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井冈山 这时的井冈山 清新如婴儿 太阳还没有出来 仿佛1949年10月1日的黎明 我看见群山静悄悄地黛青
记忆和梦境
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干净
五大哨所的鼓角变成为悦耳的鸟鸣
黄洋界上的炮声
被满山的红杜鹃藏进了微颤的嫩蕊
不但敌军早已宵遁
就连旧中国也已经跑得远远
乳白色的云雾平和地起伏
山歌中，有妹子
在低哼：刀枪化成了泉水
硝烟化成了花香
方圆五百里的爱
新得幸福，新得辽阔
像毛泽东那样爱好日出
像井冈山那样醒来
万仞高的地方，我滴着露水
站在娄山关上
第一次站在娄山关上
我抖开了云雾
却抖不掉身上的枪炮声
它们从呐喊中来
从强攻中来，从抢占中来
鲜血是它们流的
杜鹃花是它们变的
它们把我的骨头映红
把我的骨头烧烫，把我的骨头铆紧
让光荣永不散架
让英雄在我的内心活得红光闪烁
它们叫我不要忘了霜晨月
不要忘了马蹄声
不要忘了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它们一再用号角
把阴霾吹裂
有一股力量，让我从一个山巅
站到另一个山巅
不断上升
像词语巍峨，故事流传
像把我托高的红军精神
我已分不清它们与我们，全部眺望
被鸟声染红
第一次站在娄山关上
我就抖不掉身上的枪炮声
因为回忆远未结束……
红色的孟良崮
望见孟良崮
我就高了
今天，我不去泰山看日出
因为，孟良崮
同样有许多壮丽
尤其是太阳照到它的时候
满山的石头
热血沸腾，整座山红得快要燃烧
红得接近历史
凝固在岩石上的血是红的
凝固在岩石上的枪炮声是红的
凝固在岩石上的誓言和遗言是红的
就连那只白蝴蝶
落下时的身影也是红的
我捡到的弹壳还在冒烟
红得烫手
我碰见的每一朵山花
仍然红得想叫
这些红色
曾把张灵甫嘲笑
这些红色很硬，难以风化
这些红色，放在怀里
是火语，放在心边，是红霞
山峦状的红色啊
河流式的红色啊
是千秋的红
是站得很稳的红
顿时，孟良崮
比怀念更重……
六盘山
我来时六盘山正被白云盘绕
静静地盘
静静地绕
天还是很高，云同样很淡
只是南飞的已是2009年的大雁
雁把我叫回头
雁叫出烽火岁月让我重新看――
一盘霜露白，二盘雷电闪
三盘戟槊交横马萧萧，四盘宝剑匣中鸣
五盘蛟龙齐抬头
六盘旌旗猎猎大将立云端
看得我乌云从身体中惊散
看得我不敢把这里的一草一木忘记
看得我壮志如山
看得我大声呼喊：“不到长城非好汉!”
云还在卷
雁还在叫
什么样的热血扑面而来
什么样的豪言壮语让人眼前一亮
什么样的激励
使我把二万五千里长征再看了一遍
长缨在手的人
已经缚住苍龙
我也把几个顽敌似的词语摁在地面
让它们，一动不动
啊，举目再瞧
眼前的风光变了：一盘花草，二盘芳香
三盘鸟雀像唢呐欢乐地叫
四盘幸福在上升，五盘爱情不再陡峭
六盘人立如鹰
个个脸上都有天空的微笑
我真想学一学默默爱着的白云
把六盘山
静静地盘，静静地绕
致延安宝塔山
宝塔山你高昂着头颅的时候
我正在垂首沉思
千朵云在靠拢
万座山在聚集
如同我和你转身的刹那
便看见了二万五千里的红
二万五千里的痛
比正午还正的是太阳
比红枣还多的是怀念
你在问：谁见过窑洞里的毛泽东
谁见过他纸上的日出
和他胸怀里的千军万马……
“一个故事中有他全部的过去”
一万个故事加起来，相当于
他的高度与总和
你让我把延河水越看越长
里面有抗大的影子
南泥湾的影子……
你站得无比的镇静
就像当年胡宗南来玩火时
你没有摇晃一下
也没有让光荣啼哭一声
山丹丹花映红的不仅仅是历史
我在每一句颂歌中
都找到了你挺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