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闪烁着虔诚和执着的目光,穿透我心中积郁已久的阴霾,洗礼了一颗曾经那么不安而迷茫的心。 ――题记 那年在海南南山,我邂逅了你,那个洗礼我心灵的人。
一袭僧衣,两只木屐,肩上一个行囊,和一张写有你归属的宣纸,这就是你全部的随身之物。清晨的天空纯净得像刚用淡淡湖蓝浸染的绢帛,偶尔的微风在耳畔絮语着那里特有的圣洁,空气里弥漫着檀香的芬芳,四周奏着低沉而舒缓的佛教音乐,就在这样的连呼吸都清澈的圣地,你朝着佛站立的地方,缓缓地躬下身来,双膝跪地,深深地叩头,许久才抬起头,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又迈出一步,停下,再次跪地叩头,许久,又起身……
我看到你的双手,枯瘦如镌刻着千年沧桑的古树枝,青筋暴露而弯曲,形状如蜿蜒的长江;我看到你灰色的僧衣被经年的风沙磨蚀得破旧而更加粗糙,瘦削的身体无法撑起这长衣,于是衣袂在风中无助地飘荡;我看到你的归属,你来自甘肃的某个不知名的寺庙,已游走近十个春秋;我看到你的脸,颧骨高高耸起,带着常人所不具备的、只有历尽苦难和沧桑才有的表情,然而却不见一丝疲惫。
是的,你是一位万里奔走,游行四方的行僧。
甘肃到海南,几万里的路程,几年的奔波,也算是一个人的长征了,这期间,你是凭借着怎样的毅力和执着,日复一日地自我洗礼,修炼在荒无人烟的平原上,在那与朝霞相融的地平线,你必是怀抱着还滴着露水的希望启程,也带着新增那些晶莹中反射的朝阳。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都市中,你必是无视一切虚无的奢华,抛开世人不解而嘲讽的目光。骄阳如火炙烤着的古栈道旁映日荷花别样红,你却必是无意驻足,任汗水打湿衣裳。林荫小路旁月影映木房,有人家灯火明亮处透出耳鬓厮磨的阴影,你必是静静地坐下,思索明天的方向。肃杀的严冬深厚的雪地上,月朗星稀寂静之夜,是否你就身着单衣,听你不屈的骨骼被寒风裹挟而低吟着对佛祖坚定的信仰。这跋涉中,你轻叩谁家柴扉化得一碗清斋?你坐上谁的渡船飘过南海?
这,就是你用漫长的时光,来不断洗礼自己灵魂的过程吧。
终于这一刻,抬头即见佛光。
刹那,你平静的目光中就透出了一丝喜悦。那是需要我用一生的时间去研读的目光,如离弦的令箭,劈开空气中悬浮的尘埃,直达远方的心中那期盼多年的向往;如沙漠中矗立的丰碑,铭刻着磐石般坚定,足以固守一生的承诺。如平静的深海,以其无边的宽广,包容着世间浮生百态。你那朝圣者的灵魂将虔诚嵌入眸中,成为永远值得世人深思的哲理。
刹那,我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像一次彻底的颠覆,震碎了我心灵中积淀多年形成的压抑的桎梏,消散了氤氲在那些对未知旅途的踯躅和彷徨,去除了葳蕤在那片叫做坚持的土地上的杂草。那是对我阴郁心灵的抚慰,那是对我迷茫前路的点拨,恍然间,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超然和放达。
十年前,佛祖的智慧之光洗礼了你的心灵,于是你踏上追寻和领悟的旅程,十年后,你终点在望,而我的心灵被你的目光洗礼,于是前方不再有迷惘。
在我佛慈悲的注视下,你在俯身和站起的交替中渐行渐远,最后化为莲花瓣上一抹嫣红,留下我在原地品读这一切不远的过往。已是正午,阳光如此明媚而纯净,正如我的心境。于是,我面向你背影逝去的方向,双手合十,俯身,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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