下棋为例说明王韶的动机,即用兵如下棋,如果只考虑一招棋,必然无法取胜,只有出一招而收二、三步之效,才能稳操胜券。
  露骨山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衔接地带,位于今天甘肃渭源县与漳县、卓尼县交界处,山顶常年积雪,山势陡峭,主峰海拔达3941米,至今还流传着“漳县有个露骨山,比天还高三尺三”的民谣。像这样的山岭,即是有路也不过是崎岖小道,自然不利于大规模军队通行。
  兵法从来讲究的是虚虚实实,千变万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出其不意中打击敌手。如王安石所预料,王韶的这次大胆行动,完全出乎对手意外,下的是一招应几招的好棋。但在翻越露骨山的过程中,行军也颇为艰难,常常只能牵着马攀登。当大军终于翻越山岭突入洮州境内时,当地部族势力毫无戒备,留守的木征的兄弟巴毡角只得落荒出逃,山南各部遂一举被收服。消息传到河州,木征为了夺回失地,便留下一部分人应付,自己亲率精锐军队尾随王经略使身后,伺机发动进攻。在如此危急的形势下,诸将都请求直接开赴河州,与景将军汇合,王韶却认为:若就此进抵河州城下,木征必然尾随而至,成为守城者的外援,而周围的势力也会赶来参战,里应外合,其结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暗中派出一部分军队支援景思立,令他们立即对河州发动进攻,他自己则引诱木征出战,随之大败对手,迫使木征溃败撤退。在此举获得成功之后,王韶才挥师赶往河州,与景思立部汇合,大军兵临城下。如此一来,绝望的守城者只好开门出降。
  从此次战役的全过程来看,王韶采用了声东击西以及围点打援的战术,积极主动在运动战中大获全胜,可谓深得兵法妙用,这在本朝用兵史上确不多见。后世史家在修《宋史》时,对他还有如是评价:起于孤寒书生,而用兵有胆有略。每次临阵前,他对诸将仅授以机宜,便不再过问。在紧张的交战之夜,侍卫们皆恐惧打颤,他却能安然入睡,鼻息自如。由此可见,王韶的确是一位胆识过人的杰出军事家。
  战役结束后,王韶指挥士卒对河州城火速进行了扩建,以巩固其战略要地的作用。随之,他迅速率军向东南方向出征,连下宕州(在今甘肃宕昌东南)、岷州(今甘肃岷县)、叠州(今甘肃迭部县)及洮州等地,除了少数对抗者被镇压外,各地大多数部落首领都被招降。史称:王韶行军五十四日,跋涉一千八百里,收服了东西千余里的地域和大小蕃部三十余万帐。通过一系列的用兵活动,使河州东南方向的广大地区归顺了本朝,并与阶州(今甘肃武都县)和成州(今甘肃成县)连成一片。
  还值得说到的是,当王韶这次带兵深入地形复杂、气候恶劣的部族混居地区时,因多日杳无音信,朝中官员都以为全军覆没。所以,神宗在最终接到捷报后,喜出望外,面对率百官入宫庆贺的王安石,竟兴奋地马上将身上的玉带解下赐给他。天子一高兴,还打算立即授给功臣王韶节度使的高位,不过王安石却建议暂不授予,可先提拔官职,节钺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神宗遂传旨:王韶越级迁官左谏议大夫,并加授端明殿学士及龙图阁学士之职。随征作战的有功将士因此也都获得升迁,其中武将张玉从刺史迁为观察使,也是连升数级。
  为了加快对新地区的开发治理,王韶继续执行怀柔政策,一面扩大贸易活动,密切与各族的经济联系,一面开设蕃学,对归顺的部族首领子弟进行儒家文化教育,并鼓励这些年轻人参加科举考试。除此之外,还修筑寺庙,在灾荒时给予赈济等等,这些举措对稳定边疆局势都发挥了作用。而通过不断的茶马贸易,还极大地缓解了朝廷紧缺战马供应的矛盾。
  
  威震西陲
  
  西线的形势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但战争的残酷性却从未减弱,因为广袤的草原、山区仍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对手,一有机会便会展开绝地反攻。
  在熙宁七年(1074)正月间,王韶奉诏赴朝商议未来对付西夏的战略规划,暂时告别了前线。在宫廷内,神宗皇帝再次见到王韶,也再度听到了他的不少高见,此时距上次会面已过了六年多时间,他早脱去一身的书生气,完全是久经沙场的大将风采,谈吐中透出的是成熟的兵机韬略。对这位智勇双全的将帅,天子颇为欣赏,于是特授予资政殿学士的头衔。须知,这一职衔以往仅是卸任的执政大臣才有资格获得。同时,天子又赐给他京城内一座大宅第和许多银绢,以示感谢。
  一个多月后,正当王韶踏上返程的途中,景思立战死踏白城的消息传入耳中。事情的原委大致是:朝廷正式设立河州后,以今天青海西宁为中心的吐蕃势力感到威胁,便派大将鬼章出兵协助木征。鬼章是位枭悍的战将,他一面领兵骚扰,一面不断写信挑逗河州守将景思立。景将军不堪忍受,遂贸然率数千军兵出击,结果在踏白城被优势敌军打败,景思立以下许多将士阵亡。还有一种说法是,鬼章来信诈降,景将军率部被诱骗至踏白城后被歼。鬼章得手后,随之指挥大军围攻河州城,万骑呼啸,弓矢齐发,河州几乎成为一座危城,一时相邻各州也大为震惊,纷纷闭关自守,形势万分危急。好在岷州的首领包顺自归顺后,就成为王韶麾下的一员猛将,此时坚定地站在中央一方,率领自己的部属击退了来犯的木征军队。王韶在关中的兴平县(今陕西兴平县)获悉战报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前线。
  王韶抵达熙州(今甘肃临洮县)后,迅速调集各地军队两万多人,准备展开反击。在会商作战计划时,大多数将领都要求直接增援河州,唯恐这座千辛万苦营建的城池失陷,并引起连锁反应。王韶依然是异常冷静,他分析各种军情形势,又决定实施避实就虚迂回作战的方案。
  经过一番战前准备,他率大军从熙州开赴西北方向的定羌城(今甘肃广和县),接着北渡洮河,切断对手通往西夏的道路;再挥师西进至宁河寨(今甘肃和政县),然后分兵南下露骨山,一路歼灭数千敌军,从而横扫河州以东及东北、东南的广大区域,断绝了其外援。如此这般,围攻河州的鬼章与木征联军便不敢继续逗留,只得拔营撤退。王韶乘机集中兵力一路追击,在踏白城以西连续大败敌手,不仅拔除了对方的许多据点,更进一步分兵北上黄河沿岸,并向西扫荡山区,于是将河州四周的部族大都征服。在疾风暴雨般用兵的同时,王韶又在新占领的关隘要塞修筑城堡,加大了压迫对手的力度。
  到同年四月中,在朝廷强大的攻势之下,吐蕃大首领木征已无计可施,也无路可逃,只得率领手下八十余位酋长来到王韶大军辕门投降。之后,木征被护送到开封,天子对这位强悍的游牧部族领袖极为重视,特赐给皇家姓氏,为其取名赵思忠,授予荣州团练使的官衔,封其母为遂宁郡太夫人,放还他的妻子并封为咸宁郡君,又封赏家族许多成员官爵,也就是说打算通过赵思忠的号召力,来协助招抚西北吐蕃诸部。
  这次军事行动的过程实在是瞬息万变,其结果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当景思立兵败之初,由于吐蕃兵势再度兴起,数千里外的庙堂中便蒙上一派悲观情绪,许多文臣建议干脆放弃熙、河地区,收缩兵力退保原来的防线。天子为此忧心忡忡,寝食不安,多次派宦官持诏书赶往西线,指令王韶为了保住熙州,可以持重不战。但王经略使却不为所动,没有采取被动、死守的方式应战,依旧是运用主动灵活的运动战法迎敌,不仅扭转了失利局面,更进一步扩大了战果。因此,当战役结束后,神宗皇帝对王韶给予高度评价,并特意派人给他带去了这样的谕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以说,当朝天子的这一表态,恰与先帝们实行阵图、监军一类控制将帅的做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熙宁七年大败吐蕃诸部并招降木征后,王韶在西陲的拓疆活动达到了顶点,熙河路不仅巩固下来,其疆域更向西得到扩张。至此,他也走到了人生的最辉煌时光。
  要说王韶是宋代历史上最善用兵、也最具胆魄的文臣统帅,是毋庸置疑的,其军事才能足以与以往历代良将相媲美,甚至如杨业、狄青等本朝名将与他相比,也似乎略显失色。王安石曾专门题写《次韵王禹玉平戎庆捷》的诗篇,赞扬了王韶的赫赫功业:
  
  熙河形势压西陲,不觉连营列汉旗。
  天子坐筹星两两,将军归佩印累累。
  称觞别殿传新曲,衔璧宁王按旧仪。
  江汉一篇犹未美,周宣方事伐淮夷。
  
  作为大政治家的作者不吝笔墨,在诗里既写到了西北异常的严峻形势,也写出王韶挥师出征、排兵布阵和凯歌奏捷的非凡事迹,最后表彰了他为朝廷宣威西陲的巨大贡献,并将此与周宣王时代讨伐淮夷的战绩相类比。真是大将荣归,身佩累累印信,令人景仰。
  
  错位角色
  
  自古政坛讲究论功行赏,但凡睿智明君大都遵循。熙宁七年的年底,王韶奉诏调入京师,出任枢密副使,也就是国家最高军政机关枢密院的副首脑,这当然属于论功行赏原则的体现。在本朝历史上,以军功出身背景攀升至执政大臣的情况并不多见,此前只有狄青等有限的几位。除此之外,王韶还拥有礼部侍郎兼观文殿学士的显赫头衔,这些在外人眼里,确是春风得意。
  算起来,从上书议论边事到此为止,前后不过七年的时间,王韶便从一名离职小官跻身将相之列,将原本排在前头的众多朝臣远远甩在了身后,可说是步入了其从政的顶峰。这一年,他大约四十五岁,仍是大有可为的年龄。
  王韶步入枢密院之初,因为一身的辉煌战绩,还是深得皇帝的眷顾,他办公的衙署虽与皇宫有数百米之遥,但他感觉与天子的距离仿佛近在咫尺。来年的四月上旬,他加封开国侯爵位,祖上三代也获得追封官爵的荣耀。仅仅十余天后,他又获得封妻荫子的好处,其母被宣召进宫,受到九五之尊的接见,老人家当时就被册封为嘉泰郡夫人,他的两个儿子也得到加官的赏赐,连他的儿媳、弟媳与侄媳几位女眷都因此沾光,每人获得一顶金冠及一袭彩缎披风,真是皇恩浩荡,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风光无限背后往往隐藏着阴云密布。要说升迁显达的结果,未必皆是喜事,要看位置是否合适,要看环境氛围及人际关系之类如何,若有一个环节出了差池的话,当事人就会遭遇麻烦,面临尴尬以至于倒霉的结局。遗憾的是,王韶这位擅长用兵打仗的军事家进入枢密院后,就发现朝堂绝对不同于战场,自己的聪明才智很难派上用途,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于是困惑随之而来。
  多年以来,本朝庙堂上养成的风气是,体现一位大臣才能和价值的主要标志,是理论学养的高低,讨论国事要引经据典,还得保持风度,所谓“坐而论道”。因此,一个实干家,尤其是军事实干家,通常便受到歧视。当然,谙熟官场门道也至关重要,要能妥当处理上下关系,不仅要赢得帝王的欢心,同时还要善于与同僚交往,该让步时要忍让,该角力时也不能手软,长袖善舞、拉帮结派、纵横捭阖、尔虞我诈之类的手段,一样都不能少,即使是专责军政的枢密院长官也不能超脱免俗。可在这些方面,王韶显然缺乏历练,骤然从军令如山的营门踏入错综复杂的朝堂,政治风浪权力漩涡此起彼伏,都令他目不暇接。可以说,他是一位纵横驰骋疆场的杰出战地统帅,而不是一位满腹经纶、老谋深算的政治家。于是角色出现错位,高明的军事家沦为笨拙的政治实习生,一段时间后他头顶的光环自然渐渐消退。
  王韶能取得战场上的巨大成功,与神宗皇帝的信任分不开,他之所以出任枢密副使,又是因为天子对其战绩的欣赏,这是以用兵收益为轴形成的交换关系。一旦这种纽带断裂,他便难逃失宠的结果。遗憾的是,王韶入朝后就失去独立用兵的机会,因为庙堂远离战场,而重大军事决策由天子与中书和枢密院的诸位大臣会商,涉及的范围又相当广泛,他说多了,易遭致他人的猜忌,说少了或说偏了,也会引起君臣的不满,特别是几位文臣出身的顶头上司多少都对他有些压制,遂令他的才华难以显示,就此逐渐疏远了与天庭的关系。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与王安石之间也产生了距离,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后果。
  要论王韶与王安石的关系,原本一向正常,王韶在西部的拓边行动,就长期得到王丞相的鼎力支持。在王安石看来,这种拓疆活动符合国家的战略利益,也是自己的一个夙愿,故彼此在这一点上理念吻合。因而,以往每当朝中有人非议王韶时,他都坚决予以回击,又说服并打消皇帝的疑虑。就王韶受到诽谤的事,王相公曾在天子面前鸣过不平:如今王韶不过以二三分心力经营边事,却要耗费七八分精力防备他人的陷害。王韶先后三次被指控有贪污嫌疑,也都是在王安石的辩驳下洗去冤屈,王丞相当日甚至不惜以辞职来为他担保。正因为如此,王韶才能无后顾之忧,全力投身于前线,天子也才能长期对他毫无芥蒂之心,赋予全面用兵大权。
  入朝之前,王韶对王安石一直满怀信任,当时发生的一件事足以说明这种信任的程度:熙宁七年四月中,王安石主动辞职。王韶在西陲得知消息后,深为自己的前途忧虑。此时还有人散布谣言,称朝廷将要废除熙河路,将他调回秦州。王韶闻听愈加忧虑困惑,不免心灰意冷,即使天子屡降诏书安慰,也不能打消他的顾虑。在此情况下,神宗只得请卸任的王安石给王经略使写信,借助特殊的信赖关系加以劝慰。正是因为得到故相的书信,王韶才继续安心从事军务活动。但必须承认,他们俩的关系到底是建立在开拓西北的相近志向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深入的私交。不巧的是,当王韶进入枢府时,王安石已罢相离朝半年多,这使他失去了最初讨教与深交的机会,仅仅维持着以往的公事关系。
  据说,次年王安石复相以后,在处理一些问题上与王韶出现分歧,素来性格强硬的宰相当时正因变法受到反对派的围攻,很可能就此对昔日的部下产生了看法,两人之间遂有了隔膜,感情上便疏远了。这更使王韶陷于极大的苦恼之中。
  为了摆脱尴尬境地,王韶一度萌发了离朝的想法。神宗出面做和事佬,劝王相公安慰昔日的英雄,说服王韶放弃了辞职的打算。经过天子的调和,双方恢复了以往的关系,但其他大臣对王韶的态度依旧,他的处境也就难以完全改善。
  
  苦闷而死
  
  王韶是个身强体壮的人,发迹后娶了多位妻妾,由此育有十多个子女,大的已经成年,小儿子才刚会说话,从这一点说可谓多子多福。在他的精心栽培下,几个成年儿子顺利踏入仕途,连开口不久的幼子也被教导得异常聪明。
  有一次,遇到京城过元宵节,王韶打发仆人带着乳名叫南陔的幼子去观灯,谁知小孩头上戴的镶嵌着珍珠的帽子引来了盗贼,人流拥挤中突然南陔不知了去向。四处寻找不到后,家仆只得惊恐地回来报告,不料当爹的却不十分在意,对家人宽慰道:若换作别的孩子,就得马上去找,南陔这孩子倒不要紧,过些天就会自己回来。
  果然,十来天过后,南陔竟坐着一顶官轿进了家门。从稚嫩的孩子口中,父母才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日贼人乘乱将南陔从仆人肩上抢走,这孩子人小鬼大,反应很快,明白都是值钱的帽子惹的祸,便悄悄拿下帽子揣入怀中。当看到有皇宫的车马从身旁经过时,他就大声呼救,吓得强盗扔下他惊慌逃走,于是他被带回宫内。次日,天子听说此事,颇感惊奇,遂叫来询问,这才知道是王枢密的幼子。神宗喜欢南陔的聪明伶俐,便留在皇宫多日,最后才派人带着压惊的金钱和果子送回来。
  发生在南陔身上的这件事,以后流传甚广,成为民间教导儿童的一个著名故事。由此可见,王韶教子有方,从小就培育出孩子沉着冷静的性格。南陔的大名叫王?,成年后科举入仕,以词章闻名,之后却沉溺于神仙方术,又以此名动朝野,最终因遭到宫廷道士林灵素的谗言而被流放岭南。他的大哥王厚,在哲宗、徽宗两朝继承父业,成为活跃西北的知名将帅,官拜节度观察留后,这当然都是后话。
  到熙宁九年(1076)十月,王安石第二次罢相后,王韶更为孤立了。他性情耿直外露,多年紧张的疆场生涯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作风,而这与朝中的氛围却格格不入。他自知失去施展才能的环境,又拙于权势争斗,因此在朝堂呆久了,不免心灰意冷。
  一次,在讨论解决对交趾(今越南)用兵、宦官李宪在西部拓疆等问题上,王韶又因言语不当,遭致天子的不满,这使他处境越发艰难。数月之后,他不得不递上辞呈,不料皇帝并不挽留,当即发布调任他到洪州(今江西南昌市)做知州的诏命。不过,神宗念其过去的功勋,特为他加上了户部侍郎兼观文殿学士的官衔。
  王韶回到家乡的洪州就职,因为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就在给天子的《谢到任表》中流露出不满和怨言。这一举动立即遭到御史的弹劾,并且旧账重提,指责他曾经贪污军费。于是,他被削去观文殿学士的职衔,改调鄂州(今湖北武昌)知州。
  接连受挫之下,王韶困顿于鄂州地方衙署。他大概看透了官场的险恶无情,遂懒于政务,纵情于杯中之物。宋人野史称,一天,他设宴请客,一位来客借着醉意想调戏他的家姬,家姬哭着跑到主人面前诉说,他却对受到委屈的女子说:叫你们来就是助兴的,怎么搞得客人扫兴。说罢,他举起一大杯酒罚这位家姬饮尽。事后,众人都为其气量所叹服。
  王韶看起来似乎豪爽豁达,其实内心却相当苦闷,除了政治上的失意外,据说还时常为昔日在西北的杀戮行为而不安。于是,他不断出入佛门,希望以此抚慰烦躁的心灵。遗憾的是,佛陀的光辉也没能驱散心中的阴霾,他甚至时常出现言语举止反常的情况。以后,文人们分析他之所以如此,乃在于昔日杀人太多的缘故,也就是因果报应所致。这一切是否属实,已不得而知,后世能确切知道的是,王韶是在痛苦的心情下度过了晚年。
  神宗元丰四年(1081),王韶去世。他的死因很特别,是背部生恶疮所致,当时他不过五十二岁。
  朝廷获悉王韶病故的消息后,赠以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定谥号为“襄敏”。这些不过属于照章办事的礼节性程序,而且来得太晚,当然已无法安慰故去的一代英豪。王韶死后,归葬于家乡德安县的望夫山下,至今尚残存一些石碑、石翁仲及石兽像之类的遗物。
  好在后人并没有忘却王韶的功业,多年之后,熙河地区修起了“王韶庙”,以纪念他对开发西北做出的贡献。而有关他的记载也流传不绝,散见于正史、野史以及笔记小说之中。几百年后,其宗亲后裔修族谱时,也以这位先人的事迹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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