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 父亲去十里镇 买回春联和鞭炮 精打细算的父亲沿路掰着手指 过小年、送灶神、祭祖、闹元宵…… 都要花钱还有明年开春后的化肥
农药种子……
母亲用新采的松枝扫去屋顶的浮尘
她努力地踮起脚仔细地擦拭
堂屋后面的祖宗牌位
自妹妹在异乡病故后母亲陡然老了
头发全白浑浊的眼睛里
有着一种叫人心碎的茫然
大病初愈的妻子弓着单薄的身体
往灶膛里填柴
火苗蹿上苍白的脸上
让健康有了一种虚假的红色
蒸腾的水汽后面她瘦弱的身体
变得更加模糊……
年关鹅毛大雪一落再落
为了一个个孤单的魂魄回家
我一遍遍地扫净路上的雪花……
隐雪寺
持续的大雪掩藏了人间善恶
阻隔了曾经络绎不绝的香客
甚至没有一只飞鸟的呜叫
隐雪寺有着比往日悬空的寂静
清晨身材矮小的老和尚
打开又厚又沉的寺门
看着地下两只瑟缩的麻雀
和院内深过脚踝的积雪
爱怜地把它们捂进怀里
大雪苍茫老和尚跪伏在通往山顶的
路上
用手一寸寸地抠去坚硬的冰雪
滑过头顶凛冽的风
一阵比一阵薄……
隐雪寺一个老和尚的背影
仿佛一块石头天地间
晃动着悲悯的青光
高原花
三月的高原 千方盏金黄的
小小花朵
推搡着沿春天的海拔
一路飞奔……
这些做梦都想飞起来的花朵
普通朴素默默无闻
就像高原上千千万万的父老乡亲
被天空捂住一生
当他们有一天真的升上天空
仿佛一粒粒微尘
曾经有过的香气在时光里
慢慢散淡……
屋顶上的一只斑鸠
多么孤单屋顶上的一只斑鸠
用自己的一生
保持着远山的高度
一只斑鸠的沉默
便是一座村庄的沉默
炊烟村庄呈现着的蓝色火焰
越来越深
突然飞走的斑鸠
像一阵风无声无息地消失
仿佛没有停留、也没有经过……
丝瓜
丝瓜藤爬上墙头的时候
绿色的闪电
刚好擦过故乡的屋檐
这匍匐大地的竖琴
被夏风轻易拨响
金色的花朵
跳动的音符
蜜蜂和蝴蝶在香气中
寻找自己
天高地远一个个翡翠的锥子
悬挂起大地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