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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牛上扬州】骑鹤下扬州全诗

时间:2019-02-2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天村 原名葛其明,出生于浙江天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出版著作有散文集《雨浴人生小站》、《按摩冲动人生》,长篇小说《流浪中国一万年》、文学综合集《天村作品自选本》等。曾获中国散文学会主办的中国散文精英奖之“卓越成就奖”,中国作协文艺报等单位主办的全国文学作品集一等奖等荣誉。
  
  一
  
   古时留传的“扬州美女”、“扬州八怪”,令多少位“杜牧”、“苏东波”去流连;令多少位商贾老板云集扬州;连隋炀帝也三次乘龙舟上扬州。米芾或许已脱凡骨变神仙,“骑鹤上扬州”;隔江相望的镇江,有座鹤林寺,建有米芾墓,说是米芾就从这里骑鹤去扬州的。与其说是好事者虚构的玄事,不如说是真的有那么一回美谈。不然的话,扬州为何吸引了那么多文人墨客,招来了那么多商贾旅人,成为那时我国对外重要贸易港口,经济文化非常发达。
  到了民国,我的祖父也许为了紧跟时代步履,勿落后于潮流,从台州“骑牛上扬州”。和我祖父一路同行的是当时台州府城临海的几个贩牛老板。“乘龙上扬州”,那是帝皇们的乐事;“骑鹤上扬州”,是已羽化成仙的书画艺术家的风采;“骑牛上扬州”,则是我的祖父和他们的贩牛老板们铮铮笑谈的逸事。
  从台州到扬州,经过绍兴、杭州、嘉兴、苏州、无锡、常州、镇江,渡过长江即到;一路上大多走官方驿道,有时也抄小路,其中几段也走公路,因民国时代部分地区已通汽车;有时候,为赶时间,徒步到杭州后,祖父说,人和牛一起乘船,由京杭大运河直达扬州。那时的扬州府城繁华景象,台州府城是没法相比的,差别很大,从居住的房屋、行走的街道,到人们的衣着和饭食,真如现在的发达城市与贫困山区一样,情感上难以用笔描述。祖父和做贩牛生意的伙计们,每人起码牵着三只牛,每次都有三、五个人一道往返,可见这“贩牛队伍”行进着时,也很有浩浩荡荡气派。祖父说过,最好一次贩牛生意,一千余里往返费用除外,赚钱还有一倍多,指所赚到的纯利润是本钱的一倍。实际数字多少,已无法写清楚,因民国时代,革命与军阀战火四起,货币涨跌异常,据祖父辈们口中说,“上街逃下街,金圆券剩一半”,就是那种时代。祖父还说,每次结伴做贩牛生意,为了途中安全,生意顺利,都作过周密安排,带自卫器之外,一路上均有普通社会朋友和官方友人联系接应,想来,祖父在那个时代做生意当老板,同现在的改革开放新时代相比,更需要付出更多的心血与更全能的本领的。就安全方面,如今交通快捷,信息传递方便准确,在国家相关法律、政策许可下,你只管大大方方去做就是。可在祖父那个时代,是无法得到这种阳光普照与所受的温暖的。
  祖父的童心不泯,对我影响很大,启迪多多。祖父曾回忆他青年时代时说,他对台州伙计们,像讲笑话似讲过多次,“社会上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也许已得道成仙了,‘骑鹤上扬州’;我们这帮台州人呢?――就‘骑牛上扬州’吧!瞧瞧我们骑在牛背上的风光,胯下是金牛值万金――‘扬州美女’准是羡慕不已。‘扬州八怪’,一定赞赏万分;扬州的达官贵人准也不敢轻视我们台州人呀!”祖父这种充满童趣的话题,一脉天真的做人良好心态,这与他童年时就喜欢以“骑牛”当成“骑马”,在溪边草地上悠然自在,自得其乐之畅怀情境分不开。祖父曾请县城里一名画师画过一张少年时骑在牛背上的画像,我看过几次,并给这幅画题写上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乡村牧歌》。只可惜,现在已没法找到这幅非常普通的画;幸好留存在我脑中的还有几缕可记忆之艺术想象。
  
  二
  
  祖父13岁(实岁仅12岁)就结婚,因曾祖父早几年已去世,又只祖父一子,曾祖母一再催促下成全了祖父的美满婚姻。祖母系同镇一殷实富裕家庭,当时虚岁17,比祖父大四岁。虽说曾祖父的死,给家庭带来变故,但日子还能过得去。祖父仿佛小小年纪就已经立成懂事了,终止了私塾学业,担当起“家长”之职。听说曾祖母当初也有病,终日躺在床上,神智不清,乱言胡语。17岁的祖母已是大姑娘了,我想像,那时是靠祖母主持着家里家外。祖父、祖母也都说过那时的劳动与生活情境。几亩田地除了叫帮工外,自己都一起做。祖母从家里扛犁耙送到田上,然后祖父请别人指教下犁田耕地。那辰光,以一对少年夫妻为主的组合成的家庭,一定也充满着无比浪漫的田园乐趣。古代四川民歌“十八女儿九岁郎,晚上抱郎上牙床。”这一反映封建社会包办婚姻制度的话题也可想而知。
  祖母连私塾也没进过,是个文盲,这大概受封建家训,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毒害吧。祖母的娘家常年酿造米酒,听说祖母便在酒缸边喝酒长大的。我少时常问祖母,为啥喜欢喝酒?祖母回答说,她在娘家里,几个姐妹口渴了,就拿杯子到酒缸里舀点酒喝,不喝开水的。细细想来,祖母爱喝酒是从孩时起,经过长年训练的结果,当然也绝对不排除天生的素质。祖父是点酒不沾,也从不抽烟。祖母的身体很棒,80多岁了,还能到附近的矮山上斫一捆柴来,还能在房前屋后的地上种一些菜,父亲叫她别再做了,她说不动动手脚不舒服,砍柴、种菜,对于她,也像镇上一些有退休金领取的老年人,早上起来打太极拳锻炼身体一样使她愉快、轻松。
  祖母活到90多岁――一位快活满百岁的人,这种天赐福气与祖母天生有一种无忧无虑的心情分不开。解放初的上世纪五十年代,祖母当过多年的幼儿班老师,那是村里办的;都夸口祖母把孩子带得很好,可祖母没真正地进过学校读过书,在今天想来,真仍不可思议的人间好事。我的女儿上学前班前,大多情况下,是交给常还健在的祖母在家里带的,无疑也为我节省下一笔开支。现在祖母已辞世远去多年,我只好在心中默默祝福祖母依然在天国快乐,和祖父一起快乐得无忧无虑。
  对于我的祖父和祖母,说起来也许令人难以相信。祖父可以说到过“四海六码头”,见过大世面,往北的扬州、镇江、上海、宁波,往南的温州、福州;而祖母最远的仅一次到过县城。祖父平生远离烟和酒;而祖母终生每天要喝上一、两盏酒,并且要有连皮带瘦的红烧肉当菜,临终的前一天,或许是死神降临前夕的回光返照之故,逗引她吃了一顿饱饱的酒肉。平时的饭食,譬如有时做手剁面条,我晓得,祖父和祖母是唱对头戏的。祖父在面条下锅时,要烧到一定时间,待面条熟软了时,再舀起来吃;可祖母把面条一放到锅里,很快就要舀起来吃,说什么面条“硬朗朗”的吃起来有香味。祖父和祖母常为这种鸡毛蒜皮小事争吵一场。不过,吵过了就好了,双方很快各吃各碗里的面条,现出和气生财的笑容。今天,我站在文化人角度上思考,祖母爱喝酒吃肉,又喜欢吃简直还是不生不熟的面条,才促使她健康高寿,活到差不多一百岁,而祖父烟酒不沾唇,又喜欢吃熟透软了的面条,才使他无法与祖母比长寿,当然,祖父也已走过“人生七十古来稀”之年华,满七十四岁才辞世,遗容很清爽,很吉祥,躺在棺材里仍然脸浮笑容。祖父和祖母结婚六十余年,携手持家立业,看尽人世沧桑,足矣,乐矣。
  
  三
  
  祖父身高一米八左右,高额角、隆鼻梁、大耳朵,剃着光光的头,人家说有几分像“蒋介石”的相貌。历史名人蒋介石已离我们远去,我的祖父也离我而远去,像不像,只是说说而已,最多是历史的长空下,时代的闲聊。祖父做过贩牛老板,有时腰缠万贯,有时也借盘缠回家或出门。生意场犹如战场,成败仍兵家常事,祖父虽文化不高,但却是明智之人。老板这词眼拿到今天时代照样很光彩,只不过内含意蕴差别很大,现在的老板称什么集团的董事长,什么公司的总经理,祖父那时代的老板是在什么“牛行”、“猪行”、“米行”、“柴行”、“布行”里做的。台州府城郊外有个叫大田集镇,祖父在那里有许多贩牛老板朋友,我少儿时,祖父的几个朋友还来过我们家做客,祖父和客人们回想起年轻时做贩牛生意的情节,很来劲;我站在祖父身边,听得入迷。祖父面对一位朋友笑说:“那次扬州呀,你真是‘死?大田客,一千不卖卖八百’,‘呵呵,那次真是的,被买主身边跟着的扬州美女一句鬼话,丢了两百赚头!’”大田客人摇摇头颅,朗朗笑开,身处“文革”年代,祖父辈们偷偷聊谈民国时代的生意经,那个值得流连的年华,那些可神聊的话题,依稀记得的几句大意,还有其情境,其细节,其侃侃而来的言语,在如今这个改革开放年头构思,实凿使人思虑有序,百感交集。
  祖父不仅当过老板,还当过“官”――那是民国时代的“末代保长”,也可谓一生风光。祖父所居的小镇别名“四线”镇,是因为有四个自然行政村组成,一村为“一线”,结成联盟,称“四线”,用来共同对付外来宗族的“入侵”,这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残毒,不可提倡。新中国成立以来,“四线”这别称自然而然地谈出人们的记忆;新时期出生的青少年根本不知道这个小镇常有“四线”这别名,幸甚至哉。
  至于祖父的成份自然也被划归“黑”的一类,无疑地或多或少影响着在新中国怀抱里降生的孙辈们的学业与前程。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种误会,时代的一种退步停滞。毛泽东领导建立了新中国,让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当家作主,却没有及时地将重心转移到经济科技文化建设上来,还“革文化的命”,这方面,许多著名作家、历史学家、社会战略家和政治改革家、经济学家们都早已纷纷著书立说,为中国社会发展前途而出谋划策,小辈我无需在此赘笔。就连那些生活中所遇的艺术情节或细节,都被前辈作家们刻画得淋漓尽致,再也不必雷同笔墨的出现。
  时代在不断进步,人生更要时时刻刻求取进步。
  记得我在五、六岁时,祖父常带我去逛街。祖父碰到熟人聊天时,总叫我读读街边上的“毛主席语录”、“标语”、“口号”和店名招牌给别人听,我就会大声地读起来,祖父也以此在人前很光彩。我受到别人的称赞也很高兴。鉴于我一进小学读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记得祖父多次站在我身后,看着我认真做作业时,他准在想着他自己的少年时代;祖父大意说过这样的话:要是曾祖父不是早早地过世,他一定不会在13虚岁就停学,并成家立业,可能会像××到上海求学发展……
  仿佛骤然之间,祖父的慈祥面孔,音容笑貌;祖父的一表人材,热情友善;祖父的贩牛足迹、老板丰采;祖父的“十三郎君、成家立业”……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际,思忖中,揣摩后,设想道:换一个社会,换一个时代,换一个家庭,祖父会获得截然不同的命运吗?祖父会走上另一种发展前途吗?祖父还会有本已明确存在的儿子孙子吗?
  其实,“骑鹤上扬州”是一种人生过日子,“骑牛上扬州”同是一种人生过日子;“骑鹤上扬州”也好,“骑牛上扬州”也好,过来了的日子全是好日子,过来的人生同是一种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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