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布褐衣犹短,夜雨江湖梦亦寒。然而,做梦也想不到的是,那天夜里的冰凉秋雨,竟成为一个春秋正富的诗人告别这个蓬勃世界的最后低语。在深夜,在若无其事的淡薄星空下,一颗心脏的跃动戛然而止,一个丰富的灵魂静静地告别了荒凉的肉身。在中秋节前夕,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使得诗人们的中秋破碎一地,也使《诗刊》之月不再圆满,使所有爱他、期待他的朋友们震惊、悲痛以至潸然泪下……
从8月5日宣布他任《诗刊》副主编到9月21日夜,刚刚过了一个半月。还记得那天他从《光明日报》搬来两卡车书、一把躺椅,在陌生的办公室里一一码放整齐;还记得他旁搜远绍,翻阅各地诗歌刊物,以期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他为《诗刊》的出版发行倍感焦虑,决心借助他在全国各地的发行网络为《诗刊》打开市场:他一一召见社里的同志促膝交谈,倾听社外诗人乃至各界人士的意见,兴致勃勃地提议要改进《诗刊》,形成一整套与时俱进的思路和想法;他已买好机票,准备几天后参加中国作协赴四川地震灾区访问团采风;9月21日上午lO点,他催促召开了编辑部大会,布置落实《诗刊》社《2010年度全国优秀诗选》的编选工作。这是由中国作家出版集团特批、作家出版社支持出版的《诗刊》社品牌诗选,这是第一年出版,由希全同志主抓。会上,他提出了自己的编辑方针:只认好诗,排除一切非诗因素。9月21日下午4点,他站在文联大楼的台阶上,提出想跟李小雨一起去一次排版工厂,但南于时近傍晚,排版处所在地下室又太窄,他们约定下次再去,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孰料,“我想去厂里看看”竞成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个愿望。时间多么短暂。不幸又来得多么突然!
我们只注意到他半个月前的体检中,一切指标正常,却没有留心他眼中流露出的长期以来的疲惫和困倦;我们只知道他的能干、正派、低调、善良,为了追求他一生挚爱的诗歌梦想,自愿降低一多半工资来到《诗刊》,却不知他的妻子没有工作,孩子上初中,小妹多病,老母远在异国他乡……当噩耗如一阵风暴,吹进了文联大楼五层,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人们,先是瞠目结舌摇首不信,继则仰天长吁扼腕兴嗟,而稍微脆弱一些的女同志,早已经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在夜色中才能记住一个人/哦,不仅是心脏、脉管和肺腑/而是整个身体,和整个夜晚/都在怦怦跳动――”希全的生命和死亡在长夜里蒙受着黑暗的转换,默诵着他的诗,我们知道,那是他从“过去的时光里折路返回”,那是他的心脏和脚步,仍在怦怦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