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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曼达咒语【献曼达】

时间:2019-02-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问:你诵的是什么经?   答:地上开满了花,   有藏香的香气传来,   头顶上有四座山,   山上有牦牛和羚羊,   天空中有太阳和月亮,
  所有这些,全都献给你――
  
  藏族大叔是在大昭寺门口遇到的。只是,他一直沉醉着,连抬头看我们的工夫都没有。他穿着米白色上衣,深棕色裤子,倚墙而坐,黄色的挂脖围裙把他明晃晃地从一排诵经者和发呆者中拎了出来。他左手拿着铜色盘,右手从围裙里抓起一把又一把的东西往铜色盘上擦过去,是青稞和五色石珠子。那青稞和五色石珠子掉落下来便有热闹的声响,那热闹却是低调的,平和的,衬着他口中袅袅萦萦的诵唱声。
  这是八月,拉萨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氧气稀薄,阳光浓厚。人在其中行走似乎是有浮力的,不是行路,是游弋,像鱼或者像鬼,反正不大像人。干脆在藏族大叔身边挤了一个位子坐下,掏出刚才在八廓街买下的小小转经筒,转了起来……
  传说中西藏的天空就在头顶蓝着,大昭寺的金顶就在眼前灿烂着,虔诚的朝拜者就在脚边匍匐着……而我的心,为什么这么不安稳?自从进入西藏,便有一只神秘之眼,一直在跟着我。我抬头远眺的时候,那只眼在宽檐帽的边沿上;我摊开手掌的时候,那只眼在我的手心里;我在八廓街转悠的时候,那只眼便在琳琅的藏饰中,在回首之际的转弯处,在藏式碉房远远的帐帷里……它无处不在。
  木轮架转动起来,我且把自己的心灵清空了,让经文带着这具躯壳一起去超越吧。
  我是一个来自潮汕平原的女子,从地图上看,我的家在祖国最东南的地方。与拉萨相距将近4000公里,海拔相差3000多米。我们家乡,用的是汉字,潮汕话通行。潮汕人喜欢吃海鲜和山货,但烹煮的菜式一概都是清淡的。在那里,风是和煦的,雨也是有预见的。每年夏天,也有几次台风从大洋上飞旋过来,兴风作浪儆示一下,很快也便与人达成和解。人对天的感觉松懈了,对神对佛的感觉也松懈了。母亲她们那一辈人还有祭拜习惯,逢年过节铁定供奉的是祖先神,平常还有各种各样的非权威小神,我年轻时候,曾经相当不敬地调侃过。
  拉萨的天真蓝,蓝得暴烈,蓝得纯粹,蓝得纵逸凌厉。每次抬头望去,它都直直地逼着我。我突然对温吞的汉家生活产生了陌生感。哪里才是我灵魂的栖所?哪里才是我的生活?哪里才是我的爱?我不知道哪一种更接近我的意愿,哪一种更接近我的思维。
  大昭寺内,因有释迦牟尼12岁的等身像坐镇,朝拜者云集。且对焦到一个信徒身上,只见她双手合掌举过头顶,下跪,磕头,然后五体投地……口中的咒语是听不见的,只看到了她唇线的嚅动。而她的瞳仁儿呀,我站在与她近得可以用眼神交流的距离,可她根本就是无视,那两汪略显干涩混浊的湖泊,只是空冥一片。她正是我母亲一般的年纪,头发有些斑驳,发丝有些散乱,额上长磕出来的茧印有点厚有点暗。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朝拜暂时停了下来。她摸索着在身后的小卡垫旁寻到了自己的风衣,那件风衣却是男式的,尘土差点儿遮盖住了它的藏蓝底色。她摸呀摸又摸了一阵,有什么东西四下抛撒出来,原来是风衣里裹着的五六颗糖果……看看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她停手了,索性坐着了。
  她是长途朝拜者吗?从千里之外而来,匍匐于砂砾之上,颠沛于冰雪之间,餐风宿露,辗转经年。或者,她就是本地的藏民,每天像上班一样来这里朝拜,在相同的地方,做着相同的动作?身边的藏族大叔说,一个愿,或许就是磕头十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次。有的人,已经在这里整整磕了四年。
  扑哧――神秘之眼对着我狠狠眨了一下。
  那是一个什么愿,需要人以一种自虐式的信仰来回报?上天对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必须赋予更多的磨练?
  嶙嶙雪山,漫漫风雨,冰雹当头,道路翻浆,泥石流随时倾泻而下……这是猎奇的我们想象得到的吗?没有耕种可以牛羊为主食,没有咖啡可以喝青稞酒,可是医院、学校、电话呢?女人洁净柔软的卫生巾呢?哪怕只是一条道路,门前的一条可以行走的通向远方的路……
  我们眼里的晴天丽日、蓝天白云,在他们眼里,或许转瞬之间,就是幽暗地狱、狰狞妖魔。当人类单薄地面对大自然,千万年千万年,恐惧也就如影随形。为了挣脱恐惧,我猜,他们挤兑过、弹压过,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恐惧更加迅猛更加强大地反扑过来。再没有一个词像恐惧这样在高原的山峰和草甸上扎根得如此之深了。万能的信仰呀,你快来吧。
  这就难怪了。在藏传佛教中地位极高的莲花生大士,可谓智悲双运,威德普闻。可是,我见到的他面相萧杀,剑眉怒张,手中的法器上竟然串着三个骷髅头。在当代的悬疑惊悚小说中,他成为了一个斩妖除魔的英雄,我的一个“时尚达人”的朋友即是他的粉丝。这一次在布达拉宫,几年前在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我瞻仰过众多神佛的雕塑和壁画,面相也大多威武而狰狞,而我们的汉传佛教,我们的佛祖气质,那是慈眉善眼、雍容儒雅的呀。
  那只神秘之眼一直在天上,只有它能够照见一切真相,和我们荒芜肤浅的内心。在八廓街那间叫做玛吉阿米的黄房子坐上一个小时,浮草地念一段仓央嘉措的情诗,在留言簿上抒发一下个人感慨,如果仅仅如此,虽然身在西藏,但其实离西藏还是老远。
  很想与身边的藏族大叔好好聊聊,只是他说的是藏语,连比带划还是不知所云。是旁边的一位藏族小伙子充当了我们的翻译。问大叔:“你诵的是什么经?”他说道:“地上开满了花,有藏香的香气传来,头顶上有四座山,山上有牦牛和羚羊,天空中有太阳和月亮,所有这些,全都献给你――”大叔手上的功课并没有停,青稞和五色石珠子一次又一次淅淅沥沥地掉了下来。
  这段经文,令人心喜,令人澄明。
  后来,一位远在美国的朋友在我的博客看到了这段文字。她告诉我,大叔是在做献曼达,他手中的那个铜色盘即是曼达盘。这位朋友走过一段曲折的心路,后来她受到了藏传仁波切的指引。
  藏传典籍《楼阁经》中说:“只要你以清净圆满建造一个宇宙曼达,你就能主宰实际的宇宙。”
  我相信,大叔是一个有福之人。我的这位朋友也是。
  
  选自《文艺报》2011年3月23日
  原报责编 刘彦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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