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在乡下的生活【生活在乡下(评论)】

时间:2019-02-1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多年前我就喜欢他的诗。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他是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年轻人,瘦高、整洁、安静,还有点羞怯。记得第一次在《诗歌报》上读他的诗,就觉得他是我们山西最好的诗人之一。平心而论。我写不了他那么好。好诗人都是有禀赋的,他诗歌中透出的气质,天生就是写诗的。
  写诗是我们这代人很早的理想。我们认识的时候,他是小青年,我是老青年,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年,我已届中年。他也是准中年了。没人能胜过时间,时间改变了许多。其间,他很长时间没写,我也一样。他忙什么,我没问过。人得生存,不写诗可以活,没有柴米油盐不行。除了诗歌的真理,还有生活的真理。想必这些年他过得忙碌和辛苦,而精神上又经过怎样的游历。有什么愉悦、悲伤和人生经验?2007年他寄给我十几首诗,去年又看到他新出的诗集《大地歌谣》,其中一首诗写道:“我在学校里讲过语文/我在很多小酒馆醉过/街巷花园 青春和荣誉/这些物质和精神的过早获得/使我必须返回最初出发的地点”。
  诗歌中自传式的流露,对青春期亦真亦幻的追悔,经历世事之后哲人般的感悟。这些诗句,很容易把人带回遥远的出发点。初写诗时,我们很受“朦胧诗”影响,当然现在看未必“朦胧”。八十年代后期,“口语诗”的说法盛行。雷霆的诗既不太“朦胧”,又不很“口语”,他不赶时髦,也少有诗歌“理论”之类。这大概是山两诗人共同的特点,不会给自己的写作找“说法”。实际上他们有自己的“说法”,不过全在诗里面,包括写作态度和立场。早些年有“寻根文学”一说,一些诗人四处寻觅。其实不用苦苦找。所谓“根”就在自己屁股上。这么多年过去,绕了一大圈,雷霆说他又回到最初的出发点。这表明,一个诗人必定要受诗歌的引领。
  “说出生活的原色,陷落在命运的河谷。/久居乡下。我写下的有言无语。”在我看来,这就是雷霆诗歌的出发点。当年他出发的时候却没在意,因为他的志向在很远的地方,他早慧。像所有青年人那样充满激情,为此他借助了诗的翅膀。他以为他掠过了熟悉的家园。黄土高坡上的村落和庭院,羊群以及摇曳在秋风中的高粱。他甚至以为自己不再回来,梦幻的感觉全然吸引了他。然而,他乘坐的翅膀如此有神性,会自动带他飞向诗歌。飞啊飞啊,在他已经疲惫或许有些失望的时候,他看到了曾经熟悉的风景。那正是他儿时匍匐的土地。于是,他写下了我们看到的这些诗篇,是的,他所要寻觅的就在这里,他出发的地方也是他归来的地方。诗就在这里,此时他已经|深信不疑。
  当然,我不想给人这样的误会,一个人只要转一大圈回来。就能在他的故乡找到诗歌。对于每个诗人而言,也许始终存在这样的问题:“诗在何处?”如果是一个纪实作家,他可以通过采访。把要写的人和事搞清楚,有一定的语言能力和结构能力,就可以写了。小说要复杂些,但往往有了一个故事后也可以写了。诗不是报告、游记、小说。即使有了具体的对象、事件,也不是最重要的,诗人的任务不是描摹和记述。有人说,靠想象力呀。以我的经验,光靠这个不行,而且想象力不会凭空而来。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小孩问雕塑家:“你怎么知道石头里藏着一匹马?”雕塑家的回答是:“不是石头里藏着一匹马,是我心里有一匹马。”雷霆的诗印证了这个故事。他的寻觅过程,从一开始就没有丢下生养他的家园,而是一次精神漫游和成长;他的寻觅看似是向外的,那只是寻求更广阔的视野,从而为了深刻地触动内心,正是这种向着心灵世界的努力,使他找到一直藏在心里的“马”。
  雷霆的诗歌似乎很写实。比如《乡村戏台》、《刨土豆》、《官道梁的谷子熟了》等等,如果仅仅如此,就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如果只是用语言啊、节奏啊,以及一切表面的诗歌形式去装饰它,也只能说明作者是一个粉刷匠。写诗难就难在这里。安徒生说,在一个童话作家那里,“桌子会旋转,马铃薯会唱歌”。客观存在物无疑是诗人写作的对象,但只会还原客观恐怕还算不上诗人。在雷霆的诗里。“刨土豆”――“像启封陈年的老酒”、“像迎接失散多年回家的兄弟”、“像发起一场革命”,所有读者都看得出来,这已经不是生活中的劳动现象了,它经过了心灵的发酵和催化,花非花,土豆非土豆,这就是诗歌创作的奥秘。
  雷霆娴熟的诗艺给人深刻印象,更让人感动的是其中蕴含着道德的力量。看似单一的创作题材,偏远而狭窄的土地,更意味着坚守和深掘。家乡、故土、祖宗、父母,这些词语无一不饱含着文化和血缘的传递。山西诗人对自己家园的热爱,不离不弃的情愫,既构成了诗歌特有的厚重和道德感,是否也在无形中成为制约?在这个喧嚣的时代。在诗歌和诗人几近成为笑柄的处境中,以“乡下生活”划出一条界线,表示一个诗人的姿态和自重,使人不由得生出肃然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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