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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岸【黄河之岸(组诗)】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晚安,故乡的枣花      此刻开满黄土坡黄河滩的枣花   正在怀孕   小米样一粒粒花朵娇羞沉重   小腹鼓凸   让我有了轻轻的战栗和疼
  晚安那些走在路上的风
  请你们蹑手蹑脚身体放低再放低
  只许抬头用目光轻柔地抚摸问候
  切不可伸手触碰她的脆弱和隆重
  晚安那些前仆后继奔跑的黄河水黄河浪
  委屈你们了 把牙关咬紧屏声静息
  蛇一样轻轻游走滑动
  即使被礁石划破皮肤也不要出声
  她有孕在身免受惊吓
  跋涉在回故乡路上的信
  也把痛苦思念忧愁抿紧再抿紧
  叫枣花的姐妹们正在黄土地上怀春
  妊娠的大地面色日趋红润
  如果你想亲近她先远离她吧
  悲呀喜呀愁呀乐呀都暂时不要启封
  还有骤雨惊雷雀和昆虫
  统统退避三舍并一觉不醒
  就是我现在写给她的这首诗
  也是给你们悄悄发的短信
   只允许和枣花一起长大的小狗
  在深夜报平安似地亲切吠一声两声
  只允许母亲在吹灭炕头的油灯时
  轻轻地噗一声
  晚安故乡的枣花
  
  黄词滩上那个放羊的孩子
  
  肯定是晋陕峡谷挤压的
  那么细偶尔才有点响动
  就像老娘上鞋时从鞋帮鞋底间
  缓缓抽动的一根麻绳
  一片寂静呀许久
  黄河滩上才长出几株孤零零的咩叫
  仿佛能看见几道羊叫声的擦痕
  那个穿短裤的孩子背对羊群
  坐在远远的河岸上
  如果不是放在身后一把破折号似的放羊铲
  他一定是一块上岸的黄河石
  这个孩子整个中午都把两只脚伸进河里
  一会儿扔下一串涟漪
  一会儿又扔下一串涟漪
  仿佛他放牧的是河水抑或是他自己
  稍停他会定定地看着涟漪
  一个个被河背着走远
  只留下他的影子碎了又合上
  合上又碎了,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连黄河也冲不走
  在黄河滩一条古老的河
  平静地流淌在一群羊和一个牧羊的孩子之间
  只有那只母羊要把孩子看在心里一样看着他
  并叫羊羔似的朝他咩地叫了一声
  黄河沿上的菜园子
  低下去瘦下去的黄河
  用卸下的黄土垫高了河沿
  垫高了河沿上一畦畦绿色补丁样的菜园子
  并用石头的针脚钉牢
  懂得感恩的西葫芦、倭瓜
  黄河女子似的头顶一朵朵金色的花
  小小的嫩嫩的被藤蔓牵着
  站在河沿?啥
  有年轻婆姨瓷白的小腿
  在黄河里一亮,黄河水便在肩上闪着
  闪斜了黄瓜细细的腰身
  两位箍白羊肚毛巾的老人在菜园里
  用马莲叶不紧不慢地绑扎着正毒的阳光
  和软软的藤蔓
  有些瓜豆不愿顺藤而上
  执意要在垂挂的状态下
  让黄河看着它们长大
  如果不是二嫂粗糙的手指触碰翩翩的蝴蝶
  一朵菜豆花就会开放
  如果不是小侄女调皮的小脚丫撞了一下
  七星瓢虫就会结成一个个穿花衣的小瓜
  如果不是花尾巴喜鹊叼走那条青虫
  青虫也会变成一条青嫩的黄瓜
  此刻黄河滩上的阳光正毒
  将一条大道刷得亮亮的宽宽的静静的
  菜同子瞪着寂寞的双眼
  盼着从远处走来一两个过路人
  摘下草帽看上它们两眼
  河沿上的菜同子有这两眼就够了
  足够让黄瓜倭瓜西红柿辣椒茄子一起放开嗓子
  发出幸福的呻吟和喘息
  它们把孤单、寂寞、瘦弱和疼埋在心里
  在短短的一夏一朵一朵
  把短暂的幸福唢呐般吹吹打打放大
  
  黄河滩上的风
  
  先是轻轻地翻动着玉米叶
  那样子就像我的小侄女在捉叶子上的青虫
  后来抱住黄河滩上的枣树使劲地摇
  一棵在动一片在动
  枣树前仰后合
  仿佛整个黄河滩都在移动
  一缕风一阵风准确地说
  是一河套风一河套大风
  它们在细瘦的河面上刮了半天
  掀不起一丝波纹
  风的手指没捡起一丝湿气
  便聚集起来拐了一个弯
  转身扑向穿了一只绿袖子的黄河滩
  我无法分清黄河滩上是玉米在摇晃
  谷子在摇晃糜子在摇晃枣树在摇晃
  总之一河滩的绿色不分浓淡不管高低
  都在同一时间鞠躬叩首
  它们也学黄河顺着晋陕峡谷向下奔跑
  像突然爆发了一次黄河断流后的洪峰
  当庄稼弯下腰的时候
  黄河滩上就站出一个个锄地的人
  就像站在黄河浪上久违了的船工
  或上或下起伏着颠簸着
  黄河滩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被黄河含着抚摸着拥抱着爱着的
  从前
  一阵风一阵大风一阵
  对黄河刻骨铭心的回忆
  在黄土坡睁大窑洞的瞳孔中
  像个过路人在村口闪了一下就走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场风努力半天后戛然而止的一个中午
  风两袖空空从荣了又枯的黄河上来
  又往枯了又荣的黄河滩上去
  黄土坡上因惊喜瞪大的眼睛
  又干涩地合上了
  
  雨地里拣枣的女人
  
  她跪在地上
  跪在雨水举起红枣的地上
  十指快得想赶在下一滴雨前
  把雨打落的枣捡起
  印满盐花的衣服
  淌着水耷拉着
  只有削瘦的脊梁和臀部
  高过黄土地,再大的雨
  也不会滑坡坍塌
  两只在衣襟里滴着雨水的乳房
  也垂下来,一颤一颤的
  那姿势仿佛要给枣喂奶
  这雨甚也不说就下
  连解开喂孩子的衣襟都不让扣
  连枣叶都是一片片积雨云
  淋雨的树如唱山西梆子的花脸
  要多快要多少双手才能把
  打湿的红灯笼抱在怀里烘干
  她就像一棵努力弯下腰的枣树
  手忙脚乱地把枣捡起
  一如抱起掉在地上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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