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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宿命|白居易有名的诗

时间:2019-02-1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没有了小脚,眼光陡然下挫到一个仰视的角度。大地慢慢抬高,零度变成三十度。七十度。   ――《一个用膝盖走路的人》      张作梗的《一个用膝盖走路的人》之所以触动了我,是因为人体的膝盖及其下的部位,本应以它的弯曲、灵巧,来适应道路的崎岖,而现在,作梗诗中的这个命运的漂泊者,却不得不以膝盖直接与大地接触,以一种僵直的姿态支撑畸零的躯干,踽行于“匆忙、模糊、躜动的人群之中”,表明某种不可忽视的存在状态。或许,我们还可以继续追问下去,这个畸零者的残缺,是因为一场历史性的悲剧事故?还是因为他的双脚与小腿在现实中实在寻找不到可以站立的地方,而干脆将它们收藏起来?――就如同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他之所以最终饿死了自己,是因为这个现实世界中实在寻找不到可以令他下咽的食物。
  张作梗诗中的“用膝盖走路的人”的畸零者形象,既是一个底层人物的形象,又是一个精神的象征。谁都知道,如果长时间地用膝盖走路,除非磨出了麻木的厚茧,否则膝盖处会不停地滴血。作为一位诗人,自然是不会选择麻木与隔绝的厚茧,但不停地滴血的疼痛、衰竭,也会使他有时不能承受,于是,在《树枝飞翔》一诗中,作梗寄托了一种超越的方式:“褪去叶子、汁液、重量,扶摇直上”。但极具反讽意味的是,树枝的这种飞翔能力的获得,是因为虫蛀空了它,或秋风吹干了它,这先天性的残缺,注定了最后的结局必然是:
  一个空中飞行物,
  带着虚无中所有的真实,
  摇晃着,坠落在我的脚前。
  当诗人捡起这根“带血的树枝”,试图使它回到“没有温度的前身”,也就是没有疼痛感的时间。然而,对于这根“带血的树枝”而言,显然是无法做到的,因为它所渗滴的血,是来自诗人的膝盖与大地的不停摩擦。
  那么,疼痛的诗人还能否寻到别的办法,来逃避这“没有了小腿”的行走方式?有,那就是将视线的角度由零度变成负三三十度,向下,向泥土中,追随蚯蚓的轨迹:既无需用膝盖走路,也不必徒劳地飞翔;既矮于大地,更矮于天空。在封闭隔绝的泥土中,蚯蚓以自己的蠕动掘出一条洞穴,让自己自得地在其中禅居:“没有一丝光。/土地的底蕴黑暗、丰厚而漫长。/蚯蚓埋头以阅读赶路,/泥土飘拂如不断变幻的意象。”或许,这就是当今的诗人们最真实、最理想、最无奈的生存方式了。诗人向往着“一直隐姓埋名,/在地下阅读、写作、生活;/黑暗是它们的宿命,/更是照亮它们心灵的神秘灯光。”一般而言,为主流社会所放逐,进入了蚯蚓洞穴的诗人,往往是诗歌的苦吟者,繁复意象的经营者、编织者,因为他只剩下这些了,他试图在这微小的世界里,再建一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王国。作梗的诗中,一个意象呼唤着另一个意象,催生着另一个意象,甚至意象之间相互碰撞、颠覆,形成一种诡异的张力。这些都使他的诗风,颇似唐朝的那位被迫生存于底层的畸零诗人李贺。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阴影中,
  紫罗兰香从她的开放中,
  沙粒从搅拌机中,
  ……剥离出来,
  交响乐从翩翩飞动的琴弓中,
  漏斗从滴更中,大象从针眼中,
  黄河从壶口中,
  喜马拉雅从8844,43米的高度中,
  ……离析出你,
  ――《更小的,更大的》这些诗句令人联想着李贺的“芙蓉泣露香兰笑”“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的奇诡、精警,甚至在有些诗篇中,由于意象的过于繁复,而使诗思的发展显得晦涩的问题,他们之间都有着相似之处。当然,这里我并非是说作梗的诗已可以与李贺并论,实际上,在诗境的向度上,他们之间还同时存在着鲜明的分野。虽然李贺短暂的一生,近似一个幽暗的穴居者,但他显然一直不甘于此,他不像现代诗人张作梗,已透彻地知道了飞翔的虚无、虚妄。一个颇有意味的传说,李贺出门觅诗时,总喜欢骑一头瘦驴,这一似乎无意识的行为。显然使李贺避免了膝盖着地,而与大地拉开了一段距离。因此,由于缺少与大地的不断摩擦的疼痛,李贺的诗往往能够成功地“扶摇直上”,进入一种神幻之境。而作梗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树枝飞翔”已证明是一个悲剧,他似乎应安于蚯蚓洞穴的生存,“把泥土咀嚼为细碎的思想”,至少此时,诗人的因与大地的摩擦而滴血的膝盖,为泥土温馨的黑暗包裹上了。
  但宁静并没有随之降临,或不能永久地维持,在《蚯蚓》诗中,诗人又不无忧虑地同时暗示,会有“雷霆和暴雨”,将这地下的幻境王国连根挖出,随后,市声、争吵声扑面而来,梦醒后的诗人张作梗仍要立在他的小小的饮食摊位前。他的膝盖在隐隐作痛。他将走向哪里?或他能走到哪里?这一惶惑的心境不能不在他的诗句中折射出来:
  乡村旅馆地处市场经济凹处
  枕头偏低,但并不妨碍垫高梦魇
  我谙熟旅行者鞋尖上的泥尘
  我谙熟春天的脾气:它在苏北是
  生涩的,冷僻的
  几乎有着蜂窝煤一样忧郁的面孔
  ――《乡村旅馆》诗中的“乡村旅馆”,或许是指作梗为了节省经营成本,在城郊租借的一间民房。一个异乡人,在扬州经营一个个体户式的饮食生意以谋生,其中的艰辛是可以想象的。然而。要想加入这一市场经济的盛宴,诗人的性灵与头衔是首先必须卸去的,你才能拥有势利且尖锐的目光。才能寻找到权钱之间的缝隙,并不择手段地钻营进去――对于作梗来说,至少眼下并无这种可能,否则,他就不会写出这些感人的诗句。而这些诗句,也注定了作梗的那个体户式的小生意,难以做大、做强,只能在“市场经济的凹处”挣扎。
  那么,支撑着膝盖滴血的诗人,网境中也要坚持走下去的理由来自哪里?曾经徒劳地“试图挤尽舌头上的方言”的诗人,恐怕只有像所有的漂泊者那样,不时地回望一眼故乡,以减轻前路迷惘的忧惧:“在苏北,我连篇累牍地梦见鄂南的/大山,集镇,烟囱,和鹰”(《乡村旅馆》)“月亮的方言像青石板台阶,/沁凉、安谧,,白色的扶栏低过床榻,/一直通到/一个用筲箕捕捉鱼虾的埠头。”(《方言》)在这些深情的诗句里,故乡是如此的美好、纯净,呼唤着游子疲惫的心。这里,相对于古典诗人的“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自信,处于当下这个“全球化”“市场化”的后现代世界的诗人,便呈露出了他的悲剧性,且不说他的用膝盖走路的残缺步履能否走回他的宁静、纯净的故乡,即“故乡”而论,在时间上实际早已与诗人错位了,而当下的无孔不入的市场化、物欲化的潮流,更是在不断地拉大着这个错位。作梗的明智告诉他,如若真的将“还乡”付诸于现实的行动,获得的只能是一种更为巨大的苍凉。
  “唯有离去,才能回来”(《乡村旅馆》),实际上,无论是离去,还是回来,对于当下已届中年的作梗来说,都是一个哈姆莱特式的命题。但这并不意味着诗人就无路可走,在涛思中,在诗歌的信仰中,“上升的路就是下降的路,向前的路就是向后的路。”(艾略特语),因此,离去与回来并不总是背向而行,甚而是在不断地相互交织、激荡,在一种“包含着最初的返乡”的“诗意的创作中”(海德格尔语),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当今的诗人唯有“用膝盖走路”,在大地上渗漏下自己的血迹,才能获得这“最初的返乡”的快乐。或许,这就是诗人张作梗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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