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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建构的低俗艺术:《珀涅罗珀记》对神话的回击】低俗艺术概念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内容提要 本文分析阿特伍德如何改写荷马史诗《奥德赛》。为了突出话语权的重要性,阿特伍德采用了双线叙述的叙事方法。《珀涅罗珀记》由珀涅罗珀的独语与众女仆的合声(合唱歌词)构成。作者采用回击的手法,要么将奥德修斯的伟大行为与珀涅罗珀的评判并置,在互文中加以嘲讽;要么让珀涅罗珀坦承,自己成为道德楷模是操演伪装的结果,其目的只是为了更好地生存。阿特伍德的目的并非单纯地改写男性权威文本,以女性叙事进行简单替换。作者更为关注的是,如何呈现话语权的重要性。为此,小说插入另一个群体声音――众女仆的合唱歌词。合唱歌词与珀涅罗珀的独语及荷马史诗不但形成互文,更形成对话,成功地表达了掌握话语权意味着掌握权力的观点。
  关键词 改写 回击 话语权 狂欢
  2005年坎农格特公司(Canongate)发起“重述神话”项目,旨在全球范围内重新认识神话的古老含义,在当下背景中对各国经典神话进行再创作,融入人们对神话这一古老文类的新思考。在这一大环境的影响下,加拿大著名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应邀改写了荷马史诗《奥德赛》(Odusseia),著成新神话《珀涅罗珀记》(The Penelopiad:The Myth of Penelope and Odysseus)。
  阿特伍德重写神话的传统由来已久,她的诗集《双面珀耳塞福涅》(Double Persephone,1961)就是这种类型的成功尝试。此后,作者尝试陆续将荷马史诗中众多沉默的女性转换为讲述者,从她们的角度呈现迥异的故事情节。作者让女巫或者妖妇这类女性形象发声,使人们对这类刻板印象重新评判,思考她们的致命诱惑力,究竟隐藏着什么让男性恐惧的力量。诗集《你很幸福》(You Are Happy,1974)就非常有代表性,作者将这类写作称之为变形(transformed)。“塞壬之歌”(Siren Song)与“喀耳刻/泥土诗”(Circe/Mud Poems)。将故事的讲述权力交给了女妖塞壬和女巫瑟西。诗中的“妖妇”们否认她们拥有任何魔力,她们声称,那些“致命的魔力”是男性内化的结果,来自于他们恐惧的内心与迁怒的态度。而《焚毁之屋的早晨》(Morning in the Burned House,1995)中的短篇“脱衣舞女海伦”(Helen of Troy Does Counter Dancing),短篇集《帐篷》(The Tent,2006)的诗歌“做个半神不容易”(It"s Not Easy Being Half-Divine)则刻画了海伦的新形象。这些作品均可看到阿特伍德“回击”手法的应用。所谓“回击”,指的是,阿特伍德在原有故事情节的基础上,反其意行之,让故事中毫无影响力的女性人物开口说话,让她们讲述对原故事情节的质疑或者不满,用自己的故事置换已有的经典,从而产生颠覆性的震撼效果。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珀涅罗珀记》。
  《珀涅罗珀记》只有100多页,叙述视角改为英雄奥德修斯的妻子珀涅罗珀。英雄妻子的独语就是对神话《奥德赛》的回击,充满了女性的想象。《奥德赛》续接《伊利亚特》(Ilaias),着重描写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十年海上漂泊中最后40天的事情。特洛伊战争后,希腊军开始返乡。奥德修斯激怒了海神波塞冬,后者降临灾祸,致使希腊军归途遭遇海难、全军覆没。奥德修斯历尽艰险最后到达斯刻里亚岛,受到国王菲埃克斯的隆重接待,酒席间应邀讲述他遇风暴、遇独目巨人、遇风袋、遇女妖、遭雷击等海上经历。另一方面,妻子珀涅罗珀不知奥德修斯的生死,独自应对蛮横的求婚者,苦等丈夫归来。奥德修斯化装成乞丐返乡,设计比武射杀了向珀涅罗珀逼婚的众多贵族,并与忠贞不渝的珀涅罗珀和勇敢的儿子特勒马克斯团圆。史诗歌颂了奥德修斯的不畏艰险和珀涅罗珀的坚贞。阿特伍德的重述展开充分想象,将荷马吟唱的诗歌,建构为关于女人的“低俗艺术”(1页)。阿特伍德用“低俗艺术”指称讲故事,以区别荷马的英雄史诗,完成对史诗意义的颠覆。
  一、低俗故事解构英雄史诗
  所谓低俗故事,指的是老女人讲述的故事,低俗既指散文的形式,也指故事内容的琐屑,以区别于史诗韵文讲述的英雄事迹。荷马史诗中并未完整记录珀涅罗珀的故事,史诗只在涉及奥德修斯时,才补足珀涅罗珀的相关情节。珀涅罗珀起一种陪衬的作用,她的存在是为了丈夫的故事做铺垫。因此,她的信息只是零碎地散见于诗中。阿特伍德结合了罗伯特?格里夫斯(Robert Graves)的相关材料,进行了充分的想象和再创作,对珀涅罗珀的行为给与了极为合理的解释说明,成功地将荷马史诗降格为低俗故事。
  首先,《奥德赛》全文用韵文写成,《珀涅罗珀记》则主要由老女人讲述故事,而非诗人来吟唱。全书由珀涅罗珀死后在冥府中的讲述构成,中间穿插她的12个女仆的合唱。珀涅罗珀的独语是小说的主体,由散文构成。众女仆的合唱则是不同形式的诗歌变体。这在文体上是一种降格。
  其次,奥德修斯是巩固父权制的重要代表,他反对斯巴达传统(即母系氏族传统),认为婚后不应留在岳父家,将珀涅罗珀带回他的领土伊塔卡岛,这深刻地影响了希腊的父权制。在《珀涅罗珀记》中,阿特伍德为我们重新想象了珀涅罗珀的成长经历,使她放弃斯巴达传统的行为成为尝试新生活的英勇冒险,也更为真实可信。珀涅罗珀幼时曾被父亲扔到河里自生自灭,她的母亲是水仙,更喜欢在河里畅游而非照顾子女,这让她很小就懂得“在这世上我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能指望家人的支持”(13页)。新婚之夜丈夫奥德修斯的体贴消解了珀涅罗珀的恐惧与不适。更为重要的是,奥德修斯向新娘讲述了自己的过往经历,他大腿上的伤疤也是亲人算计的结果,这让珀涅罗珀拉近了与丈夫的距离,使她“很愿意去想我和丈夫有某种共同点:我们在年幼时都险遭家庭成员的毒手。这样我们更有理由抱成一团”(41页)。阿特伍德层层铺垫,使珀涅罗珀的选择具有了主动性并充满勇气。这打破了史诗中女性沉默被动的形象,离开斯巴达不再是奥德修斯的独断专行,而是与妻子协商的结果,这使珀涅罗珀与奥德修斯的关系更为平等。
  二、珀涅罗珀的回击:对抗性置换《奥德赛》
  在阿特伍德的改写版神话中,互文性手法的应用至关重要。互文性,又称文本间性,指两个具体或特殊文本之间的关系(Transtextuality),或者某一文本通过记忆、重复、修正向其他文本产生的扩散性影响(Intertextuality)。在创作中,当互文被有意作为一种方法时,就隐含了作者的一种态度:他在使用既有材料,创造一种新的含义,并试图以此扭曲或解构原来的含义。所谓并置互文,指的是,阿特伍德将荷马笔下的奥德修斯事迹与自己的解构语言并列,形成强烈的对比效果。
  一些人说一部分战士被食人者吃了;其他 人说不,那只是寻常的斗殴,咬耳朵啦,流鼻血啦,使刀子啦,捅出内脏啦什么的。一些人说奥德修斯来到一座被施了魔法的小岛,成为一位仙女的座上客;她将他的人变成了猪――在我看来这并非难事――但又把他们变了回去,因为她爱上了他,并用自己的仙手为他准备了闻所未闻的珍馐,两人还每晚疯狂做爱;其他人说不,那不过是家昂贵的妓院,而他则吃了老鸨的白食。(69-70页)
  在并置内容中涉及的史诗情节最能体现奥德修斯的人格魅力。独眼巨人(Cyclops)是海神波塞冬的儿子,他是最早出现在《奥德赛》中的人物。特洛伊战争结束后,奥德修斯带领部队乘船回家,半路上遭遇风暴,流落到独眼巨人的岛上。巨人把他们关起来,每天吃两个人。奥德修斯趁黑夜与众人合力用木桩刺瞎了巨人仅存的眼睛,翻身到羊肚子下逃出巨人的洞穴。这个故事赞美了奥德修斯的聪明与勇敢。女巫瑟西(Circe)的存在更多是为了与珀涅罗珀作对比,力证奥德修斯在拥有瑟西的爱情后,仍然未曾放弃回家与妻子团聚的强烈愿望。
  阿特伍德借助互文手法,提供了另一个版本。两种版本的并置,很好地体现了由神话向反讽的降格。所谓降格,指的是从高位神话位移至低位的反讽后文本形成的效果。加拿大学者诺思罗普?弗莱(Northrop Frye,1912-1991)提出原型(archetype)批评的理念。他认为,文学原型是“一种典型的或重复出现的意象”,最基本的原型是神话。神话表达了原始人类的欲望和幻想,并形成了一定的结构模式,后世各种文学类型无不是神话的延续和演变。因此,文学是“移位的神话”,各类文学都可以视为神话模式的置换和变形,可以概括为五种模式:神话→传奇→高模仿→低模仿→反讽。神话处于最高位,主角是神,主人公在性质上优越于他人和他人所处的环境。而反讽模式则处于最低位,主人公在能力和智力上都比普通人低劣,从而使人对其受奴役、遭挫折和荒唐可笑的境况有一种轻蔑感。神话与反讽的并置,使奥德修斯的英勇行为变为荒唐可笑的好勇斗狠,神一般的英雄成为被蔑视取笑的对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阿特伍德在刻画与奥德修斯有染的女性时,均将对方贬低为妓女,将奥德修斯的浪漫情爱变调为男人的寻欢作乐。女巫女妖们奉神命忍痛成全奥德修斯返乡,这一伟大的壮举在阿特伍德笔下带有了更多的讽刺成分:女巫瑟西的新身份是昂贵妓院的老鸨,因为愚蠢让奥德修斯吃了白食;半人半鸟的女妖塞壬(siren)凭借迷人的歌喉食人,在改写版中则是“西西里窑子的高级妓女,以其音乐才能和羽毛似的奇装异服远近闻名”(75页)。并置互文的应用很好地体现了降格的效用,成功凸显了作者改写版“低俗艺术”的性质。
  在荷马笔下,珀涅罗珀是最后一个得知丈夫身份的人。荷马将原因归结为雅典娜的干涉。在雅典娜、特勒马克斯和奥德修斯的操纵下,珀涅罗珀对奥德修斯返乡和潜入宫殿都是未知的。格里夫斯的版本也有着相似记载:“奥德修斯走进宫殿前与儿子特勒马克斯相认,但是无人告知珀涅罗珀丈夫归来,儿子被禁止向母亲阐明真相。”阿特伍德笔下的珀涅罗珀公开宣称自己是知情者,甚至帮助丈夫完善了夺回财产的计划。这样的改写回答了阿特伍德写作小说时想要回答的问题:“她究竟在做什么?她必定做了什么,那里没有常备军,她的儿子,特勒马克斯,只是个少年,除了枯坐哭泣之外,她一定做了别的什么。”
  在改写版中,珀涅罗珀合和丈夫与儿子约定,装作对一切毫不知情,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掌握了主动权,甚至将众人加以调戏。我明白那叫花子就是奥德修斯,根本没有什么巧合。都是我故意安排的……歌中说,我没有任何察觉,因为雅典娜使我分了神。如果你相信这个,那什么鬼话你都可以相信。(113-116页)
  阿特伍德借用珀涅罗珀的回击,力证史诗中的女性形象是一种建构。珀涅罗珀公开承认,她早就认出了乞丐就是她的丈夫,用弓箭做测试(谁能拉开弓就可以娶她)的计策是她想出的。她还安排奶妈去给奥德修斯洗脚,因为她知道欧律克勒亚一定会认出丈夫的伤疤。这种坦白式的回击形成操演,让珀涅罗珀摆脱任人摆布的被动者形象,正是她的聪明计策暗中协助奥德修斯完成回家的任务。性别操演(Gender Performativity)由朱迪丝?巴特勒(Judith Butler)提出。她认为,“当身体被描述为被动的,而且是先于话语的,任何关于文化建构身体的理论,都应该怀疑‘身体’是否为某种可疑的普遍性的建构。”也就是说,体现性别化的身体是操演性的,操演即主体被建构的过程,是一种话语规范的重复,是对性别的规范。而“性别规范的积淀产生了一些独特的现象,如‘自然的生理性别’,或‘真正的女人’,或其他许许多多普遍存在的、具有强制性的社会虚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积淀生产了一整套体系的身体风格。”荷马笔下的珀涅罗珀就是这种规范的结果。在阿特伍德的改写版中,珀涅罗珀对女性起到训诫作用的行为全部变成了一种操演行为,目的就是为了迎合男性对女性的想象,从而最大限度地生存。这使奥德修斯返乡的英雄壮举变成了珀涅罗珀的巧计安排,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作者彻底无视奥德修斯身为男性的尊严,挑战了男性操纵一切、包括女性生命的权威。
  三、颠覆权威的叙事狂欢
  阿特伍德承认,“女仆的合唱”(the chorus of the maids)部分表达了“我对希腊戏剧中此类合唱之运用的致敬。在当时,这种演出照例是在严肃剧目开始之前,以羊人剧的形式对主要情节进行滑稽模仿”(167页)。羊人剧由酒神赞美诗发展而来,是一种由歌队吟唱、具有叙事性特征的艺术样式。阿特伍德正是借用了羊人剧的这一功能,使合唱歌词形成对正文的颠覆。《珀涅罗珀记》中共使用了十首合唱歌词(The Chorus Line),形式各异且与内容极为契合。正是这些文体的巧妙使用,强化了文本叙述的狂欢效果。所谓叙事狂欢(Carnival)指的是,作者以“为什么要杀死众女仆”作为叙事核心,围绕这一核心问题,她将珀涅罗珀的独语与众女仆的合唱歌词并置,提供了至少三个文本,三种叙事形成对话,每一种叙事的意涵都是对前一种叙事意涵的否定。同时,12个女仆的合唱穿插在珀涅罗珀的叙事间,形式有挽诗、流行歌调、牧歌、船夫曲、民谣、舞台剧、录像带、情歌,甚至是人类学演讲。这种文本的对话与形式上的多变在共时空间中的并置,达到了不断颠覆前者意义的特殊效果,构成了所谓的叙事狂欢。
  在已有的研究中,多数论者都认为女仆的合唱歌词是对珀涅罗珀话语的补充,起到辅助的功能。如维莱莉?麦娜(Valerie Miner)就认为,“12个女仆的和声是次要情节(subplot)”。但笔者认为,12个女仆的声音不但处在中心位置,还是神话改写版的高潮部分。在荷马笔下,奥德修斯返乡是神话的高潮 部分:奥德修斯乔装、杀死求婚者,并与妻子相认。史诗就在此戛然而止。此外,荷马也提到,夫妻团聚后,奥德修斯绞死了12个女仆。对阿特伍德而言,初次阅读《奥德赛》时,她无法探测奥德修斯谋杀的动机是什么:“从15岁起我第一次阅读《奥德赛》,女仆们就让我困惑,她们被绞死的理由与她们所经受的可怕的死亡方式无法对等。于是我重新阅读,试图发掘寻找她们究竟做了什么,但对我来说,线索不多。”因此,《珀涅罗珀记》中,高潮部分成为女仆的死因。作者在珀涅罗珀与众女仆的对话中,就女仆被杀的原因,呈现了三个版本。由此,珀涅罗珀的独语与众女仆的唱词间相互解构,彻底颠覆了荷马史诗的权威性,文本成为表达理念、颠覆权威的游戏。
  从前文分析可以看出,阿特伍德在改写版中,让珀涅罗珀掌握了话语权,逐层反驳荷马的论断。但阿特伍德另置一线,让众女仆发声,表达她们受到的不公待遇以及对珀涅罗珀话语持有的异见。这种众声喧哗的基调让小说成为合奏,而并非珀涅罗珀的独奏。更好地表达了话语权的重要性。
  福柯认为,话语即权力。他在《话语的秩序》以及1970年法兰西学院的就职讲座上做了详细解释。他指出,话语是一种资源,拥有话语权就拥有了权力。话语无非就是表白(或者遮掩)欲望。这说明,话语往往能说明拥有和行使话语权的人背后所隐含的深层次价值取向、利益立场与诉求,所以通过话语能看到不同利益群体所代表的价值取向与立场。由此可见,文本中谁是叙述者,谁是受述者,谁是叙述对象体现了权力的运作与倾斜之处。人类的整个文明都是话语建构的,历史就是话语不断建构、解构、重构的过程。因此,历史并非不能改变过去,而是存在于充满变数的当下。
  在第一个文本中,即珀涅罗珀讲述的文本中,众女仆是她忠诚的姐妹:“她们是我宫里最信任的耳目,正是她们三年如一日地在夜深人静时锁上门,点着火把帮我拆布……不幸的是她们其中一人泄露了我那永无休止的纺织活儿的秘密。”(94-95页)珀涅罗珀承认,众女仆的作用是刺探求婚者内幕、以得知其动向。没有女仆们的帮忙,她早织晚拆的行为早就被发现。而且,正是她们在求婚者那里做间谍,才保证她能够及时得到信息。女仆们付出的代价则是被强奸。而珀涅罗珀为了利益最大化,允许甚至鼓励她们与求婚者们继续联络,以便及时发现求婚者们的图谋。但她又认为,在计划成功后,她们的死亡只是缺憾之处,而不会影响深远。因为在后面的屠杀中,珀涅罗珀称自己始终沉睡,原因是奥德修斯的奶妈欧律克勒亚给她下了药。为了能与丈夫重新和好,她选择了对屠杀事件保持沉默,牺牲众女仆以让奥德修斯发泄怒气。
  舞台剧(Drama)“珀涅罗珀之险”(The Perils of Penelope)是第二个文本,由众女仆讲述。开头即指出珀涅罗珀故事的不实:还有另外一个故事,或者几个,这更符合谣言女神的脾性……有些人说她和安菲诺摩斯睡了觉,遮掩她淫欲的是一阵阵的哭嚎;另一些人说每一个身手敏捷的求婚者都轮流得幸与她交合。根据这个奇谈,她乱搞不守本分,并孕育了半人半神的潘神。(121页)
  舞台剧更为精彩之处,在于对权威文本《奥德赛》的颠覆。此处阿特伍德使用戏谑口吻,尽情嘲弄奥德修斯采用的伪装手段,“他还没走近我就认出了他,那双短短的腿可做不了假”(122页)。珀涅罗珀的独语中对其充满敌意的老奶妈,在这一版本中与女主人形成同盟关系,为了不败露珀涅罗珀的不忠行为,众女仆成为牺牲品。
  讲述女仆死因的第三个版本,是众女仆的合唱歌词人类学演讲(An Anthropology Lecture)。演讲中,12个女仆假设她们的职责是女祭司,代表的是母系文化。女仆们“被奸污以及随后被吊死可能象征了母系的月亮文化遭到了颠覆,颠覆者便是一个正在崛起准备夺取权力、崇拜父神的野蛮人群体。他们的首领――显然就是奥德修斯――娶了我们的女祭司长,也就是珀涅罗珀,从而获取了王权”(113,138页)。
  三个版本的对话,让我们充分感知掌握话语权的重要性,沉默的珀涅罗珀发声,使读者可以了解到珀涅罗珀究竟是谁,而众女仆的合唱歌词则将珀涅罗珀的说辞推翻。什么是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拥有讲述的权力。正如阿特伍德所说,“应该看透你投入其中的版本一,因为版本一绝不是全部的故事”。女仆合唱歌词还起到了调节气氛、缓解疲劳的作用。期望珀涅罗珀的独语始终吸引读者的目光并非易事。女仆们的叙述与荷马史诗以及珀涅罗珀的讲述构成对话,这种叙事的狂欢很好地贯彻了“回击”这一手法。作者的目的就是要揭示叙述的不确定性:谁掌握话语权,谁就可以拥有言说的权力。
  结语
  为了突出话语权的重要性,阿特伍德采用了双线叙述的叙事方法。《珀涅罗珀记》由珀涅罗珀的独语与众女仆的合声(合唱歌词)构成。在荷马笔下,珀涅罗珀是符合男性想象的客观形象,她并无主动权,是男性建构的结果。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英雄。但阿特伍德广泛查阅资料,参考了罗伯特?格里夫斯收录的版本,对珀涅罗珀进行了再创作的想象。这一写法,与“塞壬之歌”中创作无历史记载的话语是一脉相承的。而且,作者充分利用历史的空隙,结合数千年来女性的生活史,再现了珀涅罗珀从少女到老妇的一生。这也是作者将《珀涅罗珀记》称为“低俗故事”的原因所在。对史诗中提及的珀涅罗珀行为,作者采用回击的手法,要么将奥德修斯的伟大行为与珀涅罗珀的话语并置,在互文中加以嘲讽;要么让珀涅罗珀坦承,自己成为道德楷模是操演伪装的结果,其目的只是为了戏弄男权,更好地生存。
  使用第一人称的作者叙述视角是受限的。19世纪的女性成长小说均为第一人称叙事,极大地增加了作品的感染性。但是这种言说具有相当强烈的主观性。阿特伍德的目的并非单纯地改写男性权威文本,以女性叙事进行简单的替换。作者更为关注的是,如何呈现话语权的重要性。为此,小说插入了另一个群体声音――众女仆的合唱歌词。合唱歌词与珀涅罗珀的独语及荷马史诗不但形成互文,更形成对话,成功地表达了掌握话语权意味着掌握权力的观点。合唱歌词不仅从内容上构成叙事的狂欢,更在文体上形成狂欢化效果,彻底颠覆了单一版本的叙述权威。
  责任编辑:魏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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