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食 伤了寒烟 便揉泪 揉老母肩胛的酸楚 胸腔沉沉的闷雷 村庄 在鸟巢里筑窝 在枯枝堆攀升 陈年往事 噼剥作响
烟熏火燎的灶神菩萨 铁青着脸
谁 掀开帘盖
谁 揭起锅底
不吃不喝的日子 举在箸上
风 在轻轻吹
吹皱了一池春水 吹干了我的脊梁
从头至尾 我都在奔忙
淋浴 净身 数胎记
学介公 背负老娘跳火塘
磨
睡半夜 起五更
老娘的豆子 在父亲的磨眼里霍霍地磨
磨成了乳汁 磨出了豆浆
最终 磨红了眼
他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一下就捅进了岁末的腊月 鲜血迸溅
我远远地站在阴影里观望 默不出声
父亲说 只有我这个豆子
才是哑的
晚 来
铜壶里煮豆子 晚风袭人
风吹在一张纸上 像一个人的脸
心事伴着远山群黛 渐行渐远
掷地有声的 是轧轧的门庭
揉一下胸口 呷一小口菊花茶
让时光 沉浸在黯淡的光线中
沉浸在扑火的飞蛾中 沉浸在哲学的城堡中
今夜 炉火正旺
今夜 不会有人敲门
假若 你要咳嗽
请一定不要咳出声
因为 我看见 月光
正倒挂着 骑在墙头……
寻找我的娘子
骑在一只青蛙 或一头老虎的背上
我要寻找我的娘子
我的娘子正在菜园弯腰 采摘 起身
娇喘微微 香汗漓漓
晚霞 映在桃花的脸上
水灵灵的 不忍拂去
我的娘子正在茅棚 隔河眺望
晚来的风 一阵紧似一阵
翩翩白鹤 凄唳而去
膝盖隐隐的酸疼 已成明日黄花
我的娘子正在灯下 抿紧最后一绺青丝
杯中的茶 泛白 转淡
窗外有人敲门 顶针 锈线 剪刀
拼凑着往日的图案
我的娘子正在一座古寺庙中
绿荫蔽日 锈迹苍苍
以虔诚叩开门扉
抽一支签
烧一炷香……
在南山
在南山
墙上挂着锄影
田垄卧着鼾声
袖子空荡荡的
薄荷袭来 一缕金线
缠绕 一个上午空旷的时光
雷声已经远去
隐隐的 是龙吟
是一个人的心跳
日上三竿 不见投影
他大叫一声 一觉醒来
书卷气 渐渐收敛
芨芨草 漫上了驿道
我仿佛前世之躯
我仿佛前世之躯
巫女裙边的一粒微尘
肖小 冰冷
被人怜悯
吸附在月光之上
又被月亮抛弃
上天许给我的
统统可以收回
我从村庄走过
左脚是泥土
右脚是鱼腥
一头驴子在叫
如果说 一头驴子在叫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么
当它带动整个猪呵牛呵鸡呵
一齐叫的时候 村庄就醒了
只不过醒得太迟 一只蹄子
还陷在黑暗中 作为驴子
我认为它只是一个象征
一段缩影 一块风雨压迫下沉重喘息的石头
当它还蒙住眼睛 周而复始围着磨子转圈时
我的鞭子 又怎么忍心
再次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