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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缘梦难殇_书殇.文缘

时间:2019-02-21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我是一本语文书,瘦弱的书脊在周身的卷帙浩繁里,显得哀戚而伶仃。   我并不因我的瘦弱而自怜自艾,因为我的身体里散发出一阵松脂的清香,那是岁月极其深沉的香气。每个经过我的人都停住脚步,皱皱鼻头,继而遇见了儿时的记忆。
  可是,有一天,我的清香消失不见了,那香气被一汪柔媚的湖水吸了去。
  那湖,叫铁塔湖,在开封城的一隅泛着安静的波光。恋旧的开封人常在湖边或坐或立,把梦境从记忆的荒冢里捡拾出来,揉碎在一片柔媚的湖光水色里。
  现在,我就漂浮在这湖极安静的表面,厚重的水滴瞬间包裹了我脆弱的身体。
  我感到自己越来越沉,就要永远安睡在这梦魂缭绕的湖底,我难过极了。
  这时,我感觉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仿佛是一双手,不太宽厚但是用尽全力。恍惚间,我已经被那双手牢牢抓住,虚弱的身体重又晒在了温煦的阳光里。
  我微微张开被湖水泡涨的眼睛,看见一个男孩,眼神温和,脸颊白皙,带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方框眼镜。他轻轻地挤出了深陷在我体内的水滴,又把我的每个伤口敷上了柔软的纸巾,最后,用泛着油墨香的报纸给我仔仔细细穿了四件暖和的外衣。
  我感觉舒服多了。
  他做这些的时候,一个女孩一直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
  这个女孩,是我的主人。她喜欢文字,一直把我带在身上。空闲的时候,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我轻轻翻开,静静地读我为她准备的温暖字句。今天,她读到《紫藤萝瀑布》了。还未等她尽情地沐浴在藤萝淡紫色的光辉中,在湖边玩耍的莽撞小孩一不小心撞到了她,女孩一失手,我便跌入了湖中。
  女孩的眼神充满了忧虑,不知是在担心奄奄一息的我,还是在担心那个男孩救我时被岸边的石头划伤的手臂。
  
  一
  
  女孩的童年是阴郁的。
  她曾在书里读过,雪后的清晨是静谧的。调皮的孩子闹了一夜,困了,便借着这份安宁沉沉睡着;而懂事的孩子们往往蹑手蹑脚地起床,踏过妈妈的呓语阵阵,走过爸爸的鼾声四起,到院子里摘几株天竺果,再折几枝冰心腊梅,用花丝拴起,放在祖母的梳妆台上,才上学去。女孩从生下来就住在青灰色的高楼里,直至长大,仍觉得一间有小小庭院的房子,于她是件奢侈品。
  男孩也曾在他的文章中写起过,他爬上杏树摘杏子,在地坑院的塬面上捕小鸟,往输送粮食的“马眼”里灌石子和沙子……从未看见男孩这般流畅而温暖的字句,初次遇见,竟是在书写着深深根植于他内心深处的记忆。女孩字字句句读着,竟在心里生起了一丝悲凉。因为她没有这样闪光的童年,她的文句,也永远达不到这有如神助般的空灵和温煦。
  
  二
  
  女孩在她的世界里踽踽走着,她以为她的世界,将这么一直阴郁下去。
  女孩上小学的时候,教她语文的是个眼睛很大的女老师,头发微卷,爱穿棕红色的棉大衣。一次看图作文,女孩的文章被老师当作范文念给全班同学听。当时,女孩窘着小脸站在座位旁边,眼里已满是泪水。当老师温暖的声音为文章画上句点时,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泪眼蒙?里,她只看见了眼前那团浓重的棕红,却看不见老师满含鼓励的眼神。
  可是,那团棕红,却凝在了女孩心里,成了她记忆中最稳固的遗留品。
  
  三
  
  女孩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进了中学的校门。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校门口那颗枝叶繁密的梧桐树下,爸爸的几个同事冲着她笑,还指指点点的。很久以后,她还是没有想明白那些指点和笑容的含义。
  女孩的教室里,有三面宽敞明亮的窗子,春天和夏天,窗外的杨树叶把窗子遮了个严严实实,满眼澄明而灿烂的绿叶,在阳光下眨着眼睛,让女孩目眩神移。
  在那个年月里,她的语文老师,总是笔挺地站在那片淡绿色的光辉中。那个精干而潇洒的壮年男子,声音醇厚,板书干净。女孩的心里,平生第一次有了梦想。她想像她的老师一样,用文字把未来填满,让忠实的文字永远慰籍着自己荒芜而易碎的心。
  一次,女孩被老师叫起来为大家讲解伊索寓言里《蚊子和狮子》的中心思想。她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竟不知为什么突然抽噎起来。同学们正诧异,老师轻轻地解释道:“小雅今天遇到了一件不开心的事情,可能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我们大家下课了要多关心关心她。你坐下吧。”话语里带着笑意。
   一位老师,排除一个孩子世界里的小小纠纷,是件多么平常的事情。可是,在女孩的眼里,他是多么慈爱,多么公平,多么伟大的人啊!
  很多年过去了,女孩把她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拿给老师看,他还一如当年那样带着笑意细细看着,缓缓地说:“这些文字,还是有些孩子气了。”
  回想起来,这仍旧是女孩心中的遗憾。她有时想着,哪怕当时自己的文字能稍稍成熟一点,该有多好。
  
  四
  
  女孩想着,也许自己的人生会一步步被点亮吧:自己对文字的热爱,也许会因为遇见下一个指点者而得以延传下去吧。中学毕业的那个季节,她把读过的几本语文书摞起来。严严整整、结结实实的书垛,被她放进了书橱,也掩进了日益丰盈的记忆中。那其中,也有我的身影。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当时惶惑而迷离的神情。
  高中的岁月,女孩是不大愿意提及的。那个身材微胖的语文老师总是威严地杵在那里,眼神严肃、声音尖利。她只是喋喋不休地和那些资优生们声情并茂地谈天论地,却未曾注意到在她身后,总有个嗫嚅着嘴角、踌躇着脚步、怀揣着渴望的女孩,一次次迈出,又一次次缩回了脚步。她不再像女孩从前的语文老师那样,会轻轻地和她说话了;她在这个女孩最青涩、最可塑的年月里,惹得她渐渐惧怕并远离文字了。
  
  五
  
  在踏入大学校门之前,女孩曾不止一次地担心过,她会被校园里一切有颜色的事物所淹没。
  初秋,明德广场,秋雨绵柔。初来的女孩跟随接新生的学长报到时,匆忙间排错了队。当时,学长看着她,脸上那副不可理解又忍俊不禁的表情,至今想来,仍是内心深处让她恐惧的一隅。
  层层累叠的明天,孤单寂寥的前路,让女孩渐渐喜欢上一个词:梦念无凭。
  直到有一天,女孩看到了一位学长的文字,细腻灵动,像是洞悉了人们内心深处最轻微的情感。想必与这样的文字为伍,也不会感到辛苦吧。
  于是,大一的寒假,女孩开始在每隔一周的深夜里,在稿纸上一字一句地堆叠成长的印记。她似乎是沥干了眼里所有孤寂清苦的泪水,剔除了心中一切繁芜役行的杂念,只与愈发浓重的深夜中那个愈发真实的自己对话。
  至今女孩还记得,那个寒假,从开封到濮阳的列车缓缓靠站,她轻轻推开车门,已是晚凉天净月华开。那轮明净的圆月,仿佛是位见证者,见证着女孩从那时发端,但不见其终极的笔耕之情。
  
  六
  
  女孩遇见了一位笑容爽朗的爷爷。他让女孩回归原始,追寻植在每个人心底那几乎是关于文字的最初始的记忆。于是,我,因为那位爷爷的渊博和通达,得以重见天日。
  通往六号楼的玻璃走廊宽敞明亮,女孩经常捧着我,凝立在涌动的人流里,静静地读着,轻轻地背着。看着她满足而平适的神情,我想,她是个好女孩,我愿用我的一生陪着她,直到看着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七
  
  日子平静地过着。
  女孩的记忆中,那抹氤氲一片的红棕色渐渐淡褪了;精干潇洒的男老师依旧守在吱呀作响的三尺讲台,可他那当初追着女孩“姐姐、姐姐”叫个不停的小儿子,如今已长成了羞涩寡言的大男孩了;一直包容女孩的爷爷,也渐渐变得飘摇而伶仃。女孩越来越不忍心看他每每送她出门时,那心有所寄,却魂无归处的身影。
  女孩黯然神伤。她对自己说,她对文字的那份笃信仍将延续,但那份笃信旁边,将永远没有了那些或挺拔或颤巍的身影。
  直到那个夏季的来临。
  她记得那个夏天炽热浓烈的骄阳、宽厚高悬的桐叶、流光溢彩的街市;也记得在这骄阳下、桐叶边、街市上摇晃着走过的,那个眼神温和、脸颊白皙,带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方框眼镜的男孩。
  男孩对大家夸奖过女孩的文章,说是范本,让大家摹写;男孩对女孩说过她最大的优点,“你能虚心地、踏踏实实地坐下来,就能比别人学到更多的东西”;男孩有女孩十分欣赏的笔耕习惯,每次帮他修改文章,女孩都感到生的喜悦和精神的宁静。
  女孩把我拿给男孩看时,他用白皙的手指摩挲着我发黄的身体,细细地、轻轻地读着,声音真好听。
  
  八
  
  女孩看书并不快,但我还是担心,当她读尽了我体内芳华的那一天,终究还是会把我锁进书橱,让周身的卷帙浩繁,衬出我瘦弱的书脊。
  男孩终于帮我包扎好了伤口,女孩轻轻地接过,向男孩询问我的伤情。
   “它会不会死?”
  “不,不会的,只要这铁塔湖的水不干,它就不会死”。
  女孩相信男孩的话。事实上,他说的每一句话,女孩都如笃信文字般去相信。
  
  九
  
  现在的我,安安稳稳地躺在暖气片上,细心的男孩,每天都会用崭新的报纸为我换件新衣服。
  我想,我是一本有价值的书。因为我从付梓成书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等一个主人。终于,我等到了,而且见证了她迄今为止仍旧笃信文字的青春时光。
  我想,我是一本幸运的书。因为我被一个美丽的女孩所拥有,在柔媚的铁塔湖畔,在温煦的天光水影里,我得到了永恒的生命。
  
  十
  
  我是一本语文书,书脊瘦弱,但通体散发着岁月的香味。
  我的体内,满载了最原始的文字,我能带给人的,是那份回想起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生命体验,是那抹刻印着夏之绚烂,秋之静美的感动。
  今后,我还将陪着她走过很多地方,去看凤凰的吊脚楼,去看普罗旺斯的熏衣草,去看她用尽绚烂的文字,记录下沿途一切动人心旌的风景。
  只是,我不知道,有谁会陪她走过沿途那要用一生来欣赏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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