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人生可以重来 * * 窗外的秋雨萧瑟地飘落着，恰如我此刻的心境。惆怅而无奈的叹息似行云流水、飘泊无着。想起来，与阿莲分手已有十五个年头了。十多年来，每每在梦中与她相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那无邪的面容、爽朗的笑声总是让我心痛。
我九岁的时候随母亲一道从乡下迁移到父亲工作的城市，那已是“文革”后期了。新学期开学了，父亲将我送到厂子弟小学，老师将我安排在一个女生的座位旁，这个女生就是阿莲。我是个乡下来的孩子，寒酸、孤僻而自卑，城里的男生都不屑与我为伍，而那时男、女生之间的楚河汉界是非常分明的，因此，我整天沉默寡言。上课时老想着乡下的小伙伴，下课了就远远地看着城里的同学嬉闹。一个学期我和阿**没说过一句话。第二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那是个寒冷的冬季，教室的窗玻璃所剩无几，胡乱钉着的塑料薄膜在风雪中噼啪作响，一股又一股刺骨的阴风吹得我们瑟瑟发抖，教室里不绝于耳的跺脚声早已淹没了老师嘶哑的讲课声。忽然阿莲碰碰我的手肘，从课桌底下递给我一双纱袜子，我不假思索地将它退回去，阿莲又递过来，这时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着哀求的泪光，我犹豫片刻收下了。从那以后，我就结束了冬天赤脚穿胶鞋的历史了。打那以后，她常常接济我铅笔、练习本等学习用品。后来，我知道了阿莲与我一样住在造船厂棚户区，只不过她的母亲在纺织厂上班，而我的母亲没有工作。初中我们又在一个班，虽然我们一起上学，一道放学，但“男女有别”，我们之间总是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一个可怕的灾难同时降临到我们两家头上。阿莲的父亲与我父亲同在一个车间上班。那天在起吊船体发动机时，半空中钢丝绳突然滑落，沉重的发动机从半空落下将路过此地的她父亲和我父亲一同当场砸死。天踏下来了，我母亲一夜急白了头发，一个月后她也随父亲西去了。我在家是老大，下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孤苦无助的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好在厂工会主席等领导、父亲的同事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让我和弟妹们继续上学，一切生活、学习费用厂里担着。阿莲也有好几个弟妹。她在班上学习成绩很好，她很想读高中上大学，但她的母亲坚决不让，要她考个中专早点工作。无奈，她听从了母亲的安排，上了一所师范学校，而我则进了一所普通高中。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有着许多玫瑰色的梦想和青春的萌动。我们虽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们常常约会、写情书。在周末的傍晚，我们坐在弋矶山下的青石板上听江声拍岸，或乘着小舟在月光下的湖面上荡漾 ……。由于沉醉于甜美的初恋，荒废了学业，我没能考上大学，不得不走进父亲曾经工作过的车间当了一名钳工。两年以后，阿莲师范毕业分到厂子弟小学当了一名语文教师。我们还是常常在一起聊天，谈论着海明威、川端康成、莫奈、巴赫、现代派、朦胧诗等等。
阿莲鼓励我走自学成才之路，因而我就一边工作一边读夜大。在夜大洁白柔和的灯光下，我结识了梅子——一个漂亮而活跃的女孩。父母留给我的除了一贫如洗的家境就是一副魁梧的身材、一个英俊的面庞，因而我走在大街上常常能吸引不少美眉的目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间不长，我和梅子就擦出了爱的火花。拿阿莲与梅子相比，就觉着相貌平平的阿莲像个粗俗的家庭妇女，梅子则像个高贵的白雪公主。那段时间，鬼迷心窍似的，对阿莲不是指责就是羞辱，而对梅子则热情似火。阿莲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与我相处时，总是幽怨地盯着我的脸，沉默寡言，任我无端发火，等我无话可说时，她一如既往地拾掇着我那凌乱的小屋将一大堆肮脏的衣服拿到盆里拼命地搓洗，看着她那及其委屈的样子，我内心深处常常泛起一些内疚来，但一想到甜美可爱的梅子那一丝内疚一下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年后，漂亮的梅子嫁给了某个副市长的公子。在经历了伤心的失恋之后，我发誓一定要找个比梅子更漂亮的女孩。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阿莲常常默默地安慰我，但我那时心情不好，脾气特别坏，还经常抽烟、喝酒。一天我喝醉酒后，将身旁阿莲的衣服剥光了，阿莲却顺从地躺下了，还幸福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刻，阿莲看上去很美，我把她想象成了梅子……。事后，我很后悔，一方面恨自己无耻，不该对纯真的阿莲那样；
另一方面又恨阿莲，你为什么不反抗？有了那事以后，有着强烈责任感的我仿佛一下子背上了沉重的枷锁，见到阿莲感到特别的难受和内疚，但我那时真的不想娶她，或许是从小一起长大，太过熟悉了，没有多少激情和新鲜感，仿佛自来水一样淡而无味。为了躲避阿莲，我选择了停薪留职南下打工。五年后，我终于找到了比梅子更漂亮的女人结了婚。在得知我已婚后，失望之极的阿莲草草地与一个水手成了家。又过了五年，水性杨花的漂亮前妻跟一个浙江小老板跑了。这以后，我像天上的浮云一样随风飘泊：**、**、上海、**、**、**、**……，没一处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虽然我的身边从不缺漂亮的女人，但要找一个能相濡以沫、牵手人生的伴侣却很难、很难。常常在原始的本能释放之后，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没一丝激情，也没一丝怀恋 ……。在辗转难眠之际，飘浮在眼前的多半是儿时山清水秀的乡村，少时纯真无邪的阿莲、成人后对我倾心爱慕的阿莲。阿莲像茫茫大海上一盏明亮的航标灯，时时提醒我这迷途的孤舟不要漂得太远、太远。每当此时，我都要流下许多真心悔恨的泪。那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在你拥有它时不知道爱惜，一旦永远失去了才倍感珍贵。唉！假如人生可以重来，那该多好？！ ? 本文来自https://www.zai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