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的江南 撩开江南的水袖 我看到春天的眼睛：青桃有 羞怯的防身术 而龙眼暗结珠胎。 大雁勾留天空
怀念被雨水搁浅。那贩运丝绸的
古人再不曾回来
――我挖草
寻找旧年的雪踪。
围墙高不过红杏。这江南的
口音多么容易变旧――
我不停更改身体的作息时间表
终不能赶上运沙的铁船
和那落后的怀旧。
我躲进心灵的掩体――这二十四桥的
派生物：潮湿、温暖
适合月亮怀孕。
春闺图
在墙角――我依样画了桃花
画了风
它把花吹得侧过身去
还画了人面
仕女的那种，很矜持的样子
笑，隐在画笔的背后
我还暗暗在纸上撒谎
画了蜜蜂的声音
但碍于传统，我故意把它
画在墙的另一边
――用飞白。留下一大片
急促的听觉
我开始用小南风题款
晕晕糊糊的，有说不出的乏力
好在暮色从纸上漫起
一颗夕阳
停泊在墙头
像缓缓按下来的手钤。
春天的问候
这春天的、嫩柳枝般的问候多么年轻
仿佛一泓从未照过人影的泉水
现在，它向你流来――带着梦
带着花影和小虫小鸟的鸣叫
多么清澈，多么阳光
除非还滞留在冬天，你怎能拒绝
你怎么好意思拒绝？――
跟着水草挥动柔软的手臂是对的
或者，学着雨滴
从飞翔中打出树叶的飞吻
君不见万物复苏，蚂蚁也在列队出行
风流成性的蜜蜂
驾着黄金辇，追逐花粉
振翅的问候多么斑斓，多么轻柔
陌生者寄来熟悉的祝福
埋在桶中的井水映照出亮瓦中的蓝天
户外，鸽哨吹来一架麦田中的风车
那转动的问候多么乡村，多么亲切……
怀念补丁
1
把一朵油灯，补在公社的夜色上
这贫穷的徽记多么温暖！
――吠声磨亮了针尖
夜像线头愈来愈短
我总是听见妈妈最后一针纳出了
鸡鸣：灯花跳了几下
落进睡眠
把我的梦烧了一个窟窿
2
我仍记得小学二年级的羞怯
补丁像着火的尾巴
追咬着我的屁股
我不敢抬头看天：太阳也是一块
扎眼的补丁啊！
多少针脚在妈妈的手上走得歪歪扭扭
惟留下一块磨破的童年
在记忆的皮肤上躲躲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