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 书 我想买书 买很多书 像过去几十年一样 坐在屋里 啃书中的青草 可是我已一大把年纪
离死没有多远
一旦我的肉体化作美丽的灰尘
书还有什么用
青草有什么用
我老想去买书
老是不去买
我拿不准一个走在下坡道上的人
路还有没有意义
食 物
我厌倦所有给我糖果的人，
糖果不是食物
我下马走在连绵的山谷草原
所有的树林和花朵向我开放
空气鲜得像刚挤出的羊奶
河水放声歌唱，鹰在天上奔跑
我在斜坡上和风做着推拿运动
这些不是糖果
它们是鲜美的食物
断 木
1
笔躺在纸上
不要站起来
让尊严静静地休息
灵魂待在肚子里不要乱跑
不要把什么都浪费掉
2
空气中的草地一片片生长
那些青草啊
扑打我的脸
3
阳光
这些粮食和水
经常远离我们身边
4
一辆比光阴还慢的牛车
它把最先的路和最后的路叫到跟前
说你们上车吧
5
坟场就在坡下
最多两个时辰
路飞奔在另一条腿上
头发被风扬起，高高地
骑在马背上
6
扔块石头依然砸伤你
往上是往下的运动
千万只脚踩出你的快乐
就到了
7
一列无头无尾的火车
车厢中
你坐在来世的草丛里
狂吻前生的花朵
8
短信绝不删去
埋下风暴
让伤口先烂着
我 们
我们热爱柔软的同时
比如草、亮光、和平、缠绵的文字
以及烟雾般的眼神
也热爱钢铁
如果柔软变得像石头一样硬
那就坚决硬碰硬
用钢铁碰击石头
我们决不心软
遗 言
我把这一刻
这一刻中所有的眼泪
献给你
我献给你的
还有发不出声音的喉咙
那些无言的歌声
还有我不能走动的腿
抬不起的脖子
碎布一样的肺
它们就要
被经过田野的秋风
全部带走
我的春天已经远去
我的麦穗已经割完
我的身体
已经走在
去天堂的路上
我已经不能给你花朵和果实
力气和汗水
甚至一碗面
甚至微笑
我只有残风中的这一刻
全部的眼泪
朽掉的骨头
只有浑身上下的疾病
犹如碎石布满戈壁
我把疾病献给你
你却给了我
完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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