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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新作诗_新作展示:诗十一首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地坛记      有两年的时间,我每天从南向北   穿过地坛。去单位上班   沿途我经过公园门口的红绿灯。跟着录音机   晨练的老者。围绕祭坛内墙的松柏
  草坪。月季,摆成图案的串红
  盆栽菊花,冬青,稀疏的黄杨
  我经过一年一次的庙会,一年四次的书市
  一年十二次的居家用品展销会
  一年N次的更多活动
  似乎在此期间,地坛从没有消停过
  人头攒动,人影相叠,独不见
  晨光中草木生长弄出的响动,以及鸟儿
  和蜂蝶的踪影。我一边走过
  一边想着写下《我与地坛》的史铁生
  他摇着轮椅在地坛慢慢走,终于皈依了命运
  在雾罩的清晨,在白昼,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
  当流转的光阴消失了所有的车辙
  人怎样回到从前
  但在满园弥漫的光芒中,他更容易
  看破时间,并抓住自己的身影
  我每天穿过这座园子,感受不到喜悦
  也并不心存悲凉。如史铁生所言:
  “设若真有园神驻守,他会成年累月地
  对我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
  你的罪孽,你的福祉。”
  
  抵挡太平洋的堤坝
  
  第一次遭遇它,我如同被迎头电击
  愣了足足三分钟。我下意识地想,怎样的堤坝
  才能把太平洋抵挡下来?现在我说出来
  它仅是杜拉斯某部小说的名字――
  一本我买回来却从没翻开的小说。这并不是说
  小说翻开,太平洋就会席卷过来
  而是我为自己保留了一个神秘暗结
  我在不同的年龄。变化着不同的答案
  有时是时间和爱情,是海枯石烂
  沧海桑田,是语焉不详的“是”和“否”,
  过几年
  也许又变成了落满灰烬的镜子
  问题如此有趣,而充满诱惑
  我的书柜里排满了无数这样的书――
  伊甸之东。琴声如诉。基督的最后诱惑
  荒原。镜子的历史。钟的秘密心脏
  不合常规飞翔。人树。我弥留之际
  追忆逝水年华。赎罪。时间中的孩子。
  过于喧嚣的孤独。断头台。魔山
  癌症楼。鼠疫。一日长于百年……够了。
  它们多像圣者的预言,同时
  指向过去和现在,指向我们不曾走过的通道
  通往不曾打开的那扇门
  这让我心灰意冷,很久忘了怎样的堤坝
  才能把太平洋抵挡下来?
  今天,沿着运河散步的途中,我看见一群工人
  正在河底垒砌石头,并顺势把一根根钢钎
  恶狠狠地砸下去,我忽然轻松起来
  仿佛找到了最直接的答案……
  
  原野记
  
  把原野当成生命的温柔地带,我去它
  却愈加缈远起来。当原野上消失了
  蓬勃的野草、杂树、荆棘,而只剩下庄稼
  沟坎坟畔的花儿在风中加速凋零,请允许我
  独自游过田埂时。心中升起
  露水大的伤悲。离开村庄三公里之处
  我一步一回的泪光深处
  只捉到了电线上的雀点儿,以及枝头的半片残叶
  脚下这青绿的麦苗儿。头顶着霜露
  却并不见老,偶尔有野兔顺着垄沟狂奔去远
  似乎它要在惊悚中亡命一生
  壕沟里流水不复,哪里还有水草和鱼虾的踪迹
  蓝天白云凝滞头顶,壕沟对岸
  高速公路直穿过围起来的开发区,不用脱去鞋袜
  我也能向着灯红酒绿飞去。仿佛
  原野已不复为原野,我心已碎成
  齑粉。想起童年时我也曾在原野上迷路
  从连片的马齿苋、抓地草间摘下一朵牵牛
  花放在耳边
  隐隐就传来了暴雨般的虫鸣,抬起脸来
  看见星辰分外密集而明亮,足以照耀古今
  让人平静地睡去。不再想醒来
  不再侧耳搜寻亲人的唤归
  若干年后把住所安置城市的边缘,说明我心向原野
  却又被名利的藩篱羁绊
  你怀疑我虚伪吧,但请不要怀疑我来自那里
  最终还将被它一点点收回
  
  霜露记
  
  霜露浓缩了自然的秘密,这很像树木和野革
  人类和猩猩,飞鸟和鸣虫
  共有蓝色的胎衣,也必同归于乌有之乡
  不过漫长或短暂而已
  而露水依附黑夜汇聚成河,从星空,地底
  枝叶的脉络和野草根部,从花蕊的
  深处,从眼眶的深潭
  涌向裸出脚趾的芒鞋,成为脚底冰凉的隐痛
  被太阳的网缓缓勒紧,收起
  而谁又能绕过蝴蝶的触须被白昼挽留?
  霜将接踵在某个秋夜现身。穿过月光的缟素和静夜虫鸣
  以及村巷深处的咳嗽,一夜间改变
  江山的颜色。屋里炉火映红了泥墙,酒香弥散开来
  你穿过原野,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转回
  衣帽、眉梢和眼睫上都沾满了新霜
  你说星移物换,马还拴在檐下,屋子却是空的
  天高不曾盈尺,地阔不过三寸
  霜冷了长河。露水正在虚空里霍霍磨着
  剃度的镰刀……
  
  暮霭记
  
  从春天的泥土缝隙里升起的暮霭,飘浮
  在村庄之间,袅袅的乳白
  渐渐裹起了泡桐、紫楝、大叶杨、水曲柳的
  身段。孩子们追着鸟儿冲出学校
  淡墨的背影都涸开了
  放牧老人直起腰身,羊儿停了咀嚼
  迷离的目光在草芽儿上轻触
  又倏然分开。不见蜂招蝶惹
  油菜花肆意挥霍着大海的香气,天空蓝如碧玉
  星星的笋尖若现若隐
  春风吹凉壕沟里的水镜
  也把我探出车窗的脸面拂出细微的波纹
  暮霭缠绕。沿着树枝和烟囱
  一直升向斜挂的初月之夜
  ――三十年转瞬而逝。袅袅的暮霭里
  模糊了我的孩提时代
  一列绿皮火车咣咣去远――
  在屋檐下,和父亲论生死
  我们说到了你的身体,老胃病,
  母亲的慢性关节炎,院子里的拖拉机
  在阳光下闪着光。我们说到夏秋的收成,
  干旱和洪涝。防不胜防的害虫
  乘上火箭的化肥,农药,收割和灌溉费用。
  狗日的粮价,狗在我脚边
  来回蹭着耳朵。我们
  说到你的孙女,她想再回村里看你,
  但害怕到处飞爬的虫子,
  你笑着,目光有些黯然。我说暑假她会回来的。
  你说回来好,愿意回来就好。
  我们甚至提起了文革中你“挨斗”的情形,
  你憨憨地笑了,说就是老少爷们儿逗乐子。
  我们接着说到了以后。过两年接你们去北京吧,
  或者岳阳、深圳,都行啊。
  你说不――你哪儿也不去,你有拖拉机,十亩庄田,
  堆积的余粮和柴草,
  有东邻,西舍。一村子的鸡飞狗跳,
  有血肉造的一座瓦屋厮守着。
  这时一片树叶落下来,
  一片树叶,遮住了我的眼睛,
  和更高处的云朵。
  我们还是说到了大伯的死。你说人总是要 死的,
  生病死,喝药死,上吊死,摸电死,
  投河死,遣饥荒饿死,
  走路上车撞死,犯事儿枪打死,
  去城里打工累死,
  赶上地震砸死,娘肚子就被刮死。
  你掰着指头算着不同的死法儿,
  你说他挺好,病死――
  人这辈子,如草木,如浮尘,生死难料。
  这时黑衣白眉的燕子飞起来。
  灰蜘蛛停止了作业,
  你的目光越过断墙,凝视着变黑的沟河
  在那里,河水承载着无根的浮萍,   细小而缓慢,带着未卜的命运
  从村子中穿过,
  流向下一个村子,和梦境的大海,
  河两岸有蒿草蔓生,
  有刺槐、苦楝和白榆交错生长,
  一座座瓦屋,对应着原野上棋布的坟茔。
  沿着屋顶上升的炊烟
  随风飘散……
  居通州记
  
  我有补丁大小的蓝天,指甲盖儿大小的
  云彩。我有明灭的风雨和灯盏
  我有荚蓉园小区底层的511房。这里不面朝大海
  也不春暖花开
  但我有属于自己的旧书桌。有半盏台灯
  深夜里醒来。望着房顶发呆到天亮
  我左手的六环路上星辰寥落,右手的运河啊
  它从不关心桥上红绿灯的节奏
  我还有变幻的早晨和黄昏
  长安街继续向东延长,它带走了我双鬓的乌黑
  周末的运河广场上
  我有缤纷的风筝,咕咕叫的鸽群
  绸缎似的草地,和草地上
  忘情交配的小蚂蚱
  我有草叶绵绵的情话,它们以露珠的形式
  表达出来
  但又如此短暂。仿佛眨眼就已消失
  在通州,我还有三千里的思念夜夜穿过母亲的针眼儿
  它无限大有无限小
  我有臃肿起来的身体,我有悬空的
  泥土之心。它被轰隆隆的钢铁一次次撞击着
  碎成了齑粉……
  
  去木樨地的路上
  
  去木樨地的路上。我乘坐322路公交车
  穿过运河桥的时候
  看到桃花吐蕾,我顺便想了想大海
  和面朝大海的诗人
  如今死者长已矣,生者活得蓬头垢面
  海也在几百里之外兀自蓝着,我呼吸的空气里
  闻不到丁点儿成腥气味
  倒是一个闯红灯的孩子,突然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把小黄帽高举过头,摇摆着鸭子步
  根本不理身后汽车的暴吼
  这个小小的事件。让很多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早高峰被迫延长了300秒
  他的妈妈尖叫一声,突然晕倒地上
  公交车开出了老远
  我还伸长脖子,踮着脚,继续望着
  直到他们消失了身影
  一缕阳光扎得我涕泪潸然……
  
  俗世之爱
  
  在黄昏的光线里。我爱上了爆米花的
  老人和她的乡音
  菜市场里垃圾遍地,麻辣烫的香气诱惑着
  一群孩子在练习接吻
  我爱头顶巴掌大的蓝天――它挽留白云
  也不拒绝乌云安家,并且允许流浪的
  鸟儿天黑前再飞一分钟
  我爱迎面的红绿灯和缓慢的322路公交车
  眼睛近视的售票员在反复督促乘客刷卡
  恳请大家给老人让座
  ――我悄悄爱上了她的口干舌燥
  当路灯的洪流涌动,我爱上了
  所有匆忙的背影,以及他们脸上。
  数不清的尘埃,我爱上了小区门口的刺 槐树
  和黄杨护栏里突然窜出的流浪猫
  我爱单元门上的小广告:刻章,办证。
  招聘。修锁……当钥匙插入锁孔,
  我爱上了它转动时的“咔哒”脆响
  ――唉,在京郊,大运河在夜色里去远
  这俗世之爱,把我搞得不可救药……
  
  我父亲的故事
  
  我父亲每天早太阳一步下田,晚一步
  回到他的院子里
  有时还披戴着星星和月色,两手沾满
  萤火虫的微光。仿佛超人归来
  就着压水井旁的石槽洗脸,噗噗地撩水。
  水花儿乱溅。我从屋子里冲出来,还以为
  是鸭子在抖擞翅膀
  我父亲大半辈子不抽烟,浅尝辄止地饮酒
  他洗完脸。在门槛上坐一会儿
  接着起身,去猪圈里看看他的猪娃,去西屋里
  给老牛添一把草料
  然后才吆喝母亲把晚饭端给他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去年秋天
  我回老家看他,他使劲拍着停在院子里的
  红色拖拉机对我说:“这家伙不错。能干。有劲。
  真是呱呱叫。再不要我为草料操劳。
  对了,你离天安门那么近。中央
  最近有啥新的动向……”
  他嘿嘿笑着,眼睛不眨地
  期待我说出答案――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着他的拖拉机
  下了田,在他的十亩承包田里。像一个
  67岁的老黄忠
  统率着他的千军万马,眉毛、胡子和头发上
  结满了灰不溜秋的霜雪……
  
  对一种心情的描述
  
  正常情况下,对一种心情的描述
  往往离不开比喻。比如悲伤。它总是不请自来
  我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第一缕晨光
  从车窗玻璃的缝隙间涌进来
  路边的银杏树新芽萌动,白日做梦的老鼠
  在招摇过市
  却没有一个人喊打,然后是春风化雨,滋润
  紫荆和桃李,纷纷把芬芳捧上枝头
  我突然悲从心生,说不清为什么
  仿佛这心情与生俱来。再比如爱情,一根钢钉试图用铁锈
  抵御时光的侵蚀,但它的爱早已痛彻墙壁的骨头
  在两个春天之间,一对蚂蚁的离婚战争无终无解
  但承载它们的树身又长高了一米为了见证寒武纪的爱情。银杏成了生长的活化石
  但更多的时候,我的欢乐大不过一粒米
  我就想办法把它爆成米花。蘸上甜。制成毒药
  送给有缘人,击鼓相传。如果这样的想象
  失于天真
  我就把它写成诗篇,对着天空和田野朗诵
  这时候,我的心情蕴含着千万种心情
  它是无法比喻和形容的,也是无法描述的,
  只供奉于
  我辽阔而不安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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