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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们]

时间:2019-02-19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理解      第一次见到海是在日照。看海浪一波一波涌上沙滩,那种舒缓有力又沉着自若的节奏,仿佛来自大海深处的呼吸,带着不变的韵律,使人看得痴呆。每一排浪的边缘是白色的,细碎的,像无数根小小的手指在快速地弹奏着钢琴,琴键铺排了整个海水的边缘。怎么就会想到手指呢?想起冯骥才先生描写海浪时,也是说一个浪过来,好像二只张开的手。浪有了生命,有一个神秘的主体在主宰着它。这个浪很夸张地高高跃起,带着一个弧度,带着一种气势,好像交响乐中的一个主题。而我看到的浪是尾声,是一段渐弱的合奏。
  这种相似的感觉不唯我有,池莉也很困惑,她想写的老房子,早在一百年前,就被一个异域的作家写了。作品跟她想写的几乎一模一样。这有什么呢?敏感的人,他们的感受是很相通的。所以才会有相隔百年,相距万里却心有灵犀的齐扬萍 女,出生于七十年代。毕业于延安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某事情发生。伟大的作家,往往会写出我们埋藏在意识深处的一点记忆、一种味道,或者一个镜头,尽管这镜头甚至只留下了黑白的印象。
  《约翰?克里斯朵夫》第一部描写的一个场景我永远不能忘怀:一缕光线中,无数的尘埃飞舞。看到这儿,我忽然就想起了那些童年的尘埃。我曾经久久地凝望着那最轻盈、最曼妙的无声的舞蹈,我纯洁无瑕的双眼将这舞蹈尽情地观赏,默默地用最幼稚的心灵无比专心地去体味。而我竟就忘了,如果我再没有看到这部作品。这些大师是多么令人感动啊!除了孩子,这世上还会有谁在尘世中记起那一缕尘埃!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世界只是我们的眼睛传达给大脑的一种映像,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世界是一样的吗?一只鸟、一只苍蝇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吗?可我为什么会发现人与人之间如此多的共通之处?
  人类一定有一个共通的集体意识,这意识在我们的基因中流传,成为我们共同的记忆。遗传的力量是巨大的,无法改变的。所以我们在写作时才有了这么多的巧合。不同的是,大师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清晰的,而凡人对世界的认识是昏昧的,像一朵微弱的火苗,有时一闪,照亮了思想,更多的时候,这火苗熄灭了。而当我们,看到大师的作品时,就像一道火光,照亮了那一瞬。那一刻,我们是幸福的。而连接我们和大师的,是语言。
  我们永远无法逾越语言。语言是一座早就造好的城池,我们只能在其中生活,却无法再为这完美的城池增添任何东西。它太完美,像《伊利亚特》,像《维纳斯的诞生》。我们使用着前人的语言,所能表达的就是前人赋予它的准确的、固定的意义。有时,我们觉得理解了一个词,可随着阅历的增加,我们发现,这个词还有更深的内涵。我们写下这个词,已经对它有了新的认识,想表达另一种更深的含义,可我们写下来的还是原先的那个词,别人会以为我们还是原先的我们。我们无法让人知道,其实我们的内心早已起了变化。有谁知道,我曾经在年幼时,妄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件空白,一件没有被语言表达的东西,我来给它命名,找一个适合它的名字。可我那么快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了和它对应的语言。包括我们内心每一丝微妙的闪念,每一种复杂的感觉。都可以找到准确表达的那个词。语言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的准确。
  音乐和数学是相通的,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而语言,是人类创造的,因为有了语言,我们才不再孤独。但愿,语言能使我们接近每一个伟大的灵魂。能使我们了解自己。
  
  重量
  
  许多年前的一天,我坐在你的自行车后座上,心里有一丝害羞,便自嘲:我很重。你说:是温柔的重量。我一时很惊异,温柔总该是让人感觉轻一些才对,像耳语,像风一般的抚摸,放在重量这个词前,却有了另一种异样的力量。因了这力量,我的心被不经心似的,却又重重地拨动了一下,有一种仿佛失重的不适感,却又荡漾出一种轻飘飘的弥漫的雾一样的东西:我知道这是一个很精巧的赞美,也是你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感觉。从此,对重量这个词有了更多的认识。
  重量可以是温柔的,更能给人充实感。当我们抱着孩子时,胳膊的沉甸甸并不影响心里的炫耀感;年轻的母亲是单纯的,单纯得心里只剩了孩子,孩子一天天长大,母亲的心一天天胀满,那种心无旁骛的充实像一个没有长任何杂草的纯净的湖泊,透彻地能穿过阳光,直至湖底。
  生活的压力也是一种无形的重量,每次完成一件事情之后,都会有一种失重的感觉。突然没有了需要完成的工作,那种不适是很难避免的。生活中不能承受之轻使许多人无法适应。也许人类天生要承受重负。也许,上帝让人类生活在这样一个星球,地心引力要比月球大六倍,就是为了让人感受重量,体会重量。当我们没有了重量,就无法感受爱人的存在,如果我们失去重量,就会像嫦娥远离人间,抱憾终生。因为有了重量,我们得以共同生活在一片尘土之上,让这个星球将我们紧紧吸引在一起。
  相比时间,重量是人类可以把握的惟一的东西。重量是有感觉的,重量还可以产生能,能使这个世界有了生命。台湾童话中,撕破遮天蔽日的云层,使世界再次见到阳光的英雄就叫能。而时间,时间是多么让人悲哀的东西啊!它是那样无情,它让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每一个时刻只有一次,我们各自在自己的那一个时刻生存,根本无法体会别人在那同一时刻中的不同的生活。我们被时间阻挡着,那么孤独。每个人的一生只能有惟一的一种选择,不可能重复,我们永远无法知道,如果选择了另外一种可能,我们会是怎样的结果。一切都是偶然的。我们只能使自己的身体和别人融合,却无法走进另一个人的时间中。
  有时会觉得,眼前的情景是曾经发生过的,科学家告诉我们,那是时间的碎片在记忆中闪回。时间是不存在的,像电影胶片,我们的一生早就在空间中排列好了,我们只不过是从一个片断走到另一个片断,给我们时间感的只是距离,但就是这虚无的时间,使我们痛感生命的流逝,无论是《超人》,还是《大话西游》,在这些浪漫的作品中,都有时间倒流的镜头,可见,人们是多么的发自内心地渴望能够把握时间。把握了时间,便把握了生命。于是我们相信永恒的灵魂。相信在此生的时间之外,有一个永恒。我愿意相信永恒,相信灵魂。只是,灵魂应该是没有重量的。没有了重量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们的名字
  
  年龄的增长给我一种空间位移的幻觉,好像置身人群中,位置却越来越靠后,排在我前面的人越来越多,我渐渐地移向后排,渐渐地成为背景。
  望着公交车里整齐排列的人群,他们以同一种速度向着和我相反的方向移动。有很多人茫然地望着窗外,好像在看我;路上还有许多骑车的,开车的,步行的,速度各不相同,想着各自要去的地方。我无奈地发现,在城市的街头,无论你出来得有多早,永远有更多的人比你出来得更早。街头总是那么人来人往,但你认识的面孔从不出现。穿行在人群中,内心无比孤独。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使我忘记孤独?是我的孩子。
  从她进入我体内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再孤独。她陪着我,尽力地从我有限的给予中汲取她需要的营养。我可怜的孩子,每每在下午饿得动起来,其他时间只是静静地。偶尔动一下,就像我自己的脉搏那样轻微。
  她就那样乖巧地长成了,要出世了。她出生时,没有别的亲人,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知道。在那个时刻,’我从未想过要依赖谁的时刻,我就那样勇敢地把她生出来了,用尽了我最后一点力气。十一月的天气我汗流浃背,口渴难耐。,体内丧失了太多的水分;可为了给她保暖,我把借来的一壶热水给她冲了暖水袋。我的女儿,你可知道吗?那是你离开我的身体后我惟一可以奉献给你的一点温暖。   一声啼哭,是你给我的第一声问候。第一眼看到你时你也在看我。你看到的人世间的第一个表情我敢肯定那一定是最温情的微笑,在那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微笑的真正意味。后来,当你只有十几天时,我一个人在地上忙来忙去,抽空到床边看你,你的眼睛已经微眯就要进入梦乡了,发现了我却马上努力地睁着,还费力地给我微微一笑。你那一个微笑啊!那是人世间最美的一个微笑,我永远不能忘怀的微笑。
  从那温暖的宫殿出来,你不能适应外面的冷,浑身冻得发青,只包着妈妈的一件牛仔外套。我对护士说:请通知一下三十九床的家属,让他拿个褥子进来,孩子冷。直至哒时,你的父亲才知道你已经出生了。之前,他还以为妈妈只是进去检查。你的父亲没有经历通常父亲们要经历的那种煎熬,上帝怜恤他,上帝更偏爱我,让我更深刻地爱你。
  你的手腕上绑着一个白布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那是害怕洗澡时把你和别的婴儿搞混才绑的,直到出院时才可以解下来。孩子,你那时没有名字,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辨认你的惟一标识。我永远记着你裸着小身子时这惟一的饰物,它把我们俩紧紧捆绑在一起。
  你长大了,还不懂事,却可以成为我最好的安慰。当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我不愿哭给别人,却可以抱紧你流泪,因为你懵懂。抱着你软软的小小的身体,我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温柔。’你可以让我暂时逃避世界的坚硬和冷酷,让我怀里保留一份小小的温暖。
  在我生你的那个夜晚,我是那样克制,那样勇敢。面对医生、护士,我是那样彬彬有礼。我既没哭,也没喊,我知道,这时我是孤独的,你也是孤独的。因为很大程度上你要靠自己的力量从那狭小、黑暗的地方冲出来。有没有人知道这个过程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没人守候在产房门口也不要紧。我们每个人面对生与死的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好的是,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有妈妈陪你,有妈妈你就不用怕了。有了我你就不孤独,有了你我也不孤独。 没有依靠时便不去想着要依靠。孩子,你越长越大,我离你也会越来越远。最后,你会像一枝蒲公英,不知会飞到哪里。你再不能每晚安卧在我的怀里,我也不能每晚贴紧你光滑的身体入睡。那时,我们的心还会在一起,因为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因为你最真切地感受过我的喜怒哀乐,因为你曾和我一起度过那个孤单的夜晚,因为你就是我的一部分。因为,你曾叫过我的名字。
  
  抽出法的思维方式
  
  有一位外国教育学家在说到思维方式时,提出有一种抽出法,即思考者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象一种情景时,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不是出自自己的视角,而是像灵魂出窍一般,思考者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到自己在这幅画面当中。这个角度往往是在空中的某一个角落,俯瞰着自己正在做某一件事。我之所以能对这个观点过目不忘,并不是因为它的新颖或者离奇,而是因为我正是这种思维方法的忠实应用者。能从一位远隔万里的永远不可能相遇的或许年龄也有很大差异的不同性别的人那里得到这个信息,我无比兴奋:我也许是不孤独的。
   原以为有很多的感觉和想法不会为人所知,属于只可意会的领域,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的思维有时是这样相通。大部分的时候,世人无暇听你唠叨这些没有一点实用价值的信息,于是就很知趣地把这些想法埋藏。突然遇到这本书,就像钟子期遇到了余伯牙,什么叫知音,什么叫会意,全明白了。在思维的迷宫里,终于遇到了一个人,他看到了你看到的,他和你一同走进了那扇没人打开过的门。不会再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怆然,我就像原始人第一次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份相同让我感动。如果我们见面,会不会成为村上笔下那对百分之百的男孩和女孩?
  其实我现在有些自我感动,抽出法的思维方式,贾平凹先生也有。他经常会有灵魂出窍的感觉,他的这种经历,在我看来,与我感觉到的抽出法是无出其右的。再想下去,每一个人小的时候,也许只要安静下来,都能在脑海中玩这种游戏,只是有的人在整个的童年就没有安静下来过,没有静思,怎么会让大脑中的自己像天使一样飞来飞去呢?而成人,大家都知道,是不会想这种纯粹的问题的。
  小孩不会说谎,除非他学会了捉迷藏。这不是道德问题,而是思维的技巧问题。他必须学会以别人的视角,以别人的听觉来看自己,他才能明白什么叫捉迷藏,也才不会说出妈妈不让我告诉你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谎话。
  我们的古人是多么聪明,他们早就留下了一个掩耳盗铃的故事来告诉我们这个道理。盗铃的那个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觉得他蠢,反而觉得他很可爱。像个孩子一样地可爱。这个故事没有告诉我们这个人是谁,但我敢肯定,他绝对不是一个真正的盗贼,他如果不是孩子,就是一个心智还未发育成熟的相比于正常人而言不正常的人。
  其实,世界上并不存在精神完全健全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定的精神隐患。只是当这个隐患大到一定的程度就成为大家公认的精神病。平时这些隐患都安安静静的温顺于强大的智性的外表下。使人成其为正常人。正常只是有益生存的实用的代名词。谁能说梵高在失常状态下创作出的作品不是更接近人的真实感觉。
  抽出法从GOogle上去查,会发现是一种极常用的提纯方法,可以生产出制造香水所需的原料。抽出法的思维方式,不也是一种可以提纯精神,一种最科学、最优雅的思维方式吗?它可以拂去事物表面纷繁芜杂的伪装,及属于每―个人的个性的气息,最接近客观事物的真相,它是人类智慧的产物。如果会用抽出法思考问题,人们就可以从任何人的角度,从任何层面去观察、去理解某一件事、某一个人,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隔阂、芥蒂,人们都是宽容的,充满同情和爱的。也许,这便是我们要悟的道?
  
  奢侈
  
  我总能记得大学时的一个同学,他是我们的班长。高高的,脸是黑的,且瘦。有一天,我们从食堂打了饭,同在教室的座位上吃。我和老公:那时还是男朋友,正从一堆土豆中挑着寥寥几块羊肉吃,深感对不起自己的肠胃。却不见班长吃菜。问起,说道;买了两个糖饼子吃了,把肚子哄饱就行了。当时,第―次听说肚子还可以哄,于是就牢牢地记住了。毕业不久,却惊闻他死了,死于酒后骑摩托车,因为是夜里,车速过快,就那样连人带车翻了。
   班长于是在我的心里只留下了两个形象。―个就是满不在乎地说:把肚子哄饱就行了。一个就是喝了许多酒,夜色里在摩托车上风驰电掣的形象。一个形象是温和的,―个是冷峻的。我不知在只吃糖饼子时,他对身体到底有多么不在乎,也不知在为摩托加速时,他是不是想到了死。他是否一直就不在意自己的躯体呢?与我们相比,班长是不是早就明了了一些什么东西,早就洞悉了人世的无意义呢?我们每天蝇营狗苟地活着,究竟有什么价值呢?
  从一只猫,我们知道世界上可以存在没有理由的存活。这种动物每天就是睡了玩,玩够了再睡。倒也活得祥和。不过猫的眼睛是最令人心寒的:没有一点点热的东西在里面。猫在有的地方是不吉祥的象征,一只猫也许可以带来厄运。可也就是猫,也许最能了解生死的意义,所以才那样无意义地活着。其实它在我们眼里的无意义对它自己来说才是真的意义。而我们总要寻找一些和猫不一样的意义。总要找到一些存活的理由。我的那个班长是不是一只猫变的呢?他找不到作为一个人的理由,所以先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后来干脆抛弃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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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每每被生活压榨着,被身体拖累着。为了活着,为了躯体的新陈代谢,我们忙于生活。轰轰烈烈的,凄凄惨惨的,热热闹闹的,呼风唤雨的,猪狗不如地活着。根本无暇回味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生糊里糊涂就完了。为了生活,我们不去思考。上帝都说了,人类一思考,他就要发笑。我们都沉在生活的泥石流里,身不由己地朝着一个深谷坠落。有一块石头跳出来了,他不愿生活,于是他就去哄自己的肚子。他不去理会由、躯体产生的欲望,只屈从于自己的大脑。在飞速驰骋的风的呼啸中,他是不是得到了极大的快意呢?这快意来自对自身的一种放纵,在速度超过极限时,他是否体会到了一种原始的冲动呢?人总是想逃脱,从身体中逃离。他成功了。那个死亡的本能召唤着他,他去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块蹦出泥石流的石头,他就是安徒生。他生活在生活之外,在另一种虚空中,去完成生命。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情感,那是他精神的后花园。他却终生孤身一人生活,不愿也不敢去投入感情。他让躯体的自己死亡,只留下自己的大脑虚拟生活。孕妇吸收的营养首先并不是给胎儿,而是给自己的大脑,然后给胎儿的大脑。这个顺序是谁安排的?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到底是屈服于躯体,像猫一样地活着,还是为了奢侈的精神活着?
  大的痛苦完全可以掩盖小的痛苦,人在极累时可以完全失去了味觉;在极度悲伤时,也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精神的伤痛远远大于躯体的。这是一种奢侈的需求。性的本能是为了延续,死亡的本能却拒绝细胞的不断分裂。即使它已经分裂了无数次,死亡的本能还是会让这分裂最终停止。死亡是一种最奢侈的情感,抛下生活,独享精神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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