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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描西街|白描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自描西街      丁字街头是徐家的第二代卤菜摊   往西,日渐衰老的穆鞋匠缩在咳嗽里   所以剃头的小毛常常踌躇满志   临街手艺,谁更能经得住风吹日晒呢
  
  还有变迁。想当年沈家莽汉多么威风
  失控的拳头却没能带来滋润和尊重
  酱醋厂变成酒店,麻袋厂变成浴池
  只剩薛家炒货还在洋溢过去的香味
  
  有些日子没见到杨大头了;魏小眼才死
  赵麻子的半生油漆也刷不出子女的锦绣前程
  施老迷“有些问题”的儿子终于娶了媳妇
  蔺老板也决定从工程的烂泥中抽身退隐
  
  这些黄昏的凡胎肉体,黯淡的居住者
  一边牢骚,一边满足。他们的内心
  是否都深藏一部哲学,洞明和练达
  像群鸽:一边飞,一边绝不飞出盘旋
  
  大街上随处可见
  
  这个拣拾生活的人,游走于街巷的网络
  他手里的铁丝钩爪就是灵巧的鼠标
  垃圾箱里的可回收之物就是他的资讯
  
  这个剖开路面给城市做外科手术的人
  他从来没有收过红包!也从来没有
  一位漂亮助手为他的忙碌搌一搌汗珠
  
  这个挂在窗户外面安装室外机的人  他尽量保持冷静和小心。但他是热的
  楼壁上的这粒火柴头会不会被夏天擦燃
    这个开吊塔的人,工地上方的调动者  钢索和滑轮使他的孤独悬空  他必须迫使自己在高端放弃飞翔的念头
    这个擦鞋的送水的散发广告的五花八门的  被训斥和被克扣的,被漠视也渐渐被依赖的  没有人站出来指认他们是我们的亲人
  
  老姚扎的球灯
    为了外孙,老姚果真摘下了月亮  在正月十五的街道上滚着玩
    把竹子变成篾条,把颜色染上白纸  把技艺扎成快活和撒欢。“打灯笼  照舅舅”,今晚的童谣  被老姚的外孙炫耀了。身影摇曳
    面容斑斓。一生的事物恍惚起来  这一生,嗨!老姚搓着双手――  这学徒的手,这养家的手,这皮肉  磨细了多少粗砺的工具
    老姚的外孙正含在街道的口中  微醺的工匠,笑得老泪纵横
  
  夏夜停电,上街乘凉
    停电了。高温从四面八方挤了进来  干部和群众,平等地被逐出单元
  
  街道变窄,话题变宽
  
  已经生疏的气息在扇子之间传递
  被隔离和分解的坊问,似乎久违了
  
  扇子又能带来什么凉意?这增大的手
  只不过唤回了夜幕深处的时光
  谁家的孩子在大声数着过去的星星
  
  多少年没看过那些街道上空的天象了
  似乎路灯才是仰望的高度
  似乎封闭了阳台才是真正的生活
  
  而陌生像一种病毒,正在蔓延
  却悄然无声。唉,街道的荒谬
  又岂是三两个叛逆的小黄毛传染的
  
  感谢停电!这短暂的放任
  使一条街更像一条街。水流回到河床
  
  马家茶锅
  
  那时。一条街的银角子都姓过马
  这不是吹的,开锅就有水牛喷薄
  
  仿佛有轰的一声。其实没有,是沸腾
  让沉重的水具蒙咙着飘浮
  
  那沸腾,被分币和水牌取走
  水汽渐渐冷凝,三张脸回到清晰
  
  小马冲水。老马烧火。拉水的
  是个哑巴, (这个冬天的流浪汉
  
  被一碗开水收留,被一间茶锅房
  带回了生活)。那时,生活多么简单
  
  欲望多么平淡。收钱的铁皮罐子
  每次被砸出的声音多么清白――
  
  当啷一声。就像从天而降的光线  在麻雀身上弹出的。惊叫
    麻雀飞走了,它们被时光按时收回  那些湿漉漉的物件也早已被收回了
    我也将被怀念和遗憾收回
    但那时,我哪里知道时光如此厉害
    贴着路边,她缓慢地走
    多一条腿,她更慢了。藤木拐棍  使她暂时还没有跌出行走。她的缓慢  反衬街道的快捷。她走在背景里
    像是努力挣脱某种命运,用一个力量  克服另外一个力量。或者说  在发条的尽头,她的身体正在松弛
    而我们奔跑的,疾走的,踱来踱去的  谁能逃离缓慢和停滞?在最后一步  亲自用双腿剪断力气,被沉重释放
    被轻盈接纳。是的,谁不向往飞翔呢  但是现在,我们只能看着她  被铅块拖累。就像看着自己的剧情
    被提前演绎。时间的雕刀,哗哗的  她的身后,似乎有大片的碎屑  在岁月里扬弃,她正在缓慢地行走
    缓慢地,行走在作品完成的最后阶段  现在,当我残忍地说到了塑像  我突然感到时光,从脚下往上缠绕
  
  木头外面的木匣
  
  木匠瞅着木头,觉得自己像一根更木讷的
   木头
  他命中注定是木头的恩人,用仁慈的粗手
   掌
  给呆木头放生。他从木头的身体里,拿出
  木头最本质的地方。但是他拿不出它的
   灵魂
  
  锯子咬啮木头,他看到沉默敞开,落雪无声
  刨子也只能肤浅揭示。平静像花朵那样卷起
  凿子开拓孔眼,洞穿身体,又能看到什么
  像一个隐忍者,那失神的眼睛,没有眼珠
   子!
  
  通常,遇到麻烦的事情,木匠就用斧头解决
  果敢,大刀阔斧,钢铁的意志,以金克木
  (在夜路上行走,就连恶鬼也要避让三分)
  然而,这简单的斧头,又怎能获得木头的
   隐秘
  
  在木头外面,木匠束手无策。他不得要领
  他只能看到,木头的灵魂从木头的身体中
   逃脱
  
  现在,这些越狱的灵魂已经获得了尊严的
   光泽
  
  那么木匠又是什么?被木头遗弃的一个狱卒?
  
  他想示好、示弱,像师兄弟一样,厚道地
   玩笑
  
  但分明感觉到冷漠和傲慢。他看到命运的
   不公
  
  每一次,他都后悔,但他停不下解救的念头
  他想知道哪一天,自己也能扔下这件木讷
   的身体
  
  北竣来缛及逃幽暴帝和职业
  
  没有人能像他一样看到夏天的实质  这一个暴君,这一个喜怒无常的变态  又沉下了它的脸!无数条鞭子  对应着无数个暴露的身体  抽下来,像驱赶一样,策划奔跑和躲避
    很快就只剩下他,瘫坐在顽固的职业里  他不能迅速挪动残疾的手脚  和一只瓷碗――其中的纸币和硬币  表明他与这个城市的联系,不是正常的  但是存在的。现在,他窘迫于突然的加速
    而变得更加缓慢,在狂暴的洗礼之中  他放大了可怜。像被揪住的心,从街头  一点一点的,收紧了车子里面的  商场里面的,岗亭里面的,阳台里面的  目光。这时,他才被豁免了厌恶
    从他的职场到商场门口仅仅十米  从漠视到关照又有多远呢?他挪动自己  像跨栏那样,像电视特意放慢的镜头  我看到,他的脸上居然豪放着笑容  雨水淋湿的冠军,使我在五楼上无地自容
    这都是短暂的,雨短,路短,慢镜头也短  只有无声的谴责是长久的。天空的鞭子  抽在地面上的回声是长久的。雨水  浸在地下的潮湿是长久的。暴戾过后  彩虹软软地罩着城市,那么虚伪,假惺惺
   的
    蒋林,1964年7月生,安徽定远人。1985年开始写诗,1986年发表处女作。出版诗集《创造风景》,作品散见各报刊、杂志,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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