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宁波慈星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孙平范 原材料价格上涨、劳动力成本增加、融资难……一系列问题似乎正在给中国民营企业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但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总会有一批特立独行的企业能迎难而上，另辟蹊径谋发展。在中国纺织机械行业，慈星是一个鲜活的代表。
2010年，这家位于宁波的企业成功收购了全球著名针织机械企业――瑞士斯坦格集团（STEIGER），这几乎相当于汽车行业中的“吉利收购沃尔沃”；2011年，慈星的智能化针织设备（电脑横机）年产销量超过2.8万台，位居全球第一。
与风光数据相对的，是企业掌门人孙平范一直保持低调。这位慈星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语调很低、语速很慢，他坚定地认为，中国企业要在全球化竞争中找到突围之路，关键在于“中国制造”能否向“中国智造”升级。
打造自己的品牌
1969年，孙平范出生在东海之滨的浙江慈溪，这里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闻名全国的轻纺基地。孙平范家境普通，长辈都从事针织工作，从小的耳濡目染使他对编织技术和针织机械产生了浓厚兴趣。
通过自学和师傅传授，孙平范18岁时就已经能独立生产手摇横机，被很多人称为“横机小神童”。在商业氛围浓厚的浙江，他选择了自己创业。
1988年，孙平范只身来到浙江台州的纺织品生产基地椒江，注册了金星针织机械厂，生产当时市场上最流行的手摇横机。因为质量稳定，几年下来，他的“金星牌”手摇横机占领了当地80%的市场份额。到1995年，“金星”在台州已然是成熟品牌。
一次偶然的机会，孙平范发现市场上出现了非自己企业出产的“金星牌”手摇横机，他立即向当地工商部门报了案。“当时，工商部门迅速采取了措施，很快就把市场上所有仿冒的机器没收了。”孙平范回忆道。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久后的一天，工商局的工作人员突然把孙平范的金星针织机械厂查封了。“工商局说我的‘金星牌’没有注册商标，涉及侵权。”孙平范当时就蒙了。“前阵子工商局还在帮自己打假，转眼自己成‘盗版’的了。”但根据商标注册的相关法律法规，由于“金星”商标已经被其他人注册，孙平范的公司今后就不能继续使用了。这件事也使他对品牌产生了新的认识，随后他专程赶赴北京，亲自注册了今天闻名业界的“慈星”商标。
“‘中国智造’必须要先有自己的品牌，没有品牌，等于没有起点。”孙平范深有体会地说。
“自己一定要拥有核心技术”
上世纪90年代末，传统手摇机器的产能已经不能满足一些客户的需求，国外研发的电脑横机开始进军国内市场，电脑横机2个工人的生产能力，相当于传统手摇机20人的生产能力。
“市场告诉我，技术不升级就是死路一条。”2003年，孙平范在慈溪成立宁波裕人针织机械有限公司。他把多年的经营积蓄全部投入电脑横机的研发和生产中，一切近乎从头开始。
“当时，一些核心零部件的技术长期被德国和日本几家大公司垄断，所有的设备都是进口，国内没有相关的专业人才，技术开发相当困难。”为此，孙平范交了很多“学费”。他频繁往来于中国台湾和日本，聘请专家和技术人员，对企业员工进行培训和指导；组建技术团队深入了解电脑横机的构造，并进行研发。目的只有一个：“自己一定要掌握核心技术。”
“那时候为了学习技术，我开车一年跑了8万公里，有朋友开玩笑说，出租车一年才跑10万公里。”300多个日日夜夜，孙平范和专家、工人们一起泡在机器房里，“那时候为了一个关键零部件，我们几个研究人员可以连着熬三天三夜，让我睡也睡不着。”
在孙平范的领导下，国内自主研发的第一台电脑横机问世，打破了国外品牌垄断市场的格局，并使慈星品牌迅速崛起。2007年，在德国慕尼黑举办的国际纺织机械展上，慈星成为中国内地第一家电脑横机参展商。但机器刚运到会场，慈星的展位就被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一打听才知道，同样生产和销售电脑横机的日本岛精公司认为，慈星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研制出高精度高技术的电脑横机，因此申请了慕尼黑法院的强制执行令，要打开慈星的机器让他们检查。
岛精公司为什么这么牛？“他们拥有电脑横机的多项国际专利，大都涉及知识产权。中国企业破天荒地参加专业展会，岛精怀疑慈星侵犯了他们的专利。”但有过早年商标侵权的教训，孙平范在研发过程中特别注重专利问题。“我们研究他们的专利，除了学习技术，也是为了避免侵权。所以我不怕他们的检查。”
日本岛精公司的专家团队费了好大劲才拆开慈星的电脑横机，结果让专家们大吃一惊，慈星自主研发的核心部件和岛精的设计原理完全不同。“他们当场就承认我们没有侵犯他们的专利，后来赔偿了所有损失。”岛精公司的举动反而使慈星成了会展上最受人关注的品牌之一，一时间，“中国慈星”吸引了国外诸多媒体的报道。
到目前为止，慈星电脑横机已获得了60多项国家专利，包括12项国家发明专利。在孙平范看来，是否掌握核心技术，是否具备核心技术的自主研发能力，是“中国智造”区别于“中国制造”的关键。
跨国并购实现技术升级
“做世界针织技术的引领者。”孙平范如此定义慈星的使命。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国际先进技术的差距。“智能化针织机械产业是技术高度密集型产业，产品技术的开发速度一定要快。但客观上必须认识到，一些关键技术的研发，往往要经过三五年的时间，以我们现在的研发能力，短时间内要赶上国际先进技术水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基于这样的客观现实，孙平范想到了从“制造”向“智造”转变的最快的方式――并购。
为此，他颇费了些心思。每次到国外参加纺织机械专业展会，孙平范都会主动和国际同行探讨交流，试探性地询问他们有没有可能到中国内地发展，努力尝试着寻找合作的机会。他最后选择了世界最大的电脑横机制造商之一――瑞士斯坦格集团。“斯坦格电脑横机的嵌花技术在全球是最先进的，研发能力也很强。但过去因为斯坦格机器价格比较昂贵，所以全球市场销量不高。”孙平范抓准了斯坦格的这个弱点，不止一次与其谈合作，而真正目的则是并购。“他们有我需要的技术、人才和品牌资源，在资金能力允许的情况下，一定要拿下！”
并购谈判从2009年开始，过程非常艰苦，孙平范却异常执着。直到2010年初，当认识到慈星的巨大潜力后，斯坦格方面开始主动和慈星进行谈判。同年6月10日，慈星成功完成了对斯坦格集团及其旗下的意大利时尚设计中心，以及斯坦格上海纺织机械有限公司等3家企业的收购。
收购完成后，孙平范保留了斯坦格在瑞士的研发团队，并把技术逐步转移到国内。同时利用斯坦格的全球营销网络，实施对外扩张、业内兼并，逐步完成国际战略布局，使慈星进入了国际著名品牌阵营。
从开创品牌，到掌握核心技术，再到整合国际资源，慈星正在从“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发展。用孙平范的话概括就是：“有多大的平台，就能做多大的事。”
编辑：尹洁 美编：黄浩 编审：吴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