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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敞开火焰的喉咙(组诗) 它喉咙发出的火焰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泥泞的道路      远山,黑井架孤独站立   是我的影子,是石油   最先裸露的器官。兄弟们   走在泥泞的路上   腰间,都束了一根麻绳
  束紧,夜里残余的热量
  走向黑井架,头顶升腾雾气
  一夜的雨停歇,一夜的睡梦
  也已做完。泥点溅上
  裤腿的后面和劳动这个无声的双音词
  白杨树又脱了一层皮
  像我的十八岁,我的二十岁
  
  把一块干粮塞给我的师傅
  敲打老寒腿,二十年的回声
  惊飞了一只鸟雀,又归于沉静
  石头的腿,还没有风化完
  
  黑井架是冰冷的
  当弟兄们的身躯挨近。黑井架
  也有了体温,就像石油
  可以大热,石油的脊背
  一点点抬起,抬高
  有我抬起的胳膊那么高
  
  南堡的海风
  
  即使在地图上,这个名字也是灼烫的
  这个名字,是一具巨大的容器
  装着石油,装着另一片
  火焰的海,层层黑色的浪花
  涌上来,把渤海湾的睡梦拍打
  
  风起南堡,人工岛就像一只鹭鸟
  在滩涂上站立,啄开
  三叠系,啄开岩性底层
  那漫长的夜晚
  
  这也是一个地质学家的大脑
  油藏,首先在白发覆盖下的沟回里形成
  才能和古隆起实现替换
  悬崖边上,一枚突然的火花
  点亮了,一生的燃烧值
  点亮了,十亿吨巨兽的躯体轮廓
  
  风起南堡,一个形状像锅盖的村子
  刚放下渔网的打渔人
  也从鱼腥味的海风里,闻到了
  铁腥味,海滩上林立的井架
  在一声渔唱里,暗黑的投影
  和世代渔舟的桅杆,渐渐重合
  
  是一粒盐,一盏灯,是一株太阳花
  是祖国的提速器,是明天的助跑机
  南堡,压低了纽约和伦敦布伦特石油期货重心
  南堡,翘起了香港证交所的牛角……
  
  这时,在大海的视野里
  一个红工衣的小伙子
  挺立在钻台上,扶紧塑盔
  海风,一阵阵,吹过他的面庞
  
  毛乌素深处的天然气净化厂
  
  五月的毛乌素,只是侧了一下身
  便亮出成片的红柳
  亮出柠条,金黄的戒指
  
  那林立的尖塔
  似乎也是生长出来的
  一块块银灰色的光斑,是谁
  晃着闪闪的镜片?
  
  毛乌素,上古生界的肺叶
  找到了舒张的出口
  在沙生植物的掩映下,粗壮的管线
  正把亿万年的气流,呼吸
  向着春天,那一圈圈松开的阀门
  这是工业美学,这是现代方程
  繁殖的一座储备和输送阳光的城堡
  这是为生活高高鼓荡的酒旗
  这是被钢铁吟唱的牧歌
  这是有关今天和未来的气贯长虹的宣言
  这是,火焰的涅?
  
  
  净化了的,不光是用千立方米、万立方米
  计算的可燃物,不光是一盏灯的心脏
  在远方的远方,在车辙的尽头
  窗玻璃的额头明亮了
  朝霞,也含着清澈的露滴
  
  元城乡高沟门
  
  我在元城乡一个叫高沟门的山坡下
  守着一口破箱子,我的全部家当
  守着一口又一口油井,我的饭碗
  度过了三年的光阴,每天
  我都要抬油管,抬铁疙瘩
  站在井口上,井里头冒出的原油
  浇淋到我的头上、身上
  我也不躲闪一下,也不能躲闪
  井架像我的兄弟,也不躲闪
  
  元城乡只有一家商店
  有时,娶亲的唢呐和毛驴
  经过井队的院子,我跑出去看热闹
  看着新媳妇的盖头远去
  才回到活动房里,睡觉
  
  隔上几个月,我请假出山
  逛逛县城,也就是在街上走走
  吃碗面,就往回赶
  县城北街的一家书店
  我也去过,但只买过一次书
  书名我已经记不起了
  
  回元城乡,要从华池月落镇转车
  那时没有班车,过来一辆车,就挥手挡
  如果停下,给司机两块钱
  就能爬上车大槽,在土路上颠簸
  就能心里高兴着,灰头土脸的回到野外队了
  冬天出门受罪,刮风,下雪,挡车难
  我拣些柴草,在路口生一堆火
  伸手烤火,不停跺脚
  
  山头上,山沟里,种庄稼一样
  种满采油树
  我也就离开元城乡高沟门了
  这里,成了一个油田
  很大的油田。这里
  与我有关系,又没有关系
  有一次,我想起元城乡高沟门
  可笑的是,我想起的
  竟然是井队院子外,那一堆煤灰
  那堆煤灰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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